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掛牌督辦與省廳督辦、公安部督辦大同小異。
領導重視加技術支持,派員督導、跟蹤督辦,必要時派出專門工作組及專家赴各地隨同作戰,參與辦案,進行閱卷、指導,為案件偵辦工作解決難題排除干擾,唯一的區別是重視該案的公安機關級別不同。
只要是掛牌督辦的都是比較典型的、有影響的、重大的案件。
南港毒品問題不是很嚴重,毒販極少,吸毒人員不算多,能繳獲一公斤毒品已經是大案,幾十上百公斤乃至上噸的毒案在南港無異于天方夜譚。
搖頭丸聽上去就沒海洛因“響亮”,繳獲一兩千顆就掛牌督辦,崔局感覺有那么點兒戲,讓鄧局把手機給韓博,想聽聽“韓打擊”的意見。
“崔局,我上午對分局送去的兩種毒品進行檢驗分析,發現兩種毒品之前從未在我們南港出現過,至少沒被我們公安機關繳獲過;發現從嫌犯王曉謙身上繳獲到的搖頭丸生產工藝先進,屬于苯丙胺類毒品中的高檔貨。”
“有可能是境外流入的?”
“極有可能是。”
韓博拿起蔣輝照片再次看看,接著道:“發現另一名嫌犯蔣輝販賣的‘搖頭丸’生產工藝粗糙,主要成分甲基苯丙胺的純度不高,原料選用尤其配比不是……不是‘很科學’,說是搖頭丸,其實是冰毒,屬品質較差的冰毒,應該是地下實驗室工廠生產的。
品質怎么樣放一邊,關鍵它的價格。賣給吸毒人員150元一顆,從分局同志掌握的情況看,幫蔣輝賣的娛樂場所保安、服務員每顆能夠賺到30元左右的差價。蔣輝同樣要賺錢,冒殺頭危險,他要賺更多。”
崔局眼前一亮,脫口而出道:“他可能不光販毒而且制毒,就算不制毒,地下制毒工廠離他也不遠!”
“我們也是這么認為的,他如果不是毒梟,那他的上家肯定是,價格決定了沒那么多中間環節。”
一起跨國毒案,一起有希望查到源頭搗毀地下制毒工廠的毒案!
新年新氣象,新年要打響第一槍。
崔局不再猶豫,斬釘截鐵說:“可以由市局掛牌督辦,鑒于兩起毒案存在一定關聯,從有利于偵辦的角度出發,最好成立一個聯合專案組,專案組下面設兩個小組,禁毒大隊與長江分局密切配合,爭取早日查它個水落石出。
老韋在追查爆炸物流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支隊領導手上全有事……小韓,你熟悉情況,而且接下來可能要與兄弟省市公安局協調,甚至要使用一些技術手段,你辛苦一下,這個案件由你負責督導、督辦。”
以前接受上級督導,在上級督促下偵辦。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想到也有督促指導別人偵辦的一天。
居然扮演起前江省公安廳正處級偵查員、現浙省公安廳周健康副廳長在02.28案時的角色,韓博不禁笑道:“是,我立即向鄧局和錢晉龍同志傳達您的指示。”
“欽差大臣”不需要參與一線偵查,只要代表市局聽匯報,給專案組解決困難。
市局督辦,專案組成員名單要作調整。
鄧局親自兼任組長,邊耀新、錢晉龍擔任副組長,一人負責查一條線。辦案地點設在同一個地方,這么安排警力調配起來更合理,資源不會浪費,效率會更高。
至于經費,分局先墊上,案件破獲再算。
毒案不是其它案件,只要有繳獲,繳獲就不會少,返還自然少不了。何況偵破市局督辦的案件,辦案單位和個人能獲得一筆獎金,所以這會兒沒人去算小賬。
安排好一切,同鄧局一起趕到辦案地點給參戰民警打氣,回市局繼續值班。
錢晉龍跟教導員打了個招呼,先通知三個緝毒民警上專案,從分局手里接管兩名嫌犯,晚飯都顧不上吃,抓緊時間審訊。
“小關,你接著審,我出去接個電話。”
“好的。”
剛剛過去的一天跟做夢似的,先打電話讓長江分局民警放毒販,緊接著又跟“少帥”叫板,現在居然進入專案組同長江分局聯合偵辦02.27案。
錢晉龍真不好意思接“老帥”電話,不知道接通之后該怎么說。
“晉龍,現在什么情況?”他的臭脾氣別人不知道,韋國強是知道的,越想越不放心,專門打電話問問。
“韋支隊,情況是這樣的……”
跟“老帥”不能隱瞞,錢晉龍一五一十匯報事情經過,尷尬不已,忐忑不安。
“讓你參與偵辦,不只是讓你找回面子,也是對你錢晉龍的信任。你的線人出這么大問題,你還打那個電話,他要是想收拾你,一個‘避嫌’就夠了,不是不讓你參與偵辦,是可以讓你回家休息。”
“韋支隊,我……我沒控制住情緒,我檢討。”
“跟我檢討有屁用!”
同樣是鐵桿部下,人家的鐵桿部下怎么就那么爭氣那么長臉呢。
想到剛打電話匯報追查進展的程文明,再想想臭脾氣這么多年沒改的錢晉龍,韋國強就是一肚子氣:“敢跟領導拍桌子,吃熊心豹子膽了!幸好他一向對事不對人,要是換作別人,你錢晉龍別說參與偵辦,別說回家休息,這會兒接受組織調查都有可能。”
“這是工作失誤,頂多失察,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哪知道姓王的小王八蛋會背著我販賣那么多搖頭丸。”
“失誤,失察!”
到現在還嘴硬,韋國強氣得咬牙切齒:“錢晉龍,幾十年白活了你,這種事解釋得清楚么!對線人的使用必須非常謹慎規范,你好好想想有沒有按《刑事特情偵查工作細則》辦,‘破案留根’時的程序有沒有問題?”
該移送檢察院審查起訴沒移送,該送戒毒所強制戒毒沒送,如果上綱上線,這些全是問題。
錢晉龍語結了,不敢再開口。
這些事不能全怪他,作為支隊長自己一樣有責任,韋國強輕嘆道:“晉龍,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制度越來越多,管理越來越嚴,要搞正規化建設。以前很正常的一些事,現在很可能違反辦案程序甚至法律法規。要是跟不上時代,真會稀里糊涂被檢察院帶走調查。
他的話有道理,涉毒線人不能再用。這次出了個王曉謙,下次不知道又會冒出誰,你在專案上顧不上,讓亞軒負責清理。好好查查,有問題的該抓就抓,該送戒毒所就送,沒問題的切斷聯系。”
“可是,可是沒耳目以后怎么破案?”
“他不是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么,除了破案你還知道什么。”
“韋支隊,他沒說什么。”
榆木腦袋,韋國強徹底服了,只能耐心解釋道:“禁緝一體,不光要緝一樣要禁。這對你或許是個機會,先向他檢討,承認錯誤,然后虛心請教怎么才能把‘大禁毒’工作開展起來。許多地方全在搞機構改革,禁毒大隊升格支隊。
我馬上退居二線,說話不頂事,他不一樣,有學歷有能力又年輕,陳局器重他,雖然不是局黨委成員跟局黨委成員也差不多。只要他愿意幫著做工作,禁毒大隊升格支隊并非沒有可能。”
想接替“老帥”擔任刑警支隊很困難,如果禁毒大隊能夠升格支隊,當禁毒支隊長要容易得多,全市公安系統找不到第二個資歷更高的專業緝毒民警。
錢晉龍悔之不及,苦著臉說:“韋支隊,我得罪過他,他會幫我嗎?”
“不打不成交,他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主要是你的態度,我回頭再幫你做做工作。”
與此同時,李固提著兩盒剛從港口攤上買的水果,沒精打采走進宿舍。
k不是飯店,晚上不管飯,不管是不是過年。
王翔嘗嘗紅燒雞塊的咸淡,放下勺子,蓋上不銹鋼鍋的玻璃蓋,把電磁爐火力調小,起身問:“李哥,買這些干什么,嫌錢多?”
“給家打電話,我姐姐非要我回去,說我媽本來身體就不好,我過年沒回去她兩天沒吃飯。”
李固把水果放到墻角里,坐在床邊掏出錢包,唉聲嘆氣數數有且僅有的三百多塊錢。
沒錢回去多沒面子,老人生病又不能不回去,王翔同病相憐,想想摸摸口袋,摸出兩張一百面額的大鈔,遞給他一張:“我就剩兩百,留一百吃飯,這一百你先用,等小宇下班問問他有沒有。”
“謝謝,小宇就算了,他還管我借錢呢,不知道他賺的錢花哪兒去了。”
李固接過錢,又摸出一顆藥丸,往對面床上的枕頭下一塞,嘀咕道:“做事不小心,東西亂扔,門邊撿到的,他這么下去遲早要進號子。”
王翔不是不想賣,是口才沒小宇好推銷不掉。
掀開鍋蓋看看,搖頭笑道:“別管他了,拿碗,準備吃飯,床底有瓶酒,下班時買的。”
“有酒啊,我拿碗。”
李固嘴角邊勾起一絲笑意,拿起碗道:“王翔,明天送我去汽車站,幫我把電瓶車開回來,你想開就開,不過要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