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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圖窮匕見

  面對朱厚照的冷遇,劉大夏依然不以為意,他重重咳嗽,嘆息道:“老臣命不久矣,可是祖宗之法,豈可變也?自陛下登基以來,先是新政,此后又是鎮國公擅改祖宗之法,長此以往,陛下這是要將太祖高皇帝置之何地?而今天下,固然與太祖時有所不同,可祖法乃是高皇帝所訂,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而治,參等守職,遵而勿失,有何不可?倭國,乃我大明不征之國,這在高皇帝時,就有明令,而今鎮國府襲倭國,老臣自知,這絕非是陛下的意圖,實則是葉春秋恣意妄為的結果,于是天下人議論紛紛,非議四起,陛下難道不該嚴懲葉春秋,以平息非議嗎?”

  說到這里,劉大夏頓了一下,才又道:“臣與葉春秋,無冤無仇,可是陛下非但偏袒葉春秋,更是使他驕縱,自他進京,戶部侍郎盧文杰遇刺,錦衣衛打死了讀書人,此后葉春秋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死舉人方唐鏡。筆、趣、閣www。biquge。info”

  “方唐鏡,乃是福建舉人,此番進京,是為了進京趕考,只因一時義憤,而妄言了幾句,便被葉春秋當眾格殺,陛下,朝廷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老臣老邁之軀,今日懇請陛下,治罪葉春秋,妄自襲擾他國,使我大明陷于無信的境地,驕縱諂上,此乃奸賊是也,無端殺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一介國公,更該以命償命,臣請陛下下旨,拿下葉春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一番話說罷,劉大夏對著朱厚照重重地磕了個頭,最后才道:“今日若鎮國公依然逍遙法外,老臣請陛下賜臣一死,老臣愿引頸受戮。”

  嗡嗡……

  殿中又是無數的竊竊私語。

  劉大夏顯然是決心已定,他這是抱著必死之心了。

  他的話,可謂是振振有詞,品德更是令人欽佩,身后的幾個御史亦是拜倒道:“若陛下不嚴懲鎮國公,臣等也愿追隨劉公赴死。”

  一個個的說要赴死,使得滿堂嘩然。

  很顯然,劉大夏的話還真是很有感染力的。

  更重要的是,今日這殿中之事,異日必定會傳遍天下,單單這些人甘愿赴死的行為,就足以讓人為之傾慕。

  在這殿中的百官里,有人開始內心掙扎起來,就在這時候,又有人拜倒道:“臣亦如此。”

  接著越來越多的人拜倒,十個,二十個,三十個,四五十個……

  某種程度來說,這應當是道德裹挾,大家都要死要活地跪下了,你若是還站著,那么遲早有一日會被人質問,當日你為何還能無動于衷?

  所以有人雖不愿趟這趟渾水,卻還是乖乖地跪下,跪下之人,多是清流,而名聲,乃是他們賴以生存的資本。

  坐在龍椅上的朱厚照已是驚呆了,這么多人要拼命,再想想宮外的那些讀書人,想想著兩京十三省,那些聞訊的其他生員……

  朱厚照不由懊惱地皺了皺眉,想了想,咬著牙道:“這件事,朕會好好思量,從長計議……”

  朱厚照實在是想不到好辦法,只能用了最實用的一個辦法,那就是拖!

  可到了這個地步,劉大夏還怎么可能讓朱厚照以拖待變呢?

  而且朱厚照的慌亂之態,不就是劉大夏最是想要的效果嗎?

  劉大夏正色道:“忠臣死節,本該如此,陛下若是不處置,依舊包庇放縱,那么就請陛下下旨,將臣賜死吧。”

  “陛下,陛下啊……”有人已經慟哭起來。

  朱厚照在這個時候,不禁沒有主張起來,連忙求救似地看向劉健,而劉健的臉色更加陰沉,卻依舊冷眼旁觀著劉大夏所主導的一切。

  “陛下……”正在這時,卻有人徐徐站了出來,此人正是葉春秋。

  這才是正主兒啊,朱厚照很是郁悶地看著葉春秋,卻見葉春秋徐徐到了殿中,道:“臣要自辨。”

  “好,你說!”

  朱厚照是巴不得葉春秋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可是許多人看葉春秋的目光,可就全然不是這么回事了。

  到了如今,你還想要自辨?你拿什么自辨,難道還是劉公冤枉了你嗎?

  葉春秋只是淡然地看了劉大夏一眼,而后氣定神閑地道:“劉大夏欲加之罪,臣弟一樁也不認!”

  若是葉春秋的態度好一些還好,大家倒還能體諒是因為葉春秋年輕氣盛,所以才做下那些荒唐事,可是現在,葉春秋直接來一句欲加之罪,在所有人眼里,就顯得有些失格了,嚇,劉大夏是什么人,你當他是秦檜?欲加之罪都出來了,他這樣的君子,難道還能冤枉了你?就算其他事是冤枉的,你擅殺方唐鏡,那可是眾目睽睽之下,現在還想抵賴,太兒戲了。

  朱厚照聽了,不由點頭,這話,他挺愛聽的,很有道理嘛,本來就是欲加之罪。

  朱厚照鼓舞道:“不錯,說的很有道理,很令朕發人深省,看來雙方各執一詞,朕左思右想,此事爭議頗大,需得要徐徐圖之,不可冤枉了好人,也不能放縱了壞人……”

  朱厚照的意圖,即便是傻子都能明白,他還是想拖。

  “陛下若是袒護葉春秋,臣等唯死而已。”人群之中,不知哪個人厲聲道。

  朱厚照臉色一冷,怒喝道:“是誰?是誰說這樣大膽的話?”

  他本以為這樣可以將人嚇住,誰料卻有人站了出來,拜倒在劉大夏的身側,此人乃禮部給事中:“是臣所言。”

  朱厚照不禁瞪著他,眼眸中,本是殺機重重,卻見他一副甘愿請死的樣子,竟又是說不出話來。

  朱厚照嘆了口氣,只得看向葉春秋道:“葉愛卿,你還有什么可以辯駁的?”

  “臣弟無法自清。”葉春秋搖了搖頭道:“不過,臣倒是有一個人證,可以證明臣的清白。”

  人證?

  許多人不由地顯得滿頭霧水,這樣的事,還能有什么人證?何況,你一個人證,難道有劉公的人證多嘛?

  朱厚照似乎也覺得葉春秋的話不太靠譜,很沒有底氣地道:“噢?不知人證是誰。”

  葉春秋一字一句地道:“太祖高皇帝所冊封了金印的倭國國王,倭國的征夷大將軍足利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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