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6點多的火車,軍代表幫助買臥鋪票,永河距津門火車站不算太遠,不著急,有足夠時間感謝兄弟公安機關同行。
葉支隊幫著張羅,中午在縣里一家飯店擺兩桌。
刑警大隊長,刑警大隊教導員、治安大隊長,下焦鄉派出所長和指導員,有幾位介紹時忘了名字和職務。
出發時帶兩萬現金,探望李順承時留下1000,加一次油,在東海吃飯住宿沒掏錢,到林坊常參謀長管的,就買幾張火車票,一路沒怎么花。
手頭寬裕,酒菜緊好的上。
小縣城消費不高,五百塊錢滿滿兩大桌。酒人家點的,三十幾塊錢一瓶,沒瞎搞。
實在過意不去,去煙酒店花950塊買十條香煙,6條硬塞到派出所長車上,請他分給幫過忙卻要值班不能來吃飯的民警,剩下的刑警大隊和治安大隊各兩條。
來時帶兩條玉溪,拆開那條剩下的幾包吃飯時發了,另一條沒拆的給葉支隊,不用再花錢買。
市局領導打過招呼,完全沒必要搞這么客氣。結果人家跟領導沒打過招呼一樣,搞這么夸張。
不像一些地方同行“不懂規矩”,到轄區來抓人招呼不打一聲,被不明真相群眾圍堵住,走不了,才想起永河縣公安局。賓主盡歡,氣氛非常熱烈,有名片的交換名片,沒名片留電話號碼,以后有事打電話,沒事常聯系。
市局那邊常參謀長讓別管,軍分區同樣如此。
人家什么級別,請客有那個資格么,韓博也不客氣,押上顧新貴,乘坐軍分區的切諾基踏上回家之旅。
李曉蕾近在咫尺,快到津門時終究沒忍住,呼了下她新買的呼機。
胡同小商店里有公用電話,再走遠點有IC電話。
開店的阿姨耳朵尖、嘴巴大,去她那兒回電話要提防著,要跟地下黨接頭似的說話。
李曉蕾不想搞出一堆閑言閑語,一口氣跑到馬路邊的公用電話亭,插卡撥通139的全球通,嘟兩聲,很有默契地掛斷。雙向收費,他接和打過來是一樣的。
“老婆,是不是剛下班?”
香港電影里這種稱呼雖然挺肉麻,不過聽上去很親切,在一起時喊不出口,在電話里沒問題。
“才到家,正幫摘菜,今天是我爸閑生日(不是整數的生日),晚上我姐和姐夫過來吃飯。”李曉蕾抬起胳膊擦了一把香汗,氣喘吁吁。
“咱爸生日,我去不了,你幫我準備點禮物。”
居然冒出個咱爸,真是死皮賴臉,大言不慚。李曉蕾撲哧笑道:“行,我去買兩瓶好酒,跟他說這是您二女婿孝敬您的,他工作忙,實在來不了,他讓我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婆,其實,其實我離你們挺近的……”
簡單介紹完這邊情況,李曉蕾果然氣得咬牙切齒:“來時不跟我打招呼,走時給我打電話算什么。你以為你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求你啦,明天走好不好,我現在去打車,最多倆小時,很快的。”
韓博盯著押去上廁所的顧新貴,苦笑著解釋道:“別生氣,我不是不想跟你打招呼,更不是不想見你,是真抽不開身。來時要抓人,人抓到要安全把他押解回去,總不能扔下嫌犯去跟你私會吧。”
李曉蕾噘著小嘴嘀咕道:“***式的好干部。”
“才知道啊,所以你要好好向我學習,認認真真實習,踏踏實實工作。”
押著罪犯,面肯定見不成了。
李曉蕾氣呼呼說:“行,你敬業,你忙,有時間我去思崗。公安特派員還跑這么遠抓逃犯,你自己小心點,萬一光榮了,連個給你守寡的人都沒有。”
“放心,我光榮不了,就算要光榮,也要先把你娶了,省得跟你說的那樣,沒人給我守寡。”
“想得美,要是你敢光榮,我第二天就改嫁。”
“不當烈屬?”
“傻女人才當烈屬呢,長途貴,還是那句話,路上小心點,自己小心點。”
“明白。”
押解嫌犯,鐵路公安機關很照顧。
進站直接去車站派出所休息,檢票前十分鐘優先上車。換臥鋪票時列車員把四人安排在一起,兩個下鋪兩個中鋪。承諾乘坐硬臥的旅客如果不多,上鋪盡量不安排人。
火車駛出站,檢查完各級車廂,乘警長專門過來看看,坐下聊了好一會兒。
陳猛之前參與過異地抓捕任務,經驗相對豐富,一個勁安慰顧新貴。
坐牢而已,多大點事?
進去好好表現,爭取立功減刑,早點假釋,出來之后跟北河媳婦接著過。
米金龍幫著做工作,凈挑好話說。
遇到過來圍觀的旅客,異口同聲沒多大事,跟哄孩子一樣哄著,讓他情緒盡可能保持穩定,確保押解這一路上不會出什么事。
出省抓捕很刺激,也很累。
坐完火車開汽車,馬不停蹄,一路奔波,不把嫌犯押到家心里不踏實。
從出發到把人押回良莊,前前后后共六天,時間大部分在車上過的,把人交給小單和安小勇,韓博真扛不住了,跑到樓上宿舍往床上一躺就睡,一覺睡十幾小時。
恢復過來,洗澡刮胡子換衣服,走下二樓,會議室坐著好幾個人,其中兩位赫然是刑警四中隊長和指導員。
“韓特派,你這事辦得太不地道了。讓我等消息,自己不聲不響跑北河抓人。”
“韓特派,我們應該喊你韓局,你這哪是警務室,你這就是公安分局!”
韓博似笑非笑地問:“程隊,邱指,你們這是興師問罪?”
抓個逃犯而已,對刑警隊算不上什么,就你這種剛參加工作,急于表現的新人積極。
程隊長接過香煙,哈哈笑道:“興師問罪,開什么玩笑,我們是來參加公捕大會的。盧書記給局里打電話,局領導指示我們配合。等會兒去電影院,你把人交給我,我押上他在街上游一圈,直接送看守所。”
“這么快?”
放下手頭工作,專門陪同倆刑警隊領導的王燕,苦笑著解釋道:“社會風氣大不如以前,盧書記對這件事很重視。綜治辦周主任一大早就過來做顧新貴工作,讓他在大會上老實點。”
“我們全是演員?”
“不,我們是演員,你是功臣。”
“程隊,你要是再笑話我,我就拿發票找你報銷了。”
“千萬別,案件不是我們辦的,案件材料在局里,我只負責把人送進看守所,剩下的事預審科接手。功勞是你的,發票也是你的,我程文明就是跑個龍套,我這趟的油錢還不知道該找誰報銷呢。韓特派,你財大氣粗,要不幫我們解決解決。”
正說著,老盧夾著大哥大包到了。
張局見著都要以禮相待,都要以晚輩自居,程文明可不敢在他面前陰陽怪氣,急忙敬禮問好。
“小韓,干得不錯,常參謀長給我打電話說你表現很好,說兄弟公安機關領導和軍分區首長對你評價很高,沒給我們良莊干部丟臉。走,富嫂酒家,給你們慶功。吃完飯開大會,用這個反面典型,好好教育下那些不學好的臭小子。”
公捕大會,犯罪分子游街,多少年沒搞。
要是一年搞一兩次,社會風氣能變成現在這樣,今年用得著嚴打么。
老盧興致勃勃,說話鏗鏘有力,手揮舞起來帶風。
辦起事卻很小氣,慶功宴只請出省抓捕的同志,其他人一個不叫,拉著韓博就走,程文明和邱指導員面面相窺,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王燕強忍著笑,解釋道:“程隊,邱指,盧書記辦事就是這樣,鄉里請客只請一桌人。你們也看見了,他連王主任都沒叫,我們一起吃,中午食堂正好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