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田區發生的這起命案一點頭緒沒有,隆華區去年7月份發生的那起命案居然有了眉目,真是東邊不亮西邊亮。
7。11案雖然只死亡一人,但那是一起投入大量人力財力都沒能破獲的積案。如果能順利破獲,絕對可稱之為意義重大。
韓博困意全無,一下子來了精神。
再過幾小時就天亮,干脆不睡了,直奔刑偵局。
趕到一看,“積案辦”空空如也,打電話問了問才知道馮錦輝、徐愛國和“積案辦”主任高學平正在技術處,正在請圖偵技術民警分析視頻。
“韓局,您看,應該就是這小子!”馮錦輝精神奕奕,雙手捧著茶杯信心十足。
韓博跟老徐和高學平等人微微點點頭,走到圖偵民警左側俯身看向電腦顯示器。
視頻監控不是一個新鮮事物,早在上世紀就得到廣泛應用。
隨著平安城市的建設,視頻監控范圍逐步擴大,視頻監控技術以其能直接或間接記錄犯罪過程的優勢,使犯罪嫌疑人的形象、行為特征、案件損失財物等信息變得直觀可見,已逐步成為各類案事件偵置過程中搜集犯罪證據、提取犯罪線索的重要手段,并由此創新地形成一種“從像到人、從無到有”的偵查模式。
因此,公安部領導明確指出:視頻監控技術不僅具有發現犯罪、預防犯罪、威懾犯罪等重要功能,而且具有鎖定目標、提供線索、固定證據、輔助審訊等拓展功能,已經成為繼刑偵、技偵、網偵技術之后公安機關戰斗力的新的增長點!
圖偵業務也不只是坐在顯示器前反復看視頻那么簡單,從提取監控視頻到分析,再到作為定罪量刑的證據,同樣有一套嚴格的程序。
比如,在接到報案并進行立案等工作后,為確保案發現場及周邊重要環境與案發時現場的一致性,要求所有的攝像頭保持案發時的狀態,不得變更焦距、調整角度,同時可通過圖像偵查研判系統完成圖像獲取、圖像研判分析的全過程。
提取前要依據案情,確定初步搜索范圍,分配偵查任務,包括安排人員去提取視頻資源,確定調研人員所調研的范圍。
甚至要像現場勘查一樣“繪制地圖”,在地圖上展示出詳細的監控點分布圖,對搜索范圍內的監控點進行包括攝像頭所屬單位、聯系人、聯系方式、攝像頭覆蓋范圍等標注,形成監控資源的初步分布圖。
在現場走訪調查的過程中,要根據現場調查人員反饋的一系列信息,針對有線索但未聯網標注的監控點進行補充標注……最后在將分析處理的結果統一入庫歸檔保存。
但由于之前乃至現在都沒統一的標準,導致各地建設視頻監控的水平參差不齊,監控探頭像素高低不一。
韓博調入公安系統以來一直關注監控技術,早在98年就想方設法搞錢在良莊建設閉路電視監控系統,經歷了從卡帶到數字視頻的發展過程。
過去是錄像帶,帶子反復用,很容易磨損,一旦出現雪花點,就把人的圖像特征掩蓋住了,視頻非常不清楚。2005年之后就改用數字視頻,不再擔心帶子磨損,分析起來就好多了。
正在慢放的這段視頻圖像模糊,拍攝這段視頻的監控探頭顯然屬于像素不高的哪一種。
一個人只有指甲蓋那么大,根本看不清五官相貌。
圖偵民警顧不上給領導問好,麻利地敲擊鍵盤點著鼠標,全神貫注地采用多格式視頻兼容、噪聲去除、模糊去除、圖像增強、變形糾正、超分辨率重構等技術手段,對模糊的視頻進行清晰化處理。
術業有專攻,在圖偵民警的努力下視頻果然清晰了許多。
只見他點點鼠標,調出另一段視頻,像啟用“畫中畫”模式一樣同時播放,看了十幾秒鐘,徐愛國禁不住笑道:“這是同一人,衣服一樣,身高、體型、步態都差不多!”
“不會錯,就是他。”
圖偵民警同樣激動,又調出第三段視頻,這段視頻是白天的,比前兩段清晰多了,且焦距較近,經過技術處理過之后能大概看出相貌。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年輕,長臉,平頭,臉上似乎有不少青春痘,上身一件T恤衫,下身一條牛仔褲,兩手空空,沒背包,對周圍環境似乎很陌生又有那么點好奇,在短短的十幾秒鐘視頻里邊走邊東張西望。
韓博對7。11案的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這是一個嫌疑人,回頭問:“現在已掌握三段視頻,馮大,這么說已基本搞清這家伙在案發前后的活動軌跡?”
領導來了能解決許多困難!
馮錦輝下意識看了看高學平,指著徐愛國剛攤開的一份地圖說:“只搞清了其在光明社區的大概活動軌跡,小高手里有案發現場3公里范圍內的所有監控視頻,如果有足夠人手就好了,最好是懂圖偵的。”
韓博樂了,不禁笑問道:“學平同志,這三段視頻你們是怎么甄別出來的?”
該訴苦的時候就要訴苦,高學平一臉不好意思地說:“報告韓局,中午從分局拿到監控視頻之后,我去買了二十幾個U盤,順便去兩個老單位,請青羊派出所社區隊和啰湖分局刑警四中隊的協警幫著看,二十幾個人,分解開來看,發現可疑就給我打電話,再根據他們提供的攝像頭編號和時間段進一步甄別。”
他只給人家一個嫌疑人的大概體貌特征,但許多視頻并不清閑,能夠想象到人家只要覺得可疑就會給他打電話,也能想象到他和馮錦輝等人從下午到現在一共反復看過多歲段視頻。
畢竟圖偵技術資源緊張,他們不可能把所有視頻一古腦全推過來,不然光憑技術處的幾位圖偵技術民警要看到猴年馬月。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真難為你們了。”韓博拍拍高學平胳膊,轉身笑道:“馮大,人手不夠我幫你們解決,除了人手不夠之外還需要我幫你們做點什么?”
“韓局,現在至少掌握嫌疑人的照片,雖然不是特別清晰,但只要對嫌疑人有點印象的看到照片應該能想起來,我打算雙管齊下,視頻要繼續分析,爭取搞清其更具體的活動軌跡。同時發協查通告,讓各派出所看看登記的外來人口中有沒有五官特征和口音相似的外來人員。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請隆華分局組織社區民警拿著嫌疑人照片走訪詢問。沒行李,兩手空空,他不太可能無緣無故跑到深正,在深正尤其在隆華區應該有熟人。只要基礎工作夠扎實,應該能搞清其身份。”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沒那么容易,要投入成百甚至上千警力。
生怕領導下不了決心,徐愛國急切地說:“韓局,隆華分局專案組幾乎排除掉所有可能,只剩下這一個可能性。如果錯過這個機會,如果嫌疑人今后不再作案,再想破案再想抓到他會更難。”
案子拖得越久越難破,韓博豈能延誤戰機?
略作權衡了一番,同意道:“學平同志,去打印協查通告,打印好直接送市局,我給局辦公室打電話,以市局名義下發。”
基層所隊每天都會收到幾份協調通告或協查函,總共就那么幾個人,自然緊最重要的先辦。換言之,以市局名義下罰協查通告與以市局刑偵局名義下發效果是不一樣的。
高學平欣喜若狂,急忙立正敬禮:“是!”
走出圖偵室,給相關部門打了幾個電話,韓博來到“積案辦”。
老徐平時極少過來,打開飲水機到處翻找茶葉,不知道放什么地方。
韓博覺得有些好笑,拉住他道:“老徐,別翻箱倒柜了,我喝點白開水就行。”
“張瑩那丫頭真是的,東西亂放!”
“小姑娘么,丟三落四很正常,”韓博笑了笑,接過白開水問:“二位,把你們請來辦這個苦差事,對我有沒有意見?”
“怎么可能有意見?”馮錦輝點上支煙,不開玩笑地說:“去派出所有什么意思,真不如在刑警隊干,這不就是個刑警隊嘛,而且不是一般的刑警隊,雖然同樣偵破命案,但沒破案壓力,偷點懶都沒人知道。”
“什么覺悟,還老同志呢,韓局,他不代表我,他偷懶我可沒偷懶。”
韓博當然知道他們是在開玩笑,全市局也只有幾位局黨委成員和他們這些退居二線無欲則剛的老同志能跟自己開開玩笑,真有股高處不勝寒之感。
“二位,說起偷懶,我倒覺得偷點懶不僅沒什么壞處,甚至有利于工作。”
韓博放下杯子,不無感慨地說:“偵破積案不同于偵破現發命案,該想到的之前的辦案單位都想到了,該做的工作之前的辦案單位也都做過。要在這個基礎上破案,一是靠運氣,二是靠靈感,靠靈光一閃。
這跟上學是一個道理,死啃死學的成績不一定會好。會玩,懂得勞逸結合的,反而能考出好成績。所以說二位不能跟以前在基層刑警隊工作時那樣夜以繼日、廢寢忘食,要會休息,會放松,這樣才能讓思維發散,才能有靈光一閃。”
領導就是有水平,馮錦輝忍不住笑道:“韓局,有您這番指示,以后我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偷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