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繩子,兩枚感應貼片。
王嚴語把繩子放在了桌子上,再次雙臂下垂。
“嘶……
他這是要干什么?
一根繩子當然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系鞋帶,但這不可能實現。
下午來自冰島的奧索公司已經展示過這個功能,那只是一只機械手在參與,還需要另一只完好的手負責控制,整個過程長達一分鐘,充滿了磕磕絆絆。
臺上這人想表演兩只機械手?
可事實就這么殘酷,桌子上的兩雙機械手在沒有任何征兆下,就把桌子上的繩索抓在手中。
這種突兀視覺,讓那些一項面無表情的醫師們,再也崩不住原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兩只機械手快速運動,沒有任何卡頓感,只花了不到五秒,就把這根繩索打出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當蝴蝶結被機械手捏在半空時,坐在下方的九百來位醫師們也一個個站了起來。
他們完全被機械手的展示所震懾,一個個交頭接耳,目光驚駭。
“這……這不可能。”溫賴特哆哆嗦嗦地從懷中掏出一枚眼鏡,他只有輕微近視,他距離臺上的位置也比任何人都近,但他覺得自己剛剛一定是眼花了。
坐在他身旁地是另一位來自美國的諾貝爾醫學獎得主羅斯巴什,他已經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沒有什么不可能。”王嚴語抖了抖肩膀,驕傲的眼神仿佛飛起一般斜斜迎上了眾人,“溫賴特先生,如你所見,這兩只機械手從始至終都固定在桌子上。”
“我說讓你們忘記冰島的奧索公司,不用去看接下來的美國公司,那我自然有說這個話的自信。”
“溫賴特先生,您還有什么想要試一試的動作?”
溫賴特竭力抿著哆嗦的嘴唇,握緊拳頭道:“我想問一下,你貼在胳膊上的貼片是什么技術原理?”
“我很確定這不可能通過讀取神經生物電來做到,我研究幾十年,從未見過有一例相同的生物電波例子,想要解讀這些生物電波更不可能。”
“它確實是通過解讀生物電波來實現控制的。”王嚴語從胳膊上摘下貼片,“溫賴特先生,如果您不信可以自己試一試。”
溫賴特二話不說就往臺上走。
不止是他,另一位諾貝爾獎得主羅斯巴什也后腳跟上。
上了臺,他們一人拿過一個貼在了自己胳膊上。
“如何控制?”溫賴特并不滿足于貼上感應貼片,他在說話同時也往固定在桌子上的那雙機械手走去。
溫賴特用另一只手握了握機械手,并停頓幾秒,露出耐人尋味地眼神。
王嚴語遞過兩本英文版的說明手冊,這上面羅列了元神手的基本操作方法。通常情況下,以這群人的智商,不用五分鐘就能弄懂元神手的控制原理。
可溫賴特的心思并沒有放在說明書手冊上,他只看了幾眼,就虛瞇著眼睛。
很明顯他在用意識,操作他口中的“機械手”。
對于機械手或肌電手,溫賴特敢保證自己比在座所有人都了解更多,因為他科研方向就和大腦皮層的解讀有關。
無論是已經登場的冰島奧索,還是不知什么原因沒有參展的德國奧托博克公司,都曾高價聘請他過去提供過技術指導。
在溫賴特的操作下,固定在桌上的機械手開始重復張開和握住的動作。
沒有規律,也沒有節奏感。
溫賴特原本緊繃著的嘴角,忽然露出笑容。
“呵呵~”
“這個把戲表演地很不錯。”
“什么?”王嚴語莫名其妙看住了他,溫賴特說這句話時沒有話筒,自然聲音不會太大,只有臺上才能聽到。
溫賴特摘下貼片丟在一旁,問工作人員要了個話筒后重返臺上,他冷笑道:“我說~這個把戲表演的很不錯。”
臺下自然一片驚呼。
“王嚴語先生,我或許可以用魔術來形容,對嗎?”溫賴特目光直視王嚴語,“讓我猜一猜桌子下面有什么?”
“它應該有面鏡子,恰好把地板反射給我們看,讓我們覺得桌子下面什么都沒有。”
“你……竟然認為這是魔術?”王嚴語用看待老年癡呆癥患者才有的憐憫眼神看著他。
這完全在臺本之外。
按照之前幾人推斷,溫賴特教授是全場對大腦皮層,和神經生物電波造詣最深的人,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跳出來維護醫學權威。那接下來,就是事實打臉。
王嚴語會操作元神手,展示所有他能夠想象到的動作,這會徹底顛覆他的權威。
無論溫賴特反應如何,轟動性的新聞效果已經出現。
可現在是什么情況,一位站在大腦皮層和生物電波領域最尖端的教授,竟然說這只是一場魔術。
魔術……
連米德醫院另一位初中生測試員蘇宇航,也沒有在第一次看見元神手時說它是魔術好不好?
連溫賴特自己都幾次疑問,在義肢領域里排名世界第一的德國奧托博克公司,為何不來參展。
他就沒有想過,其實是奧托博克公司知道米德醫院要上,才不敢來的原因?
“再讓我猜一猜,鏡子后面有什么。”溫賴特教授步步緊逼,“我猜鏡子后面躲著一個人。”
“哈哈~”
臺下大部分醫師們哄堂大笑。
在王嚴語和溫賴特教授之間,他們當然無條件相信教授。何況之前的展示,確實駭人聽聞。
兩旁記者們,則一個個恨不得把攝像機的焦距調整到最大。
晚上的新聞有熱鬧可看了。
“你在踐踏我的智商。”王嚴語真得非常無語,連先生這個尊稱都不用了。
“是你在踐踏我們的智商。”溫賴特教授把目光轉到了那張金屬桌子上,指著上面的元神手道:“再拆穿你們把戲,把你們送入警局之前,我先問你幾個科學和醫學方面的問題。”
“這些問題,會讓你明白,你們的準備工作是有多么不足,多么可笑。”
“問吧。”王嚴語覺得他的老年癡呆問題非常嚴重。
“第一個問題,請你告訴我,為何這雙機械手在運動過程中沒有聲音。”溫賴特教授頻頻眨眼,“如果我坐在臺下聽不見還能理解,可之前我已經站在了臺上,我距離這雙機械手不足三米。”
“手表貼近了聽都可以聽見齒輪運轉聲,何況一雙需要電能驅動的機械手?”
“請你告訴我,什么樣的機械結構,能不發出任何噪音?”
王嚴語頭都懶得回,“因為它不是機械結構。”
“第二個問題,請你告訴我,在表演繩索打結時。為何那雙機械手可以精準無誤地,從平滑金屬桌面上捻起細細繩索?”
“你不要告訴我,機械手長了眼睛。”
“更不要告訴我,你的思維控制,還能跨越距離去區分坐標。”
“你……聽說過點鐘方向嘛?”王嚴語有些瞠目結舌,“就是部隊作戰常用的那種,另外在我們華夏,很多吃雞玩家都能熟練掌握這個技巧。”
溫賴特教授冷哼一聲,不去與他爭論這個幼稚問題。
最后一個提問才是殺手锏。
也是能全盤推翻他們表演的壓軸問題。
“好了,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
“請你回答我。”
“為何我剛剛與這只機械手握手時,我感覺到了體溫?”
溫賴特教授已經走到了金屬桌前,語氣更冷了,也更加自信,“做為一名從業超過四十年的醫生,剛才的觸感,只有人類真正雙手才能回饋出來。”
“體溫,柔軟性。”
“請問,你如何解釋?”
溫賴特教授有資格如此自信,即使那雙“機械手”帶了層薄薄手套。
可是醫生不也經常和手套打交道么,溫賴特教授帶了半輩子的醫用手套,又豈會判別不出,能最直接反應病人生命特征的體溫?
提問變化,意味著病人狀況惡化。在監護設備還未被普及的那個年代里,憑雙手迅速判斷病人體溫,是一名醫生最基本的職業技能。
“我……”
被問及這個問題,王嚴語嘆了口氣,搖頭道:“我無話可說。”
這幾個字,不亞于最終呈詞。
抓人這種事情哪敢勞煩溫賴特教授動手?
早已等候在臺下的四名安保人員趕緊沖了上來,他們強壯身軀中蘊含了不符常理的靈動,他們一人抓住金屬桌一角,輕松高舉起來。
下面空空如也。
立刻有兩名安保來了個掃腿動作,可是沒有預料之中的鏡子破裂聲,只有大腿毫無遲滯地滑過。
溫賴特教授高高鼓起的眼珠子,錯愕之間險些頂穿金絲眼鏡。
他不顧身份地蹲在了地上,用手在桌子下面一陣亂摸。
接著是金屬桌底……
這一刻,歐羅巴醫學聯合會大會現場,不亞于被人投放了一顆重磅航彈。
一股無聲而恐怖的氣息,從臺上迅速橫掃整個會場。
被氣息波及到的所有醫師們,一動不動。
他們思維中掀起滔天巨浪。
那雙機械手,只展示了兩組動作。
抓取蘋果,把繩子打結。
可是誰又能明白?
這兩個小動作,在他們眼中,和心跳已經停止數小時的病人,重新坐起來,動了動手指,同樣驚悚?
科學是嚴謹的,違反科學常識的,只有魔術。
同樣呆滯地還有四名安保成員,他們和金屬桌的桌角融為一體,把上面一對元神手承托地無比耀眼。
王嚴語重新撿起了地上的感應貼片。
王嚴語用莊重的語氣說道:“在金屬桌子上呈現的,并不是機械手。”
“它的名字叫元神手。”
“你們看到的,就是任何失去了一只或者雙手的人們,都可以做到的。”
“元神手,是我們送給全世界的一份禮物。”
“你們看到的,就是我們已經擁有的。”
“但是下面的一段話,我希望用文字表達出來。”
王嚴語這時候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并從口袋中拿出了一部手機。
他的背后有巨幅屏幕,這塊屏幕每個參展公司或醫療單位都可以免費試用,讓坐在后面的醫師們更直觀看見臺上全部細節。
王嚴語用左手在手機上輕點幾下,背后屏幕立刻切換成了手機界面。
他的左手飛快在手機屏幕上打字。
背后巨幅屏幕上,則忠實地把這些內容呈現出來。
“你們看到的,不是正在測試中的產品,也不是只存于實驗室中,經歷漫長時間才組合完成的試驗品。
它是可以大規模量產的成熟產品。
請大家記住七月一日。
這是元神手正式發行的日子。
地在華夏,我們歡迎任何人,前來華夏體驗元神手。
我們也歡迎任何國家和醫療單位,來洽淡合作事宜,讓全世界任何角落的人們,都能最快捷的體驗到元神手帶來的生活改變。”
人們震撼巨幅屏幕上內容同時,也驚嘆這位技術員的打字速度。
那是快成殘影一樣的速度。
就在人們認為,這段向全世界發出的無聲宣言要劃上句號時候。
王嚴語笑了笑,放下手機,大聲說道:“我為什么會選擇用打字的方式?”
“因為剛剛溫賴特先生,只說出了兩個最尋常的動作。”
“他可能不知道,其實我剛剛用元神手在打字。”
大會現場在經過長達半分鐘的沉默之后,爆發出如驚雷般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