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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章 誰牽著誰鼻子走

  話不投機半句多,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趴在陽臺窗戶邊看著韓博李曉蕾鉆進轎車,漸漸消失在視線里,余琳再也控制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

  怎么辦?

  現在怎么辦!

  “笑面虎”雖然很狡猾,但說話卻是一個吐沫一個釘,當年承諾幫郝總照顧杜茜母子,他確確實實做到了,如果沒有他和李曉蕾的幫助,杜茜不可能在南非站穩腳跟,更不可能掌控當時股權結構很復雜的中非友誼商城。

  總之,他只要說過的基本上都能做到。

  何況他不只是一個人,他是深正市公安局副局長,有權有勢,一個電話就能調動成百上千警察,顧思成單槍匹馬斗得過他嗎?

  余琳越想越擔心,幾次從包里取出筆記本電腦,幾次又塞進包里,就這么無力地癱坐在陽臺上,默默流淚,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韓博并沒有走遠,開出小區大約兩公里,把車停到路邊。

  李曉蕾很有默契地推門下車,鉆進前面那輛等候已久的白色轎車,懸掛的粵港兩地牌照,坐在駕駛室里的關星偉搖下車窗和韓博打了個招呼,同坐在副駕駛的江亞男一起載上李曉蕾先回他們在啰湖區的豪宅。

  “對了,鑰匙。”

  韓博把奧迪車的鑰匙順手遞給一個便衣刑警,目送走關星偉的車,回頭看看四周,穿過馬路,招呼同樣等候已久的錢大海、馮朝陽和朱千里上車。

  換車是必要的防范,余琳肯定記住了奧迪的牌照,不過記住也沒用,因為這副牌照本應該裝在一輛被交警三支隊扣了近四年的舊豐田上,用完就換回去,除非顧思成收到消息后誤打誤撞闖進交警隊指定的那個停車場,否則這輩子他也別想再見到這個車牌。

  馮朝陽抬頭看看后視鏡,忍不住問:“韓局,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您和曉蕾那么熱情,真是以德報怨,她有沒有被打動?”

  “算算時間,你認識她比我早,她當年跟著郝英良干得那些事你也一清二楚,你說她有沒有這么容易被打動?”

  “也是,這個女人比大多男人還難纏。”馮朝陽輕嘆了口氣,倍感無奈。

  錢大海和朱千里欲言又止,而且他們和余琳一樣熬了20多個小時,一個比一個憔悴,韓博覺得應該說點什么,習慣性摸摸鼻子,輕描淡寫地說:“我跟她夸了個海口,兩個月內揪出顧思成,或許在她心目中我從頭壞到腳,但這番話她應該覺得有點份量,不知道我們手里有什么底牌,不知道我們會用什么辦法抓到顧思成,所以她此刻應該非常擔心,非常緊張。”

  “兩個月?”錢大海下意識問。

  韓博微笑著解釋道:“顧思成與心狠手辣的錢中明不同,跟膽大包天的宗永江也不太一樣,郝英良當年在東萍一站穩腳跟就開始琢磨退路,就開始重點培養他,欺行霸市、打打殺殺的那些臟事沒讓他沾過,一直讓他管錢,后來甚至讓他去香港。”

  “韓局,您是說他膽子不算特別大?”

  “此一時彼一時,經歷過那么多事,膽子再小也練出來了,不然他也不會公然挑釁。以前的經歷對他有一定影響,郝英良對他的影響更大,他在香港那幾年真是處處都學郝英良的做派。而郝英良這個人雖然干過許多違法犯罪的事,但他有自己的一套價值觀,做事有底限。”

  “韓局說得是,郝英良當年被逼成那樣也沒動過對韓局下黑手的心思,一直想用他的方式解決,說白了就是想拉攏腐蝕,結果韓局不為所動,硬是把他拿下了。”馮朝陽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郝英良這個人不是一兩點自大,看得起人不多,成了階下囚還擺出一副臭架子,還跟韓局說什么愿賭服輸。”

  錢大海醍醐灌頂般地明白過來:“韓局,您是擺下一個賭局,看顧思成會不會像郝英良一樣應戰?”

  “差不多。”韓博微微點點頭,一臉無奈地說:“想找到他沒那么容易,可他手里又有炸彈并且懂爆破,這不是開玩笑的,必須穩住他。”

  朱千里也反應過來,脫口而出道:“如果他受郝英良影響很大,就會當成一個游戲跟您斗智斗勇,甚至會想看您笑話,找個地方躲兩個月,看您怎么抓他?”

  “我就是這么想的,做人要有人品,賭博要有賭品,希望他別讓我失望。”

  嫌犯受黑老大影響大,做事有底限,這意味著他只要沒被逼到一定程度,應該不會利用手里的炸彈傷及無辜制造惡劣影響。接受他的挑釁,反過來給他下個戰書,如果他也跟當年的黑老大一樣好賭,那么接下來這兩個他首先考慮的應該是如何避開搜捕,而不是發瘋引爆炸彈。

  能不能在兩個月內逮著他放一邊,當務之急是確保全市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這么應對無疑是眼前最好的辦法。更重要的是,只要他上鉤,就意味著專案組掌握了主動權,從現在開始不再被他牽著鼻子走,而是牽著他鼻子走!

  想到這里,錢大海禁不住問:“韓局,余琳能聯系上他,能把您要在兩個月內揪出他的消息傳到嗎?”

  “應該能聯系上,應該能傳到。”

  韓博話音剛落,馮朝陽便忍不住笑道:“錢局,韓局的判斷不會錯,余琳跟顧思成什么關系,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她越擔心越緊張,越會想方設法傳遞消息,提醒顧思成不要輕舉妄動。”

  “現在就看技偵的了。”錢大海想了想又皺著眉頭說:“就是不知道她會在深正呆幾天,如果想幫顧思成打掩護,明天一早甚至今晚就走,跟蹤監視監控的難度就大了!”

  “放心吧,她哪兒也不會去。”

  韓博抬起胳膊看看時間,胸有成竹地說:“她不敢面對杜茜,所以不可能再去南非;回礦區又不知道該怎么跟當年那些人的親屬解釋,畢竟顧思成、錢小伍、宗浩是和她一起失蹤失聯的,所有人都以為她參與了,一樣不可能回礦區,或者說沒臉回礦區。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顧思成在深正,不放心顧思成,就算趕她走她也不會走。”

  “還真是有情有義。”

  “幸好這樣的團伙不多,如果是個犯罪團伙都像他們這么團結,我們的工作壓力會比現在更大。”

  “可是現在只能穩住顧思成,想通過余琳追蹤顧思成的希望又不大,接下來該怎么辦,兩個月之后該怎么辦?”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也是一個必須面對問題。

  韓博閉上雙眼絞盡腦汁想了近十分鐘,突然道:“四管齊下,一是組織各分局、各基層所隊留意其下落;二是盯住余琳;再就是給西川及我省各市公安局發協查函,請兄弟單位留意錢小伍和宗浩的下落,從朱支提供的材料上看,那倆小子不是省油的燈,蟄伏對顧思成而言不是問題,只要能報仇,他再等十年估計都沒問題,那倆小子不可能,或許很快就會因為別的什么事露頭。”

  “是,回到單位我就安排下去。”

  “韓局放心,我們東萍那邊決不會有問題。”

  “別急著表態,這又不是在單位開會,”韓博擺擺手,接著道:“最后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我覺得應該從顧思成的作案經費上著手,也就是查他的錢是從哪兒來的!”

  “不是南非的那個姜小山提供的嗎?”錢大海脫口而出道。

  “姜小山應該不會對杜茜撒謊,況且他才去開普敦開店兩年,能賺多少錢?”韓博越想越有道理,不無興奮地說:“姜小山先后匯給錢小伍和宗浩不到一百萬人民幣,對普通人而言這是一筆巨款,可是在深正,并且要辦這么大事,一百萬顯然是遠遠不夠的,如果不出意外,顧思成應該有其它經費來源。”

  “誰會給他錢?”

  “杜茜,韓局,有沒有可能是杜茜!”

  “不可能!”韓博搖搖頭,用幾乎肯定的語氣說:“首先,杜茜出污泥而不染,不可能是那樣的人;其次,她真要是對我懷恨在心,在南非有錢什么事干不成,根本用不著等到今天。說句不夸張的話,她真要是懷恨在心,我一家三口已經死一百次了。”

  想想確實不可能。

  領導一家人回國之前,跟杜茜朝夕相處了近四年。

  南非那么亂,買槍跟買白菜一樣容易,買兇殺人一樣不是什么難事。

  錢大海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韓博突然掏出手機,撥通香港通話的號碼:“黃Sir,有沒有休息,說話放不方便?”

  “正在總部,剛躺下,你知道的,雷霆行動收官之前我別想回家。”香港警務處聯絡事務科主管黃警司急忙爬起身,以為什么案子有了新進展,需要香港警隊配合,順手拿來紙筆準備做記錄。

  “黃Sir,六年前,不,應該是七年前,我第二次去香港請求您協助的案子有沒有印象?”

  “有,印象深刻,那個涉嫌欺詐入境處、涉嫌洗錢的罪犯不是移交過去了嗎,他不會又跑回香港了吧。”

  “29天前,他獲得假釋,按照內地法律,他屬于司法行政部門的社區矯正對象,但出獄不到一個月就失聯脫管了。有確鑿證據顯示他手里不僅可能有槍,而且能夠百分之百肯定有十二枚電雷管和六公斤炸藥,屬于極度危險人物。”

  “天啦,這樣的罪犯怎么申請到的假釋?”

  “怎么出獄的放一邊,現在的問題是他極可能藏匿在深正,并且知道我們在搜捕他,他對香港很熟悉,深正有不少朋友,很難說會不會偷渡去香港。”

  這么危險的人物你們怎么不看好!

  要是跑香港來制造幾起爆炸案,別說幾起,哪怕一起都會把幾百萬市民搞得人心惶惶。

  黃警司大吃一驚,睡意全無,急切地說:“韓Sir,麻煩您趕緊把他的資料傳過來,越來越詳細越好。”

  “我這就安排。”

  就知道你會緊張,韓博強忍笑接著道:“黃Sir,光搜捕顯然是遠遠不夠的,我當年去香港找他其實主要是為了追贓,他一出獄就來深正并且極有可能去香港,我懷疑他當年藏匿了一筆贓款,也可能有一筆在別人手里,或者有什么賬沒收,聯合財富情報組和商業罪案調查科應該有案卷,您能不能讓當年查過這個案子的兄弟再查一次,再理一下他當年在香港的社會關系,看能不能找到點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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