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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 僵局

  吃早飯在東廣叫“吃早茶”,有的在家吃,有人去茶樓,全家圍坐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年輕人吃完早茶即去上班,老人則以此消閑,吃著早茶,聊聊家常,能從早上茶館開門一直坐到早茶“收檔”。

  吃的也很講究,素有“一盅兩盞”之說,即享受一盅香茶、兩件點心之意。

  常言道“入鄉隨俗”,但幾十年養成的飲食習慣不是想改變就能改變的,韓博既沒去茶樓喝過早茶,對東廣早茶中的“四大天王”蝦餃、燒麥、叉燒包和蛋撻也不是很感興趣。

  作為一個在江北農村出生,江北農村成長的人,早上習慣喝一兩碗熬得又粘又稠的白米粥,包子、饅頭有沒有無所謂,小咸菜或咸鴨蛋不能少。

  做這樣的早餐沒任何技術難度,想讓白米粥粘稠只需熬得時間夠長,至于咸鴨蛋,出去買現成的。

  但想吃出思崗老家的味道,在吃法上確切地說在咸鴨蛋的剝法上有講究。不能跟吃煮雞蛋那樣把殼一次性全剝掉,只要剝開空的那一頭,用筷子把蛋白和滲油的蛋黃一點一點往外掏。

  當咸菜的,所以吃多少掏多少。

  李曉蕾輕輕敲破蛋殼,剝出一個小口,遞給剛拿起筷子的韓博,又習慣性說起瑣事:“這個周末絮絮本來是要過來的,

  結果兩位老爺子的保密工作沒做好,老家新任父母官不知從哪兒聽說咱家要投資酒店,拉著盧書記和袁政委跑東海找老爺子招商了。”

  “在哪兒開酒店不好,非要回老家?”

  李曉蕾知道他是怕麻煩,禁不住給了他個白眼:“你爸想家了,葉落歸根懂不懂?虧你還思崗人,對老家一點感情沒有,難怪絲河人在背后說你沒人情味,沒家鄉觀念,幫不上的沒辦法,能幫上的都不幫忙。”

  韓博被搞的哭笑不得:“老婆,我在老家的口碑有這么差?”

  “才知道,古支書天天在幫你宣傳呢。”

  “就因為我沒幫他忙,沒解決他女兒工作的事?”

  “還能因為什么,不過他家閨女倒是挺爭氣的,你不幫忙人家一樣靠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市公安局的公務員,古支書什么樣的人你比我清楚,揚眉吐氣,整天拿這說事。”

  古支書什么樣的人,韓博確實很清楚。

  貪官他算不上,也沒那個資格,人品真是極差,絲河村誰家有點事如果不請他吃頓飯、喝頓酒,他就會記在心里,在其它事情上甚至會刻意刁難。

  “唱鳳凰”的習俗現在不知道有沒有了,以前他可是“唱鳳凰”的領隊。堂堂的村支部書記一到春節就帶著一幫人跟乞丐一樣走家串戶……

  韓博一想起那個老家伙就來氣,喝了一小口粥,自言自語地說:“我家是后來才搬鎮上的,在絲河又工作過,跟他們本來就沒什么感情。”

  老家的鄉親很有意思,聊起當干部的一開口就是“”,深惡痛絕,仿佛只要是共產黨員就不是好人,可是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個想到的卻是找干部“走后門”。

  貪官有人罵,好官一樣有人罵。

  李曉蕾越想越好笑,忍不住打趣道:“老公,你在良莊工作過,對良莊有感情,但你在良莊的口碑也不好。年輕人對你沒什么印象,老一輩兒尤其老良莊人一提到你,十個有八個沒好話,在農基會我是不知道,要是知道都不好意思在良莊呆。”

  打擊非法經營和打拐得罪過那么多人,而老良莊就那么大,被人罵被人記恨不奇怪,畢竟干得就是得罪人的活兒。

  既然選擇了警察這個職業,就沒擔心過這些,韓博若無其事笑道:“誰人背后無人說,誰人背后不說人。”

  “這倒是,何況咱走遠遠的,被人罵也聽不到。”李曉蕾噗嗤一笑。

  “對了,你怎么想起說這些?”

  “知我者老公也,”李曉蕾不無得意地嬉笑道:“因為馬上又有人要請你幫忙,這個忙我看你幫不幫?”

  “誰,幫什么忙?”

  “老寧。”

  “不可能,上次不是跟他說得很清楚嗎?”

  “整天下午你不是關機了么,聯系不上你,給我打電話了,說新庵公安局要來深正抓一個嫌犯,他說是局長知道你們關系不錯,親自請他出山,讓他帶隊過來抓人。我覺得沒這么簡單,抓人的事應該不會有假,但估計也是為那個田成來的。”

  “來就來吧,好久沒見,正好聚聚。”

  韓博沒當回事,李曉蕾卻很好奇,笑看著他問:“你說老寧是不是收過人家好處?”

  “不會吧,他的為人我是清楚的,而且據我所知田成確實不錯,所領導很器重他,分局刑警大隊長對他印象也比較深刻,只要好好干有的是升職機會,

  沒必要請老寧來幫他跑這個官。”

  韓博想了想,又說道:“他可能只是給老寧打了個電話,跟老寧說我刑偵局掛職的事,不管怎么說也是老鄉,換作我一樣會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老寧可能把他的事放心上了。”

  “古道熱腸啊!”

  “別把人往壞處想,換位思考,如果老盧認識深正的市領導,他一樣會給市領導打電話,一樣會幫我說好話。”

  “真是,難怪人家都說良莊人團結,良莊人早前不都是柳下人嘛。”

  正聊著,外面傳來吵鬧聲。

  韓博剛抬起頭,又聽到摔東西的聲音。

  聽不懂東廣話,只能聽出一個女人情緒激動,破口大罵,邊罵邊哭。男的似乎想走,卻被女的拉著走不了,二人在樓道里發生激烈爭執。

  作為一個警察不能不管不問,韓博剛站起身,李曉蕾一把拉住他胳膊:“別去,夫妻倆吵架呢,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勸不了這個架,解決不了她家的問題。”

  “鄰居?”

  “嗯,昨天吵得比這厲害,娘家人全來了,把樓道堵水泄不通,等他們消停了我才出去扔垃圾的。”

  “為什么吵?”

  李曉蕾躡手躡腳跑到門邊透過貓眼觀察了一下,回到餐桌邊輕嘆道:“男的不是東西,在外面有人。對門陳阿姨說女的早看出不對勁,叫上娘家人一起跟蹤,果然抓奸在床,逮了個正著。”

  “后來呢?”

  “男的想離婚,女的不答應,凈身出戶都不答應。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都成這樣了還不如早點離了好。”

  怎么遇到這鄰居,這層樓以后別想安生了。

  韓博暗嘆口氣,迅速吃完早飯,趁隔壁沒剛才那么激烈,提上包跟妻子道別,乘電梯下樓,跟往常一樣步行去局里上班。

  剛走出小區,命案中隊警花常彩燕打來電話,匯報兩起命案的偵破進展。

  “韓局,香港方面剛通過港澳聯絡科通報了一個情況,昨晚8點左右,新界南總區的id在一家夜總會幫我們找到了林國生的兒子林家俊,沒提呂璐的事,只是嚇唬了一下,說收到線報懷疑他涉嫌走私。

  林家俊嚇壞了,承認24日來過深正,但沒干違法犯罪的事。林國生老牛吃嫩草,林家俊一樣好色,明明有老婆,還跑深正來找小姐,跟幾個狐朋狗友一起來的,在富田區一家洗浴中心鬼混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回去了,沒作案時間。”

  上梁不正下梁歪!

  韓博徹底服了,想了想還是追問道:“這些情況有沒有查實?”

  “我們這邊正在查,但香港方面已經證實了,新界南總區重案組的錢sir很幫忙,派id找過林家俊的幾個狐朋狗友,證實24日當天他們一過關就直奔洗浴中心,在洗浴中心鬼混一夜,誰也沒離開。”

  “林家俊知不知道他有一個后媽?”

  “應該不知道。”

  香港同行只能幫到這一步,林家俊到底知不知道他老子在內地的風流韻事很難查實,但至少可確定他沒作案時間。

  韓博放緩腳步,又邊走邊問道:“黃家慧的室友找到沒有?”

  “找到了,室友也是女孩,今年24歲,姓楊,叫楊桂萍,吳澄出事當晚她在宿舍,證實25日晚9點25左右黃家慧回去了,二人在客廳聊過天,在一起吃過水果,但她不一會兒就出去了,男朋友接她去看電影,看完電影住男友家。”

  “這么說黃家慧依然有作案時間?”

  “是的,她完全可以在楊桂萍出門之后再去找吳澄,而且她租住的是一個老小區,沒幾個攝像頭,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全封閉,小區居民為方便出入,把鐵藝柵欄撬了好幾個洞,全在監控盲區。”

  黃家慧很可疑,但不開口又能拿她怎么樣。

  韓博沉思了片刻,接著問:“吳澄的親屬呢?”

  “姜蘭痛不欲生,昨晚您走后她哭著哭著就暈倒了,嚇我們一跳,趕緊送醫院。醒來之后她拔掉輸液器,執意帶著孩子回小旅館,欠那么多外債,舍不得花錢,不敢住院,更不敢住條件好點的賓館。”

  丈夫死了,孤兒寡母怎么活?

  韓博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凝重地說:“吳澄的死到底是意外、自殺或他殺沒搞清楚,甚至可能永遠是個迷,自然談不上民事賠償。丈夫死了,沒給她留下錢,反倒留下一屁股債,孤兒寡母,這接下來的日子怎么過!”

  “是啊,最可憐的就是她。”常彩燕深以為然。

  “特事特辦,把三幅畫交還給她,給她提個醒,那幾幅畫可能值點錢,別再送人,更不能一氣之下毀掉。你不是認識陳雨琳么,可以把陳雨琳介紹給她,陳雨琳是行家,說不定能幫她賣出個高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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