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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九十章:報仇

  隨著巴圖蒙克的叫喚,一個魁梧的漢子排眾而出,神情冷峻地拜倒在地道:“大汗。”

  巴圖蒙克則是目光深沉地看了所有人一眼,才對阿魯圖沉聲道:“從現在開始,你保護著我,所有人,無論他是誰,若是敢有異心的,立即殺了他。”

  “是。”阿魯圖毫不遲疑地應下。

  這阿魯圖乃是巴圖蒙克的金帳衛首領,也是現在韃靼部第一勇士,一直對巴圖蒙克忠心耿耿。

  巴圖蒙克說罷,已是疲倦到了極點,便道:“拓拔,你去吧,你若是不敢拿起刀劍還有你的弓箭去和漢人決斗,那就帶著你的誠意,我會在這里等著琪琪格,等著琪琪格來……”

  說著,他已是閉上了眼睛,臉色依舊痛苦,下這個決心并不容易,可決心已下,就絕不肯改變。

  其他人沉默地看著巴圖蒙克,有人嘆息,有人不忿。

  阿魯圖卻是殺氣騰騰地看著每一個人,巴圖蒙克能夠約束部下,便是來源于金帳衛的忠誠。

  這金帳衛乃是各部精挑細選的勇士,足足有數千人的規模,足以以一當十,眾人接觸到阿魯圖駭人的目光,卻不敢再多說什么了,便紛紛告辭而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巴圖蒙克才又睜開了顯得滄桑無比的眼睛,他看著金帳的穹頂,突然有一種英雄遲暮之感,他很清楚,自己做的乃是最正確的選擇,此時除了琪琪格,已再沒有人能挽救韃靼了。

  琪琪格是他的女兒,無論如何,至少保證了黃金家族對韃靼人的統治,而琪琪格是葉春秋的女人,某種意義來說,不過是變相地接受葉春秋的統治而已,雖是仰人鼻息,卻也比匈奴、突厥的下場要好一些。

  既然明知道再如何努力也無法戰勝漢軍,與其等待悲壯地滅亡,反不如屈辱地生存,讓韃靼人還能有延續下去的機會。

  他甚至知道,此時許多韃靼人的心里,已經將他視做了懦夫,因為人不到最后的關頭,是不愿意落淚的,現在他們覺得自己還能向大漠深處逃竄,可是他們不去想象,在幾年之后呢?等到漢人深入了大漠時,又往哪里逃?

  沒有選擇了,對巴圖蒙克來說,他不過是更早地做出一個選擇,免于有更多的犧牲,至于別人的是非功過,那么,就任他們去說吧。

  躺在這里的巴圖蒙克,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他陡然地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經歷了這一次大敗,這種感覺更加明顯,他知道自己已經命不久矣,心里帶著一個堅定的念頭,他一定要撐下去,無論如何,也要撐下去,等琪琪格……等琪琪格來……

  這個女兒,固然也曾是掌上明珠,可是巴圖蒙克這樣雄心壯志的人,又有無數的兒女,其實未必真正將她當作心頭肉,可是現在,他知道,琪琪格已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那阿魯圖在送走了大汗諸子之后,默默地掀開了簾子,走了進來,安靜地侍立在了巴圖蒙克的床榻一側。

  他按著刀,面無表情。

  巴圖蒙克則是艱難地道:“拓拔出發了嗎?”

  “大汗,濟農已經準備出發了。”

  巴圖蒙克幽幽地嘆了口氣,卻是哽咽無言。

  在青龍這兒,依舊還是亂糟糟的,突然發生了這么個巨大的變故,以至于所有人都開始發懵了。

  整個青龍,籠罩在一片哀嚎里,幾乎所有人的面色都是死氣沉沉的,失去了新軍,失去了鎮國公,不啻是判了所有人死刑,誰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可能面對的是什么。

  可是天子坐鎮,似乎有意在青龍一戰,這總算讓人有了幾分希望。

  當今天子,絕非是尋常的君王,他和許多牧人都很熟悉,在得知天子招兵買馬之后,不少牧人都呼嘯而來,朱厚照也召集了他的老兄弟們,開始制定決戰的計劃。

  某種程度來說,牧人們是有勇氣的,他們要捍衛他們的草場,他們也經歷過與韃靼人的沖突,雖然明知道這一次,韃靼人是數十萬,遮云蔽日,可是他們心里仍不愿放棄。

  朱厚照給了他們信心,因為天子既然在這里,那么關內源源不斷的大軍就也會來此馳援,以至于在經歷了起初的慌亂之后,整個青龍又開始變得同仇敵愾起來。

  為鎮國公報仇,已是上至君臣,下至尋常牧民們不只是淪為口號的理由,上萬的牧民集結在了一起,山海關的援軍也即將到達,除此之外,各處邊鎮,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這是決戰!

  朱厚照這幾日一直都在自責之中,卻也打起了精神,他非要一決死戰不可,心心念念著,即便賭上所有的資本,他們也要拼上最后一口氣為他的好兄弟報仇。

  他像瘋了一樣搜集各處的輿圖,瘋了一樣在輿圖上寫寫畫畫,制定著各種可能的戰術。

  好在,青龍這里還有兩千多的新軍,工事也是現成的,那么唯一的辦法,就只好是讓新軍正面阻擊,兩翼的騎兵打擊他們的側翼了。

  他看著輿圖的時候,眼睛總是不自覺地落向鎮口的位置,接著,眼角就不禁有些濕潤。

  當初的時候,是兩個人盯著這輿圖,有爭吵,有歡笑,可是現在,只有剩下他一人,沒有人再敢大膽地指出他的錯誤,也不會再有人敢因為他的堅持己見而與他吵得面紅耳赤,而今,一切的責任,都肩負在了朱厚照的身上。

  朱厚照的眼睛已經熬紅了,這一場即將而來的大戰,其實他的信心并不足,雖然平時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可是沒有人比朱厚照更加清楚數十萬的韃靼鐵騎,那是意味著什么。

  這幾乎是噩夢一般的存在,有時到了半夜子時,他竟發現自己不自覺的被冷汗打濕了衣襟,竟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而這恐懼,日益在迫近,若是按照劉瑾和李東陽所言,韃靼人這時候應當已經休整完畢,朝這青龍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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