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Sir,抱歉,讓您久等了,我們的申請剛剛獲批,CIB同事剛查到陳安妮的移動電話通訊記錄,沒發現她撥打和接聽過內地電話,但也無法確認她有沒有第二部移動電話,不知道她有沒有用公用電話與顧思成聯絡過,暫時亦無法確認她有沒有通過電子郵件,不過您放心,CIB同事會跟進。”
香港同行調看一個嫌疑人的通話記錄一樣沒那么容易,一切都要按程序辦。
剛從食堂吃完早飯回到指揮部的韓博并沒有失望,握著手機笑道:“說抱歉的應該是我,又讓你一夜沒睡好覺。”
“韓Sir,您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路中才抬頭看看正準備回家補休的幾個同事,喝了一小口咖啡,“雖然現在沒足夠證據顯示本港市民陳安妮與顧思成有關聯,但直覺告訴我有關聯的可能性極大。資料顯示她不僅迄今沒結婚,且在宏盛集團被查封后買下一套一百二十英尺的海景樓,憑她微薄的薪水顯然是供不起的。”
香港同行口中的“英尺”不是長度單位,而是面積單位,平方被他省略掉了。
10.7639平方英尺等于1平米,120平方英尺的房子不到120平米,在內地這么大的房子實在算不上什么,但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堪稱豪宅,許多人一輩子也買不起。
“巨額財產,來歷不明!”韓博欣喜若狂。
“這是稅務局應該關心的事,”案子有了眉目,路中才困意全無,順手拿起一份剛收到的傳真,“更可疑的是,入境處的記錄顯示半個月前她去過內地,從啰湖口岸過去的。”
“我這邊也查到了。”韓博跟馮朝陽點頭打了個招呼,走到落地窗邊笑道:“有這么多疑點,其實我們早應該想到她了。”
“想不到她也正常。”
路中才放下傳真件,起身道:“每天過關去深正的港人成千上萬,我太太也經常去采購。何況她六年前在宏盛集團的職位并不高,只是一個在前臺接電話的文員,并不起眼,誰能想到她才是顧思成最信任的人。”
“這倒是,從我們掌握的情況看,顧思成的私生活還是比較檢點的,根本沒想過他會和誰存在曖昧關系。”
“不管他們之間什么關系,希望這次不會落空。”
“抱歉,再有下次,就算有非常非常重要的線索我也不會意思再麻煩你們了。”
“韓Sir,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啦,你趕緊去休息吧,我這邊有點事,有消息再聯絡。”
韓博放下手機,轉身問:“老馮,什么情況?”
“剛才聽小張說楊大那一組釣到一個身份證販子,物流信息已經掌握,他們正在去收件點的路上。”
查身份證販子的工作這些天一直在進行,對付那些販子只能在網上“釣魚執法”。
離太遠的沒辦法,市內乃至省內都不能放過,過去幾天陸續抓獲四個嫌犯,繳獲幾百張身份證和一些假證件,馮朝陽說的這應該是第五個。
不管這個身份證販子是否賣過身份證給顧思成,但只要是販賣身份證就要嚴厲打擊。
韓博點點頭,又問道:“顧思成給錢小伍打電話的那個手機號查怎么樣?好幾天了,那個號碼、那個號段是從哪個營業廳辦理出去的,或者是那個代理商賣出去的,應該有消息了。”
“我去問問小張。”
“不用了,我正好要過去看看。”
來早不如來得巧!
走進大會議,值班民警小張剛接完電話,拿著電話記錄正準備去小會議室匯報。
韓博順手接過電話記錄,低頭一看竟然是正要問的情況。
原來手機號是從大坊路手機大賣場賣出去的,之所以直到今天才查出個所以然,是因為通信運營商給下面的營業廳布置辦號任務,營業廳完成不任務就請倒騰手機的人幫忙,倒騰手機的人用他人身份證先開戶,竟然虛開了整個號段,然后像批發商一樣批出去。
幾經轉手,最終流入大坊路手機賣場。
“韓局,這份是從營業點拿到的號單,賣手機給顧思成也就是幫顧思成辦號的營業員,對顧思成印象深刻因為顧思成那天買了五部手機,辦了五個套餐!實名制在她們那兒形同虛設,辦出去的號有一半是用他人身份證開戶的,只是知道那五個號在這疊號單里面,不知道具體是哪五個。”
厚厚一疊,每頁上的號碼密密麻麻。
更讓人頭疼的是,不僅排列不規律,而且每個號賣出去之后都用筆把數字劃掉,許多號碼根本看不清。
“技術處有事干了,送文檢室吧。”
“報告韓局,這是復印件,原件正在往回送檢的路上。技偵手里不僅有一份復,黃支還安排專人與移動公司的同志一起營業廳挨個甄別。”
工作量很大,但這項工作非常重要必須要做。
只要顧思成沒換號,那他手里剩下的四個號碼就全在這份號單里面,再想到香港的陳安妮,韓博嘴角邊勾起一絲不經意的笑意。
就在他琢磨著怎么利用這些線索逮著顧思成之時,仍在隆華區的錢大海也有重大發現。
提取到的現代康復醫院周邊的交通、治安及民用監控視頻顯示,顧思成在“住院治療”當日曾去過距醫院約0.6公里的文化科技大廈。
只要顧思成去過的地方全要查個清楚。
他一刻不敢耽誤,紅著雙眼帶著十幾個民警趕到大廈,邊往大堂走邊命令道:“新強,找保安調看當天上午的監控;小徐,找物業要一份樓里的公司名單,拿到之后一個公司一個公司核實;老關,你帶其他人走訪詢問,看有沒有人見他,有沒有人認識他。”
“是!”
隨著他一聲令下,參與行動的深正CID紛紛出示證件,頓時忙碌起來。
有市局刑偵局的,有分局刑警大隊的,來的全是刑警,再聯想到上班時路上到處有警察盤問,大廈工作人員不敢怠慢,問什么回答什么,要什么提供什么,非常之配合。
錢大海剛在一樓轉了一圈,剛回到大堂,對講機突然傳來一陣電流聲,緊接著是丁新強熟悉的聲音。
“錢局錢局,監控調到了,顧思成只在大堂呆了不到兩分鐘,沒乘電梯上樓,沒去洗手間,也沒見過什么人。”
沒上樓,沒去洗手間,也沒見過什么人,那他進來干什么?
錢大海不認為顧思成會無緣無故的來這兒,舉著對講機問:“監控室在幾樓,我去看看。”
“不在樓上,也不樓里,在外面,停車場的角上。”
“好,馬上到。”
原來寫字樓后面有十幾棟住宅樓,同一個開發商開發的,也是同一個物業公司管理,保安部設在停車場邊上的小區入口的保安室里,監控主機也架設在這兒。
物業公司經理以為出多大事,正在門口不無緊張地給跟民警老李解釋什么。
錢大海對他不感興趣,大步邁進保安室,丁新強點點鼠標,回放剛調出來的視頻,“錢局,您看,進去不到兩分鐘,什么沒干就走了。”
“難道他想租個辦公室作為落腳點?”
“不太可能,如果想租,他應該問問前臺有沒有空的辦公室,問問對不對外出租。”
“有沒有可能跟誰約好在這兒見面,但沒見到人?”
丁新強緊盯著屏幕里的顧思成,搖搖頭:“可能性也不大,見面談事應該去茶座,茶座在大堂西南角,他壓根兒沒往茶座方向看。”
攝像頭的位置比較高,視頻是居高臨下拍攝的。
這么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錢大海沉思了片刻,猛然回過頭:“老李,去車上把筆記本電腦拿來,還有U盤。新強,把這段監控視頻拷貝下來,我們拿到大堂看,重建現場,他怎么走的我們也走幾遍,他朝哪兒看的我們也看看。”
“是!”
事實證明,重建現場非常有必要。
錢大海根據監控視頻親自模擬了六次,注意力最終集中在堆放快件的架子上。
“特么的,真是太狡猾了!”錢大海走到門口的旋轉門邊,遙看著現代康復醫院方向,側頭道:“新強,如果沒猜錯,他是想把這里作為收快件的地方。繼續去看監控,看他之后有沒有來過。”
“收快遞,他為什么不留醫院地址?”
“容易暴露啊,他疑神疑鬼,小心著呢。”
“好的,我再去看看。”
丁新強跑出大堂不一會兒,錢大海的推測得到了驗證,顧思成“住院治療”當天下午,果然又來過這里,取走一個紙盒裝的快件。
“別急,繼續看,看他有沒有來過第三次。”
錢大海放下對講機,又轉身道:“小徐,樓上的那些公司別查了,向指揮部匯報,請指揮部聯系那些快遞公司,調取當日下午他們往文化科技大廈的送件記錄,拿到記錄之后一家一家核實。不是他們的就是顧思成的,不管他用什么假名,都能查到快件是從什么地方發過來的。”
這是一個突破性進展,小徐同樣激動,不禁笑道:“名字可以留假的,手機號碼應該是真的,不然送快遞的怎么通知他,他又怎么知道快件到了。”
“算你小子機靈,現在還不是慶功的時候,趕快去辦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