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棟新建不久的二層小樓,戶主在鎮上做玉石生意,當過兵,協助公安破獲過好幾起毒案,在當地比較有威信,為人也比較可靠。
他家到國界線有一段距離,但視線開闊。站在二樓臥室,能通過望遠鏡觀察界碑附近的風吹草動。
“楊支隊,那就是老街。”
順著同行手指的方向,楊支隊懷著好奇把目光移向右前方的異國小城,也就是許多毒販試圖購買毒品的目的地——老街!
雖然老街是對面國家第一特區的首府,正式名稱叫老街市,但在眾人眼里這個市的規模只相當于國內的小鎮。
離得太遠,通過望遠鏡也看不清楚。
只能依稀看出道路是尚未硬化的泥路,街面沒有斑馬線、人行道、紅綠燈等市政設施,可能曾經是英國的殖民地,車輛和行人好像靠左行駛,看著頭有點暈。
現在不是觀光的時候,楊支隊很快緩過神,低聲問:“我們的人呢?”
“甘蔗地里,埋伏一下午了。”
“隱蔽得挺好,看了半天楞是沒看出來。”
“山區,農村,跟你們東海那樣的大城市不一樣,只要熟悉地形,找個地方一窩,別說外的人,本地人都很難察覺。”
第一抓捕小組組長項成正說著,對講機里傳來一陣電流聲,埋伏在暗處的民警匯報有情況。
不一會兒,兩輛摩托車載著兩個人出現在視線里,他們從一條小巷鉆出,上了一條山林小路,極速飛弛,背后遠遠可見高大雄偉的國門口岸。往觀察點方向行駛五六分鐘,消失在甘蔗林和玉米地里。
項成遙手一指:“偷渡的,已經過了國界線。”
“這么容易?”楊支隊覺得很不可思議。
“邊界線太長,巡不過來。一些當地人找不到工作,對地形又熟悉,干脆做起幫人偷渡的生意,討價還價,只需要二三十塊錢,就能把人送過去。”
話音剛落,兩輛摩托車又出現在視線里。后座上沒人,不用問便知道剛才坐車的兩個人已成功偷渡出去了。
“偷跑過去的人不全是毒販。”
項成遞上根煙,苦笑著說:“有些人嫌辦出境手續麻煩,又想去看看,于是選擇偷渡。有些人是沖那邊的賭場去的,十賭九輸,好多人不光把身上的錢輸光還欠一屁股高利貸,被扣那兒回不來想起我們公安了,家里人報警請我們去解救……”
治安能不能搞好要看大環境,遇上這么個“鄰居”,想想本地同行是挺不容易的。
楊支隊正準備說點什么,手機突然響了,協助偵辦的技術部門打來的,接通電話嗯了幾聲,不禁笑道:“項支隊,剛才那兩個是探路的,他們沒發現異常,打算行動,馬上偷渡入境。”
對面雖然是另一個國家,但街上的商鋪、金店、游戲廳、飯館廣告招牌全是漢字,“交通局”、“工商局”之類的政府機構,也是仿照國內設置的。不光街上的行人大都長著一副中國面孔,大多會說普通話,連用的電和無線通信都是國內的。
用衛星電話聯系拿他們沒辦法,但只要接受國內電信運營商的服務,那他們的一舉一動全在技術偵察的掌握中。
項成反應過來,立即舉起對講機:“各組注意,各組注意,大魚即將上鉤,大魚即將上鉤,認準目標,準備抓捕。”
“一組收到,一組收到,完畢。”
“二組收到,認準目標,抓捕抓捕,完畢。”
與此同時,三輛摩托車鉆出山林,沿崎嶇的山路越過國界線開進一片玉米地。
為確保萬無一失,埋伏在草叢里的緝毒警沒動,等他們深入國內大約一點五公里,輕輕挪動身體,對著耳麥輕聲道:“洞幺洞幺,確認目標,確認目標,在第二輛摩托車上,三十五六歲,長發,上身穿灰色T恤衫。”
“行動!”
隨著項成一聲令下,兩輛越野車沖出甘蔗林,第一輛摩托車一個急剎,駕駛員掉頭想往回跑,幾十名荷槍實彈的緝毒警從林子里鉆了出來,用槍指著堵住他們的后路。
“不許動,歇火!”
“我們是公安,停車接受檢查!”
剎那間幾桿自動步槍和十幾把微沖齊刷刷瞄準三輛摩托車上的五個人,沖在最前面的三個緝毒警用槍抵住兩個年輕男子,順手拔掉車鑰匙。突然其來的變故把毒販們嚇傻了,圍在旁邊的民警一擁而上將他們按翻在地,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公安同志,我們就是過去玩玩。”
“我們是中國人,不是緬甸人,我們不是毒販,身上沒毒品,不信搜我身。”
偷渡而已,被抓住頂多罰幾千塊錢。既沒帶毒品又沒走私槍支,他們有恃無恐,竟掙扎著嚷嚷起來。
匆匆趕到的楊支隊托起其中一個嫌犯的頭,驗明正身,冷冷地說:“宋玉橋,別狡辯了,我盯你很長時間了。劉家慶、曾偉、黃二幸,還有你,羅小儀。哼哼,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兩年一直用假名,尤其做生意的時候。
真名一個接著一個被點出來,幾個毒販嚇出一身冷汗,面面相窺,誰也不敢開口。
任務完成,可以回東海跟家人團聚。
楊支隊非常高興,幾個家伙一押上車,立即撥通韓博手機:“韓支隊,我這邊完事了,主犯從犯無一漏網,要不要幫你訂機票,明天一起回去?”
“行,一起來的一起走。”
楊支隊給韓博打電話,項成也在給省廳禁毒局領導打電話匯報,第一抓捕小組副組長正在給第二抓捕小組通報。
這邊還沒說完,樓下幾十名武警戰士已經把車隊司機全控制住了,按計劃將幾輛大貨車開往最近的修理廠,去修理廠卸貨檢查。
乘坐大客的運毒人員同樣在第一時間控制住,去最近的醫院照X光,藏在下體的毒品拿出來,肚子里的安排民警監督她們排出體外。
上線打掉了,下線一樣要打,不過這跟韓博沒什么關系。
向部禁毒局領導匯報,跟南云同行道別,同楊支隊一起乘坐第二天最早的航班飛往東海,再從東海換乘汽車返回闊別已久的南港。
回到南港不等于可以直接回家,先向陳局、湯局和崔局領導匯報,再去單位了解過去幾個月的工作,直到夜里十一點多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江濱小區。
“終于回來了,這一去幾個月,到底什么任務。”
李媽笑而不語,韓媽一個勁兒埋怨,李曉蕾把箱子里的衣服取出來送進洗手間,回頭笑道:“睡著了,在媽房里,去看看,不要把他弄醒。”
“想死我了,我先去看看。”
半年沒見兒子,韓博不是一兩點想,躡手躡腳走進房間,坐在嬰兒床邊看著小絮絮睡覺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在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是不是大了?”
“大很多,剛生下來時只有這么大。”
“長牙了,不高興就咬人,脾氣壞死了。”李曉蕾挽著他胳膊,一臉幸福。
“咬人,你學會咬人了,這可不是好習慣。”韓博又忍不住親了一口,小家伙似乎不喜歡被人打擾,吧啦吧啦小嘴,干脆把頭背過去繼續睡,這么點大的人鼾聲倒不小。
李媽走過來竊笑道:“先吃飯,吃完飯再看,真要是舍不得,等會兒抱樓上去,跟你們一起睡。”
韓博真想抱兒子一起睡,李曉蕾可不想,嘀咕道:“跟他睡提心吊膽,生怕把他凍著壓著。”
“不是可以休息幾天么,明天再抱再看。”李媽拍拍韓博肩膀,催促女婿趕緊去吃飯。
知道他回來,準備一大桌子菜。
在單位吃過,韓博其實不餓,不想讓老人失望,干脆敞開肚子又吃了一點。
小別勝新婚,何況久別。
吃完飯洗完澡,一走進二樓臥室便是一陣暴風驟雨,激情過后,李曉蕾跟往常一樣趴在他身上,幽幽地說:“幸好不是總有這樣的任務,要是三天兩頭有,一年到頭不著家,當警嫂跟守活寡有什么區別?”
“……”韓博無言以對,心中只有歉疚。
“非典對裝飾市場生意影響挺大,兩位老爺子咬著牙給商戶免掉兩個月租金,好在疫情終于被控制住了,不然各行各業全要受影響。”
“吳娜跟以前那個復婚了,我去江城參加的婚禮。她前幾天剛來過,一家子來的,你媽沒客氣,狠狠數落了她家那口子,估計他這輩子也不愿意再登咱家門。”
“佳琪懷上了,沒休息,還在上班。對了,老天有眼,程大左腿恢復了知覺,醫生說簡直是一個奇跡,現在能用拐杖站起來。新霞嫂子說還是老家的土地廟靈驗,她春節回去許過愿的,沒想到恢復得這么好,家里老人一有時間就去上香……”
家長里短,聽著卻很溫馨,這才是生活!
韓博為程文明左腿能夠恢復知覺高興,同時又情不自禁想起自己的未來,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