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豐花園,東廣省新海市前年開發的一個小區。
周圍全是工廠,有香港人開的,有臺灣人開的,大街上全是豪車,懸掛兩地牌照,可以在東廣和香港自由通行的車隨處可見。
套牌奔馳藏在一個朋友的工廠里,余紹東現在開得是一輛不起眼的現代,鎖好車,帶上剛取回來的一大包現金,一口氣爬到四樓。
“阿露,開門,是我。”
“來啦。”
一個身穿睡衣的女人打開防盜門,赫然是金鷹公司財務總監申雨露!
一股菜香撲鼻而來,余紹東下意識看看廚房,不用問便知道她做好一頓豐盛的飯菜,正等他回來一起吃。既上得廳堂又下得廚房,脾氣好長得又漂亮,比香港的黃臉婆不知道強多少倍。
如果有可能,余紹東真愿意跟她過一輩子。
可現在情況發生巨大變化,之前跟“貴利王”說好的,今天居然變卦了,老混蛋居然說什么風聲太緊,這單不能做,以后有機會再合作。
幾億的生意他都敢做,幾千萬卻不敢,難道鳳儀縣的人找到這邊來了?
轉錢耽誤太多時間,現在想脫身都沒那么容易。
余紹東仍抱有一絲幻想,覺得鳳儀縣的人不太可能追到東廣來,就算追過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也不太可能盯住東廣的所有關口。
他放下大包,走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一邊洗手一邊不動聲色說:“阿露,這邊的事我辦,你吃完飯收拾東西先過去。我跟阿財說好了,他會去關口接。”
“東哥,就這么過關沒事吧?”
“沒事!”
余紹東擦干手,從背后將她摟在懷里,揉捏著胸前兩堆綿軟,湊在她耳邊笑道:“那幫土包子沒這個本事,再說這是新海,不是深正,他們想不到我們在這,想不到我們會從這兒走。”
提到去香港,國內的人會自然而然想到深正。
同樣是經濟特區,同樣是改革開放的窗口,新海遠沒深正那么有名,許多內部省份的人甚至不知道新海一樣有口岸。
申請到單程證,可以去香港過全新的生活。
他說過,等好錢轉過去就跟那個黃臉婆離婚,申雨露對未來充滿美好憧憬,根本沒多想,嫣然一笑:“那我先過去,你小心點。”
“我沒事,我能有什么事。”
一日夫妻百日恩,即將分別,余紹東既有那么點擔心又有那么點不舍,突然蠢蠢欲動,猛地掀起睡衣,在客廳里掀起一陣暴風驟雨……
激情過后,申雨露滿面通紅,跟賢惠的妻子一般收拾好戰場,一起吃飯。
離別,哪怕是短暫的,總有那么點傷感。
余紹東不想再耽誤時間,幫著收拾碗筷,收拾行李,檢查證件,提著大包小包下樓,一直把她送到關口。
“阿鬼,看見沒有?”
“看見了,大嫂正在排隊。”
“盯緊了,等你電話。”
讓一個女人去試探鳳儀縣的人有沒有追過來,試探大陸公安有沒有盯上自己,余紹東越想越難受,送她去關口的路上幾次話到嘴邊又收回去。
她已經進去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當務之急是盡快離開新海。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只是相好,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余紹東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優柔寡斷,把用申雨露身份證和駕駛證租的車停路邊,鉆進一輛出租車就讓司機直接出城。
申雨露渾然不知已被心愛的人拋棄,在一個二十多歲男子有意無意注視下,好不容易排到邊檢口,遞上過關所需的一疊證件。
為了這一天,準備好幾年。
該準備的全準備了,絕不會有遺漏,身上沒帶違禁品,更不會出差錯。
然而,事與愿違。
邊檢人員接過證件看了看,再抬頭看見本人,確認證件是本人持有的,放下證件點點鼠標,突然轉過身道:“陳哥,麻煩你幫我看看,系統好像又出問題了。”
“又出問題了?”
一個手持對講機的邊檢人員走過來,俯身看看同事的電腦,隨即抬頭看看申雨露,輕描淡寫說:“申女士,我們的系統好像出了點問題,也可能是您的證件有問題,麻煩您跟我去前面辦理。”
別人都沒問題,幾個通道都很正常,怎么到我這就有問題!
申雨露做賊心虛,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道:“有問題就算了,反正不急,我可以明天走。”
你既被納入進邊控名單,也是網上追逃的犯罪嫌疑人,想走,開什么玩笑?
“申女士,不好意思,您不能走。”
邊檢人員朝她身后的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一個女工作人員毫不猶豫攥住她胳膊,另外幾個人幫她拿起行李,直接把她帶進一間辦公室。
幾個公安跟過去了,一邊往辦公室跑一邊舉著對講機不知道在說什么。
暗中監視她過關的男子大吃一驚,不動聲色走出大廳,一口氣跑出幾百米,跑到馬路對面一棵大樹下,氣喘吁吁掏出手機,撥通余紹東電話:“東哥,出事了,大嫂出事了!公安盯上了她,估計也盯上了你。”
特么的,那幫土包子居然真追到這邊來啦。
幸虧老子夠謹慎,余紹東心有余悸,想到申雨露極可能出賣自己,低聲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有事再給你電話。”
說完之后,他迅速拆開手機電池,取出手機卡,不動聲色扔出窗外。
接到電話,韓博欣喜若狂。
金鷹公司的賬全是申雨露做的,贓款也是她轉移的,在整個團伙中她是一個重要人物,誰能想到她會自投羅網,她會第一個落網!
“好,太好了,謝謝,非常感謝。劉局,我們有民警東廣,離您那兒不遠,我立即通知他們過去,手續沒問題,絕對錯不了,行行行,先麻煩你們了。”
“石支隊,我韓博,通報一個好消息,嫌犯申雨露十分鐘前試圖從新海口岸出境,口岸的邊檢同志及時幫我們把她控制住了。我把地址和聯系方式用短信轉發給你,兵貴神速,你親自趕過去,就地審訊,看能不能從她那兒打開突破口,搞清余紹東等其他嫌犯下落,搞清贓款下落。”
“落網了,好,我馬上過去!”這無疑是專案組成立以來取得的最大進展,石寶華副支隊長同樣激動。
從他現在的位置趕到新海,最快也要三個半小時。
該交代的全交代了,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韓博正準備打電話問問秦景鄉那邊的進展,想到邢副秘書長和張副廳長同樣焦急,干脆先給關心偵破進展的領導匯報。
“逮著一個了,還是關鍵人物!韓博同志,干得漂亮,逮著一個就能打開突破口,希望你們再接再厲,一鼓作氣將這伙嫌犯全部捉拿歸案。”
申雨露落網是一件好事,同樣是一件壞事。
她跟余紹東關系非同一般,她落網必然會驚動余紹東,如果余是主謀,如果贓款在余那兒,接下來想抓余會更難。
邢副秘書長很高興,剛冷靜下來的韓博不想給領導潑冷水,再次表明決心,接著打電話向張副廳長匯報。
由于職業的關系,張副廳長考慮得跟韓博差不多。
他既高興又有些擔心,幫著分析道:“韓博同志,現在可確定申與余存在不正當男女關系,申落網了,余卻沒露面,不能排除她被余拋棄了,被余用來試探我們有沒有盯上他,有沒有對他采取邊控措施的可能性。”
“我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余是香港人,經常往返于兩地。從香港同行提供的情況看,他在香港就有犯罪記錄,十幾歲時參加過黑社會組織,給放高利貸的跑過腿,甚至涉嫌走私。他想潛逃回香港相對容易,不一定會跟申一樣從口岸出境。”
“我們鞭長莫及,我再打電話協調協調。”
“謝謝張廳長支持。”
“不用謝,應該的,遇到這樣的案子,只能請兄弟省廳協助。韓博同志,申落網了,能不能撬開她口,能不能從她那兒獲得有價值的線索還不知道。你們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綁架案要查,其它幾條線一樣要查,不到最后一刻,絕不能掉以輕心。”
“是!”
許奎啊許奎,你到底躲在哪兒?
云里和云北不是沿海經濟發達地區,各銀行對取款機的取款金額有限制,昨天取走一半,本以為今天會繼續取,結果半天過去了,戴輝用他人身份證開設的私人賬戶上的余額一分不少。
有錢不去取,他們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變故,是不是戴輝出事了!
“韓處,你怎么能走,要不我去吧。”
“忘了通報,申雨露落網了,剛在東廣落網的,石支隊正往她落網的口岸趕。如果她跟其他嫌犯,尤其余紹東有聯系,這會兒另外幾名嫌犯肯定成了驚弓之鳥。贓款流向東廣,幾個嫌犯極可能也在東廣。換句話說,想破案必須去東廣,在過去之前又必須先把綁架案破了。”
云里縣和云北縣雖然不遠,但屬于另一個地區。
秦景鄉在那兒只能請人家協助,他不一樣,他現在的身份是省委省政府調查組成員,他過去當地公安局會更重視。李碩不再堅持,放下碗筷一直把韓博送到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