說起來,陽川市的一個‘區勞模’不怎么顯眼,但不管怎么說,陽川市在全國城市也是能排進前三十,有能力和省會叫板的中大型城市,雙湖區又是陽川市里相對繁榮的一個區,論實力,比一些地級市也不差,因此雙湖區的區勞模的分量并不輕。
區勞模的頒獎儀式,在區政府的大禮堂舉行,區委孫書記主持頒獎儀式,在進行了一番有些沉悶冗長的例行發言之后,區組織部何部長為獲獎的十位勞模頒獎。
包括蘇銘在內,來自各單位的十名勞模同志,身穿西服披著綬帶魚貫上臺,站成一排。
說是‘站’并不太合適,這是十個人當中,站著的只有九個,剩下的那個,是坐在輪椅上,由禮儀小姐推上臺的。
這人自然就是周金,看見周金胸口腰腹之間,被夾板和繃帶綁的和粽子似得,蘇銘忍不住就有點想要笑,心想這人也是蠻拼的。
傷的這么重還不忘記朝名利圈子里鉆,斷了五六根肋骨,不好好在醫院養傷,這才多久?就冒險出院來領獎,這一路上稍稍有個顛簸,難免會造成二次傷害,弄不好又得回病床上躺幾個月。
俗話說見多識廣,見識廣闊了,人的心胸同樣會變得寬廣。和蘇銘在后山干掉的那些全副武裝,有著國外金主背景勢力的偷獵者相比,周金現在在蘇銘眼里,也就是個當地的混混頭目,手下有一群地痞流氓,已經構不成什么大的壓力。
周金同樣看見了蘇銘,不過他的臉色就沒蘇銘那么輕松了,他怎么也沒想到,蘇銘居然也當上了勞模。
要知道花亭漁業公司,那可是陽川市漁業的老牌霸王級別公司了,雄霸陽川市淡水魚市場多年,一年百萬級別的利稅,小半個陽川市老百姓飯桌上的淡水魚幾乎都是出自花亭水庫,周金自己更是多年來上下打點,在政府里有很得力的關系,饒是如此,為了當上這個勞模,也是費了不少力氣的。
周金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江豚事件,他受了不輕的傷,說不定這次勞模還是輪不上他!
這個小子出來混才多久,憑什么就輕輕松松當上了勞模?
看到蘇銘臉上那種很風輕云淡的表情,周金氣就不打一處來,雖然至今也沒有任何證據,他總是有種感覺,蘇銘的出頭,至少有一只腳是踩在他肩膀上,說不定是兩只……恩,那就是站在我頭上撒尿了……周金越想越不痛快。
所以說人千萬不能鉆牛角尖,心胸狹隘這種事情就像練七傷拳,先傷己再傷人,技術不到家的話,不等傷到別人,自己就得先走火入魔而死。周金想著想著,就覺得胸口悶悶的,好像壓了塊石頭似得,他趕緊摸出幾顆特效藥塞進嘴里,這才避免了又一次當眾吐血。
由于是眾目睽睽之下,在臺上領獎,這兩人雖然心里各有想法,但卻沒什么交談的機會,眼神一錯而過,心中各自感概各有思緒。
區組織部的何部長身后跟著兩個禮儀小姐,走上臺,挨個為勞模同志頒獎。
“周金同志,優秀民營企業家,一手創辦花亭漁業公司,養殖能手,利稅大戶,豐富了廣大市民的菜籃子……”
“李大壯同志,八級鉗工,幾十年如一日,在基層崗位勤勤懇懇奉獻,……”
“蘇銘同志,動物園優秀骨干員工,杰出的動物保護工作者,吉尼斯紀錄創造者……”
和處長一邊頒獎,大禮堂的大屏幕上,就會有對應勞模的介紹。
介紹的蘇銘的時候,‘吉尼斯紀錄創造者’幾個大字,吸引了在長不少人的注意力。
區勞模年年都有,說白了,就是一個地區性質的獎勵而已,而吉尼斯則是世界范圍內的,獨一無二,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孫書記說完開幕詞之后,就到下面第一排觀眾席坐在中間,轉頭和邊上楊區長,低聲笑著說,“難怪動物園和王局長都推薦這個蘇銘同志,原來人家還是個世界第一。”
孫書記和楊區長是雙湖的一把手,二把手,合作了多年,私交也算不錯,楊區長笑道:“可不是嘛,你昨天才考察回來,大概還沒看電視吧,吉尼斯給他認證頒獎的儀式場面大得很咧,都成咱們市的重大事件了!”
孫書記臉色一正:“恩?那我要看看,省的下午去市里開會,別回頭領導問起來我還不知道。”轉頭對后面說:“王秘書,你回去把蘇銘的吉尼斯頒獎視頻調來給我看看。”
頒獎儀式并不長,前前后后不到兩個小時,領導上臺致完閉幕詞之后就結束了。
各方領導退場,勞模同志們也紛紛離開大禮堂,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相熟的,則相約去喝酒吃飯不提。
蘇銘出了大禮堂,隨手把獎金和榮譽證書遞給蘇猛。
野人蘇猛現在成了蘇銘的貼身保鏢,人靠衣裝,蘇猛本來外形就非常的陽剛,人高馬大的,現在一身筆挺的黑西裝,搞得跟中南海保鏢似得,站在區政//府大門口,引得不少人側目,還以為是哪個大領導來了。
帶著蘇猛走到停車場,就看見牧馬人對面那個車位上,停著一輛豐田埃爾法,光頭推著周金在埃爾法邊上,等著一個小弟開門。
在經過上次的江豚事件之后,光頭對于蘇銘的態度從骨子里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對這個‘上面派來的專家’,有了點說不清的敬畏。
實際上上次的救援行動,光頭還等于是蘇銘的半個手下,所以看見蘇銘,光頭就是一愣,訕訕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打招呼好,還是裝作沒看見的好。
周金沒注意到身后光頭的臉色變化,隔著車位,陰沉沉的盯著蘇銘。
蘇猛在野外生活久了,第六感特別明顯,立刻感覺到了對面周金的敵意,眼睛一瞪就要上去揍周金。
真打起來,蘇猛一個人就能把對面光頭在內的幾個人全收拾了,不過這里到處都是攝像頭,又是區政///府范圍內,打架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蘇銘拍了拍蘇猛的肩膀,笑道;“咱不跟殘疾人計較,上車!”
等到牧馬人緩緩從埃爾法身邊開過的時候,周金終于忍不住了,若有所指的說了一句:“蘇總,最近魚養的怎么樣啊?”
蘇銘臉色微微一變,像是被戳中了痛處似得,擠出一絲笑容:“好得很!不勞你操心!”
“那就好,那就好,到了年底,要是魚賣不出去,記得找老哥,老哥在市場上還是有路子的。”周金呵呵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