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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第一槍(五)

  敬老院孫會計被奸殺,兇手心狠手辣,五歲大的孩子也不放過。

  妻子孩子全沒了,她男人哭得撕心裂肺。孫會計的母親聽到這消息當場暈倒,劉家兩個老人一樣悲痛欲絕。

  城東鎮人心惶惶,包括縣城的許多人,這幾天晚上都不讓自己家姑娘或兒媳婦出門。影響太惡劣,這起強奸殺人案不破,東港人怎么過一個安定祥和的春節?

  縣委岳書記來設在城東派出所的專案組聽取過匯報,政法委張書記更是一天幾個電話問進展,離元旦只剩下三天,張寶利局長如坐針氈。

  刑警副隊長袁振遞上市局刑警支隊技術大隊剛傳來的檢驗報告,忐忑不安說:“張局,這是第四批,沒比對上,全不是。”

  剛剛過去的兩天,組織一百多警力排查城東鎮的前科人員及案發現場附近幾個村的青壯年男子,只要拿不出不在場證明,只要有哪怕一丁點嫌疑的全抽血送檢。第一批33個,第二批42個,第三批56個,第四批87個,結果全被排除了。

  檢驗要花經費,相比動輒幾千乃至上萬的親子鑒定,市局刑警支隊一個檢材300的收費堪稱良心價,可是六七萬花掉卻一個都沒能比對上,張寶利對“燒錢”的高科技再也沒之前那樣的信心。

  “金陽,袁振,你們再想想,我們的排查有沒有遺漏,我們之前的偵破有沒有忽視什么線索?”

  “半夜三更,沒目擊者。”

  刑警大隊長金陽連續幾天沒睡過好覺,眼球里布滿血絲,點上根香煙分析道:“城東鎮不是大城市,案發現場周邊沒監控;案發現場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不是在死者單位或家中,無法跟其它命案一樣分析因果關系。

  被害人生前只是一個普通會計,事業編制都不是。在敬老院上班,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劉相國跑業務的,一樣沒得罪過什么人,仇殺偽裝成搶劫強奸殺人的可能性不大。典型的偶發性案件,兇手極可能是臨時起意。

  城東鎮沒什么外來人口,案發現場北邊的公路不是交通要道,流竄作案的可能性極小。兇手絕對本地人,甚至就是城東鎮人。”

  “擴大范圍?”

  “想盡快破案只有這個辦法,組織警力再排查一遍,重點放在這幾天外出的,同時采集案發現場附近四個村所有說不清當晚下落的18歲至35周男子血樣比對。”

  縣領導要求“不惜一切代價”破案,關鍵這個“代價”太高,

  萬一再檢幾百個人又一個都不是,十幾二十萬不是打水漂了。

  張寶利緊皺著眉頭說:“只要能破案,多花點經費沒什么,關鍵市局的dna實驗室剛搞,技術不是很成熟,檢驗結果到底準不準我心里真沒底。”

  兇手遺留在現場的是一只很普通的棉紗手套,勞保用品,幾乎家家戶戶有,一家甚至好幾雙,通過手套很難找到兇手。

  金陽知道這么搞太夸張,關鍵沒更好的辦法,急切地說:“張局,‘韓打擊’這個人您知道的,別看年輕,其實很穩重,他親自檢驗應該不會有問題,而且市局的設備據說是最先進的。”

  市局只收取成本費用,送到其它單位檢驗人家要賺錢,要付出的“代價”會更大。

  張寶利權衡了一番,緊攥著拳頭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就按剛才說得辦,動作要快,效率要高,不能再耽誤時間。”

  “是!”

  與此同時,湯副局長和崔副局長正在市委向陳局匯報工作。

  自從被任命為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長之后,陳局便搬到市委辦公,平時極少回局里。

  談完幾件大事,陳局放下剛簽好的文件問:“老崔,12.22案有沒有進展?”

  “國強同志昨天回來的,偵破工作暫時沒什么進展。”

  2001年只剩下幾天還發生一起死亡二人的命案,直接影響到南港市的命破獲率,而且死的是一對母子,影響太惡劣。

  “國強同志回來了,說明留在東港提供不了什么幫助,小韓在干什么?”

  “他跟田醫生輪流檢驗東港送檢的嫌疑人血樣,已經好幾天了。來前我去技術大隊,他值夜班,剛從實驗室出來。熬了一夜,沒去休息,提著一個裝檢材的保溫箱去醫學院,好像要借用人家的實驗室做什么實驗。”

  “培養人才需要時間,暫時沒人只能親自檢驗。”

  “田醫生說只要有一定基礎,學dna檢驗鑒定不是很難。他現在辛苦點,等把人才培養出來就好了。”

  攻克疑難復雜案件需要技巧和方法,需要勤奮專注和不斷學習充實方方面面知識,同樣需要靈感。

  尤其當案件偵破陷入山窮水盡的境地時,尋找案件的突破口更需要靈感。可能是一個不起眼的痕跡,可能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也可能是一個微小的生活常識。

  兇手留下的精液為何會那么少,這個疑問一直縈繞在韓博腦海中。

  檢驗那么多血樣,東港縣局要為此投入六七萬經費,韓博不想人家再花更多經費,帶著檢材匆匆趕到事先聯系過的南港醫科大學,借用人家的高倍顯微鏡,驗證夜里冒出來的一個聽似很荒唐的設想。

  有熟人好辦事,用不著請領導協調。

  老盧的兒媳婦趙秀麗很厲害,第一人民醫院主任醫師、醫科大學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妻子孕檢就是她幫著安排的。

  韓博放下保溫箱,再次感謝道:“嫂子,總是麻煩您,真不好意思。”

  “又不是外人,別這么客氣。”趙秀麗扶扶眼鏡,指著保溫箱笑問道:“說說吧,怎么回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她是專業人士,比老同學田學文專業多了。

  韓博打開箱子,取出檢材,直言不諱說:“我們遇到一起強奸殺人案,現場勘查人員從死者體內采集到兇手的精液,但精液極少,差點沒檢出來。死亡二人,其中是孩子,老齡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青壯年男子精液為何會這么少,我懷疑兇手做個結扎手術。”

  真有想象力,公公提拔的思崗小老鄉太搞笑了!

  趙秀麗戴上手套,接過檢材笑道:“韓博,男性結扎只是結扎輸精管,只影響生育功能,不影響性功能,由困糖、蛋白質、前列腺素和一些酶類物質構成的精漿正常分泌,依然有精液流出,只不過精漿里面沒精子。”

  “所以我想看看里面有沒有精子。”

  “可是精子是有生命的,在體外存活不了多久,你難道想檢驗里面有沒有精子的‘尸體’?”

  幸好是自己人,要是換作別人會被笑話死。

  韓博連忙解釋道:“嫂子,被害人是在野外遇害的,當晚天氣接近零度。采集檢材的同志跟您同行,協和醫學院碩士研究生,剛畢業。他有一個好習慣,只要是生物檢材都會習慣性冷藏。也就是說,精液中的精子應該有活著的。”

  常溫下很快會死,氣候很冷,一直冷藏就另當別論了。趙秀麗點點頭,順手拿起試管:“既然這樣我們試試。”

  用不著做精子活性檢查,只要用高倍顯微鏡看看里面有沒有“小蝌蚪”。

  在試片上涂了涂,放到下面仔仔細細觀察,不看不知道,一看大吃一驚,居然真沒有!趙秀麗感覺有些難以置信,又準備了一個試片,一樣沒有,看書(#46;)不光沒活著的“小蝌蚪”,死了的“小蝌蚪”同樣不存在。

  “韓博,你蒙對了,如果檢材沒問題,那么你要抓的兇手真可能結扎過,或者有生育功能方面問題。”

  韓博欣喜若狂,掏出手機笑道:“不管結扎過還是生育功能障礙,反正他有問題,我們可以由此縮小排查范圍。”

  “瞧你樂得。”

  “我先跟同事通報,通報完再聊。”

  韓博歉意的笑了笑,電話一接通,不無興奮說:“張局,我刑警支隊韓博,給您通報一個重要情況,我們檢驗發現勘查人員采集到的精液中沒有精子,也就是說兇手極可能做過絕育手術或有生育功能障礙。”

  這能縮小多大排查范圍,正心急如焚的張寶利一陣狂喜,立馬起身道:“韓支隊,太感謝了,這是一條重要線索,我們立即調整部署,重點排查城東鎮做過絕育手術或有生育功能障礙的成年男子。”

  不能誤導專案組的偵查方向,韓博急忙道:“張局,實不相瞞,這個新發現具有很大不確定性,畢竟采集到的檢材太少,時間又過去好幾天。您不能因此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要做兩手準備。”

  “有線索總比沒線索好,反正我們要擴大排查范圍。韓支隊,我們立即調整部署,接下來還要麻煩你,采集到嫌疑人血樣還要麻煩你檢驗比對。等案子破了,兇手落網,我一定登門致謝。”

  “張局,別這么客氣。服務全警,支撐辦案,這是我們技術民警的職責。就這樣了,您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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