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總還是讓思崗老家的“父母官”失望了,經過幾番權衡,最終決定把大酒店開在侯秀峰曾工作過的南港市南州區。
不是老家的招商引資政策不好,也不是想來南州沾侯秀峰余光,而是思崗經濟發展遠不如南州,這么多年過去了在全市幾個區縣里依然倒數第一。
開酒店是賺錢的,不是用來顯擺的,南州區經濟好、企業多、人流量大、消費水平,酒店開在這兒將來的生意自然差不了。并且交通越來越發達,從南州區到思崗縣有高速、有鐵路、有重新修建的國道,回老家很方便,最多一個小時就能到。
東海的裝飾材料市場關門大吉,年前就把該搬東西搬了,前幾天經過時拆遷工作已經開始,最后一筆補償款昨天下午都已經打到賬上了。
韓總閑不住,更無法容忍上億資金放在銀行里貶值,盡管現在合作的是兒媳婦曾擔任過董事長的南港城市商業銀行。
跟區政府簽完協議,第一筆土地使用金打到區政府指定賬戶上,老韓家正式拉開“第三次創業”的帷幕,把“江東國際大酒店籌備處”設在區里提供的一個已撤并走的職業學校,女婿李泰鵬已率領工人進場,要對校舍進行簡單裝修。
有朋友說用不著這么麻煩,建議找一家專業的酒店管理公司幫著經營。
可是人家也不會幫你白干,肯定要拿走一部分利潤,而且是純利潤。更重要的是這么一來韓家人干什么,投資酒店就是想著給子孫后代留份家業,讓兒女們都有點事干。
所以兒媳婦李曉蕾在深正一家五星級酒店找到份工作,正在學習如何管理酒店。
女兒韓芳同樣沒閑著,也在東海一家五星級酒店“實習”,不僅學習酒店管理,還要在自家酒店建成開業前招聘到所需的人員。
韓李兩家并一家,老李總在酒店有股份,這邊要創業,顧不上再打造他的四合院了,帶著老伴乘飛機趕到南港,跟當年搞裝飾材料市場一樣繼續負責基建。
在女兒家呆得越來越沒意思的老盧,聽說這邊正式開始了,毛遂自薦要來幫忙。
投資上億的項目,要與發改委、城建、國土、環保、稅務等政府部門打交道,以前搞裝飾材料市場有熟悉政府部門的一幫東海朋友,在南港又有誰能幫得上忙,又有誰能幫著跑那些政府部門?
韓總當然歡迎,火急火燎趕過來的老盧就這么搖身一變為“江東國際大酒店投資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專門負責審批、接待和公關等工作。
前思崗縣公安局政委老袁退休好幾年,兒女全在外地,連帶孫子的機會都沒,靜極思動,聽說老盧來了也跟著跑了過來了。
多少年的老朋友,韓總一樣歡迎,任命老袁出任“行政部經理”,相當于辦公室主任,專門負責一切瑣事雜事。
老搭檔家的老爺子回南港開大酒店,南港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周素英再忙也要抽時間來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主持這么大項目的居然是四個老頭子,能干的事他們全自己干,絕不假于人手,除了幾個不光要開車還要負責采購的幾個小伙子,就三個小姑娘和一個做飯的,據說還全是親戚。
如假包換的家族企業,周素英越想越好笑,坐在曾經的校長辦公室里,端著杯子好奇地問:“盧總,光你們這幾個人忙得過來嗎,接下來誰負責工程?”
終于有事可干,有事可管,老盧精神非常足,摘下老花鏡眉飛色舞:“工程有工程部,袁經理去人才市場招人了,招幾個土建工程師、水電工程師。我們自己有工程部,將來還要請監理公司,自己家的工程,工程質量不能開玩笑。”
看著周素英若有所思的樣子,老盧又強調道:“搞其它工作我們不一定在行,搞基建不是吹,真是輕車熟路!良莊你是知道的,良莊建工集團你可能沒聽說過,國家特級資質,拿過兩次魯班獎,做得全是上億的大工程。
現在叫建工集團,以前是我們良莊建筑站,就是我在良莊當書記時搞股份制,把建筑站改制成建工集團的。集團總裁以前是我們良莊的副鄉長,集團第三項目部經理老牛以前是我們良莊鄉武裝部長……”
南港是建筑之鄉,誰家沒個親朋好友在外建筑,細想起來他真不是吹。
再說老韓家是干什么的,原來搞裝修,后來搞裝飾材料市場,雖然沒搞過土建,但工程上的事肯定懂。
韓總和老李總去區里辦事,直到現在都沒回來。
就這么走不太好,周素英正不知道該跟眼前這位被“返聘”的老干部聊點什么,院子里又來了兩輛車,回頭一看居然全是熟人。
“周支,您也在!”
“老程,佳琪,你們怎么也來了。”
“我昨天剛聽說,專門過來看看的,”程文明可不敢再冷落老盧,拄著拐杖轉過身舉起敬禮:“盧書記好,沒想到在這兒能遇到您老,好幾年沒見,您還是這么精神。”
這小子居然成了全國公安系統一級英模,成了全國人大代表,也算良莊走出來的人才,對自己很尊敬還算沒忘本。
老盧滿意的點點頭,順手拉開抽屜,取出盒軟中華一邊示意他抽煙,一邊招呼他坐下:“我身體還行,你身體怎么樣?”
“謝謝盧書記關心,其他零件都挺好,就這條腿不聽使喚,一到刮風下雨還有點疼。”
“你小子福大命大,能撿條命、能恢復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金色盾牌熱血鑄就,危難之時顯身手,人民警察為人民,該上的時候就要上。好樣的,沒給我們良莊干部丟臉。”
能得到他這個評價很不容易,不夸張地講能入得了他法眼的人真不多。
程文明感慨萬千,想到還有幾個人站在門口,連忙介紹道:“盧書記,這位您不一定認識,但跟您老還真有點關系。”
“小伙子,坐,到這兒跟到自給兒家一樣,別不好意思。”老盧反應過來,再次拿起煙招呼不認識的幾位客人。
他不認識田學文,田學文可不止一次聽說過他。
婉拒了老盧遞上的煙,恭恭敬敬地說:“盧書記好,我姓田,叫田學文,以前跟韓博一起考研的,他考得北大,我考的協和醫學院,現在市一院腫瘤外科。”
原來不僅是韓博的同學,也是兒媳婦的同事!
怎么說怎么不算外人,關系比當年不受待見的程文明近多了,老盧非常高興,緊握著田學文手笑道:“田醫生啊,好好好,既然跟淑芳是同事,以后常去我家坐坐。”
“去,經常去。”
他們真不是外人,周素英不禁回頭笑道:“盧書記,這位就是田醫生的愛人李佳琪,也是學醫的,不過是法醫,韓局的老部下,她和學文走到一起都是韓局和曉蕾介紹的。”
“佳琪啊,我知道我知道,聽曉蕾說過,不過真是頭一次見。”
眼前這位老爺子雖然不是韓家人,但也跟韓家人差不多,李佳琪不敢怠慢,急忙上前問好。
直接到他們寒暄完,在門口站了半天的小任終于可以自我介紹了,畢恭畢敬的立正敬禮,中氣十足地說:“盧書記,我姓任,叫任忠年,以前在您領導下工作過,不知道您老有沒有印象。”
五大三粗,很魁梧很公安。
老盧對他不僅有印象,且印象深刻,哈哈笑道:“早認出你小子了,任大傻么,以前天天在柳下和良莊來回跑,大冷天還穿著個褲衩,良莊以前那么多民警就數你最有名,群眾個個認識。”
“您老當年不是說過么,老百姓不認識,叫不出名字,哪有威懾力?”
“我說過嗎?”老盧樂了。
“您老說過,跟韓局說的。”
“好像有這事,哎呀,看到你們我很高興,一個個都出息了。思崗那么多派出所,能走出去的民警又有幾個,所以說我們良莊出人才。今天沒時間,這幾天都沒時間,等哪天空下來我給你們常局打個電話,我們這些在市里的良莊人一起吃頓飯,一起坐坐。”
常局只是一個稱呼,常援建以前是市局黨委委員、副局長,現在已經退居二線了,但一樣是領導。
老鄉相聚,越聊越熱烈,話題也自然而然轉到遠在深正的韓博身上。
老盧拍拍大腿,抑揚頓挫:“昨晚剛跟韓博通過電話,他現在比以前還忙,工作關系正式調到深正了,在局領導班子的分工也進行過調整,一共十二個局黨委成員,他排名第四,很靠前。分管刑警支隊、經偵支隊、技偵支隊、公交分局、機場分局和東深分局,負責反恐,還聯系龍口港分局、鐵路公安處、森林分局和駐深部隊、武警、邊防分局。
同樣是市局副局長,級別不一樣,真正的副廳級。而且深正是什么城市,人口上千萬的國際大都市,還緊挨著香港澳門,全市一年會發生多少案件?這個副局長不好當,工作壓力很大,每次打電話他不是在基層調研就是在基層檢查工作,要么在開會,忙,真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