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是上午10點多,隨省廳民警小徐走進吳副廳長辦公室,只見沙發上放著一套嶄新的警服,辦公桌上擺著一副嶄新的三級警監警銜和一本警官證。
“韓博同志,恭喜!”
“吳廳長,這是?”
只聽說過火箭式提拔,沒聽說過火箭式晉銜,而這一切居然成為現實。
作為推動者,吳副廳長很高興,拍拍他胳膊:“經公安部政治部研究決定,特晉升你為三級警監警,授予你三級警監警銜。特事特辦,破格晉銜,等案件辦完,等過完春節,去BJ參加晉銜培訓。”
根據最高法、最高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及司法部聯合頒布實施的《人民警察選升警銜的暫行辦法》。德才表現優秀,擔任一級警督期間年度考核稱職,在職務等級編制警銜幅度內符合一系列條件的人民警察,才可以選升為三級警監。
條件很多,比如正處和副處級職務人員,要在省會市、人口較多治安任務重的地級市擔任公安局長,任一級警督滿2年、任正副處級職務時間滿3年、參加工作時間滿22年,或者任一級警督滿6年。
又比如擔任地(市)公安處(局)長、省會市(副省級建制的城市)公安局正處級副局長和省(自治區、直轄市)公安廳(局)以上機關的處長,任一級警督時間滿3年、任現職級時間滿2年、參加工作時間滿25年,或者任一級警督滿6年。
專業技術職務人員要求沒那么嚴格,但是想晉升三級警監一樣沒那么容易。
而且是選晉,不是符合條件就百分之百能夠晉升的!
三級警監,穿白襯衫,韓博愣住了,怎么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吳副廳長抬頭看看掛鐘上的時間,一邊示意小徐收拾東西準備啟程,一邊微笑著解釋道:“都說了,特事特辦。林書記親自打電話幫你爭取的,部領導對這個案子也很重視。部領導記得你,對你有印象,所以辦得很順利。這是和平時期,要是在戰爭年代,別說三十來歲的三級警監,三十歲的將軍都會有,而且不會少。”
這就晉銜了!
妻子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她知道會很高興,韓博有的只是壓力,案子沒破就晉銜,并且是破格晉銜,可見上級對這個案子有多重視,對自己的期望有多高。
要不是贓款追不回來,有臉穿這件白襯衫?有臉佩戴三級警監警銜?
他跟做夢似的,迷迷糊糊跟到樓下,爬上等候已久的小客車,直到兩名隨行人員打招呼才緩過神。
“吳廳長,太突然,我不符合條件,先晉銜再參加晉銜培訓,這太夸張。”
“符合條件就不是破格了,我們即將進行的相當于國際警務合作,講究身份對等。香港警隊沒什么正處副處,也沒正廳副廳,高級警務人員好像叫什么憲委級,接下來不光是合作,甚至可能要談判,你是關鍵人物,當然要跟他們對等。”
“不是有您嗎?”
“有我,別開玩笑了,我說的話他們聽不懂,他們說話我一樣聽不懂,靠你,接下來全靠你。”
要不是老婆大人和老盧在背后使勁兒,縣委副書記根本不用想。
這個三級警監來得更讓人啼笑皆非,居然是因為工作需要,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機遇?
不過機遇這東西,往往是與風險并存的。
如果贓款追不回來,這個三級警監不僅不是一個榮譽,反而會成為一個恥辱,成為一個笑柄。
韓博長嘆一口氣,靠在車窗邊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甚至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吳副廳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為他此刻非常激動,雖然只是晉銜,職務并沒有晉升,聽張副廳長說雨山扶貧工作進入一個關鍵時刻,而他恰恰是關鍵時刻中的關鍵人物,扶貧工作是省里的大事,那么多國家級貧困縣能摘掉一頂帽子是一頂,在可預見的兩三年內,他的職務也不太可能調整。
但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不想穿白襯衫的警察一樣不是好警察!
對一個民警而言,能不能晉升三級警監,能不能穿上白襯衫,真非常重要,不只是工資待遇,更多的是榮譽。
想起自己晉銜的時候,吳副廳長感慨萬千,正打算說點什么,韓博手機突然響了。
“韓處,申雨露開口了!”
韓博一愣,急忙道:“石支隊,請說重點。”
石寶華和章平整整跟申雨露磨了一夜嘴皮子,用沙啞的聲音說:“申雨露交代,提出來的現金全在余紹東手里,大概七千多萬。因為太多,取過很多次,又沒做賬,具體數字她記不得。她交代余紹東把錢藏在新海市物資公司的一個倉庫里,用紙箱包裝的,紙箱里不光有錢還有一些書,把錢藏在書里面,既能防潮又能偽裝成書籍。”
要是能找著錢,今天就不需要去香港,盡管找著的希望不大,韓博還是忍不住問:“有沒有安排人過去?”
“她一開口我就讓夜里趕過來支援的同志過去了,結果撲了個空。由于租的時間不長,東西運進來緊接著又運出去,倉庫保安對余紹東印象深刻,說昨天上午余紹東找了一輛車,拉走十幾個箱子。”
“有沒有監控,知不知道車牌號?”
“倉庫沒有,倉庫外的馬路上有,王光明同志請保安辨認,初步鎖定四輛車,新海市局正協助我們聯系車主。”
飯要一口一口吃,這是急不來的事。
韓博想了想,追問道:“其它情況呢,他們之間的分工,她知不知道另外幾名嫌犯下落?”
“韓處,落網的幾個綁匪沒撒謊,確切地說戴輝死前沒撒謊。在此之前,戴輝只認識郭夢辰,并不認識余紹東。郭夢辰好賭,在余紹東伙同東廣籍嫌犯陳某開設的地下賭場賭博時,欠下余紹東三百多萬賭債。
他無力償還,賭債利滾利變成高利貸,被余紹東逼債逼得沒辦法,提出開辦一家皮包公司利用地方政府招商引資實施詐騙,騙一筆錢把債還掉。只要他還錢,錢怎么來的余紹東不管,于是同意寬限一段時間。”
“后來呢?”
“怎么騙地方政府,郭夢辰其實也不會,至少不擅長,他只是在一次喝酒時聽人說過。那個人就是戴輝,他找到戴輝,戴輝正好缺錢,二人一拍即合,于是有了三名市的那起詐騙案。”
石寶華低頭看看訊問記錄,接著道:“在三名市藍塘縣實施詐騙活動時,他們結識南湖籍嫌犯向海峰,由于計劃不夠周密,雖然詐騙活動很成功,但騙到的錢并不多,只有一百七十多萬,三人一分,郭夢辰的那份根本不管還賭債。
這起詐騙余紹東沒參與,只是讓其在內地的同行派了幾個馬仔盯著他,既幫他撐場面也是擔心他賴賬跑路。也正是從這起詐騙中余紹東發現這是一條生財之道,提出干一票大的,他負責前期投資,甚至承諾詐騙成功,賺到大錢之后帶他們去香港。
對我們這些西部省份的普通人而言,幾十萬是一筆巨款。對長期環境在東廣的戴輝等人而言,幾十萬根本不夠花,他們既想賺大錢也想去香港,覺得余紹東有實力、有門路,于是欣然接受這個提議,開始精心策劃。”
“然后呢?”
“他們注冊離岸公司,在國內注冊分公司,租寫字樓,購置高檔轎車,其實不是購置,兩輛奔馳是余紹東托人從香港走私過來的二手車,然后頻頻出席中西部省份地方政府在東廣的招商引資洽談會和項目推介會。
在此過程中,他們認識了曾亞杰。在接觸過的那么多地方黨政領導中,他們覺得曾亞杰最好騙,于是決定去鳳儀縣實施詐騙。開始進展得很順利,他們也很相信余紹東,為了更逼真,甚至放出他們這些中國公司高管與總部人員不合的煙霧彈。
后來錢不斷交給財務部,也就是申雨露,而余紹東和申雨露只私下里幾十萬乃至幾萬的給,說是幫他們存入香港的一家財務公司,通過該財務公司在東廣的地下錢莊轉到香港。
郭夢辰有海外關系,他兒子就偷渡去了國外,他越想越不放心,讓他兒子去香港那家財務公司打聽,結果他兒子從美國趕到香港,在香港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余紹東所說的那家財務公司。”
韓博回頭看看吳副廳長,低聲問:“再然后呢?”
“郭夢辰覺得上當受騙了,晚上質問余紹東,讓余紹東把賭債刨去,把該他的那份兒給他。由于戴輝和向海峰不知道賭債的事,一直認為他和余紹東關系很好,他不想讓戴、向二人小瞧,也就沒聲張,沒告訴戴輝和向海峰。
在余紹東眼里他就是個連馬仔都不如的賭徒,曾經跪在面前磕頭求饒的賭徒,根本不鳥他,更不會怕他威脅,劈頭蓋臉罵了他一頓,又給了他二十萬,讓他閉嘴。郭夢辰可能真怕他,晚上沒聲張。
結果第二天下午,余紹東開車出去再也沒回來。申雨露雖然是提前走的,但主要是去轉移贓款,當時并沒有意識到余紹東想過河拆橋,直到余紹東打電話讓她別再回鳳儀,才意識到要拋棄戴輝、向海峰和郭夢辰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