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號車上押解一個帶去認門的嫌犯,一路不敢開快。
夜里交警少,大貨車喜歡夜里過江,渡口排近一公里隊,耽誤不少時間,210多公里走四個半小時,快凌晨1點時安全抵達江陽市郊的一個出城檢查站。
王解放跟檢查站執勤的治安員打聽完路,跑到車邊問:“韓隊,怎么辦?”
“我們來一趟不容易,顧不上那么多了。”
過江時張局打來一電話,他認識的兩位江陽市局朋友暫時聯系不上,讓找個旅館先住下,明天一早去市局請人家協助。跟江陽市局協調好估計要到上午九點,戰機稍縱即逝,韓博不想拖延。
不跟地方公安部門打招呼直接抓人,王解放猶豫不決。
事急從權,韓博猛地拉開7號車門,朝里面問:“孟世勇,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
很熟悉,離二環路不遠,孟世勇點點頭。
“再強調一次,這是你立功贖罪的唯一機會,要是敢耍花樣,讓郝力跑了,所有事你和桂素蘭扛!”
“知道,明白,韓警官,我帶你們去,不會耍花樣我也不敢耍花樣。”
論心理素質,女人有時候往往比男人強。
“嫂子”桂素蘭跟他并非夫妻關系,其實是郝力的姘頭,死硬分子,拒不開口。
陳月紅則是個徹頭徹底的法盲,居然振振有詞說她沒干壞事,做的是好事。這邊條件好,這邊男人吃苦耐勞,西川老家和西南其它省份的女人嫁過來能過上好日子。
去年回老家路上認識郝力的,只知道一個呼機號,其它一無所知。
孟世勇“進過宮”,跟她們不一樣。
落網前非常狡猾,落網后發現處境不妙,態度立馬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積極主動配合,大事小事不管跟他有沒有關系交代出一大堆,以至于分不清是真是假。
不跟江陽市局打招呼,在他帶領下直接去抓捕,具有很大風險。如果找錯地方,要是抓錯人,那這個笑話可就鬧大了。
他應該不會拿他的小命開玩笑。
韓博權衡了一番,毅然道:“老米老賈,帶他上前面車。陳猛,你開越野車帶他認路。小單,跟陳猛保持20米距離,確認目標再跟上去。”
“是!”
越野車后排專門裝了一根鋼管,嫌犯身上仔仔細細搜過,褲帶鞋帶全抽掉了,押上車銬在鋼管上,有兩個聯防隊員看管,根本跑不掉。
王解放沒什么不放心的,干脆鉆進7號車,打算跟眾人一起行動。
江陽市經濟發達,有公交車和出租車。
治安檢查站主要從事出租車出城登記,只有執行圍追堵截行動時民警才上崗。三個治安員搞不清情況,又不敢開口問,眼睜睜看著兩輛車押著嫌犯消失在夜色中。
根據孟世勇交代,郝力的窩點在江陽火車站南兩公里處的一條公路邊。
如果繞來繞去始終找不著地方,那他的交代就有問題。
事實證明他應該沒信口雌黃,沒進市區,沿二環路直往南,再往東,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再往南,大約行駛20多分鐘,他描述過的地方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兩間低矮門面,后面一個院子,右邊一條污染比較嚴重的小河,右邊一片已規劃成工業園區的農田。把房子租給他的村民早搬走了,河邊拆得一片狼藉,可能因為建設資金沒到位一直沒動工,漸漸成為一些盲流聚集的地方。
郝力表面上從事廢品收購,院子里各種破爛堆積如山,打開車窗從門前經過,能聞到一陣刺鼻的怪味兒。
沒路燈,黑漆漆的,周圍雜草叢生,地形不熟悉,暫時不能動手,要先觀察下環境。
兩輛車緩緩停在20米外的一片樹蔭下,陳猛帶著一個聯防隊員摸到小河邊,打算從河岸繞到院子后面。小單帶著另一個聯防隊員從右側包抄。
老米把孟世勇押下車,韓博和王解放一起動手將他反銬起來,然后推著他慢慢往門面走去。
前兩年上級有文件不許養狗,許多地方成立打狗隊,三米長的鋼管里是細鋼絲做的活套,套在狗脖子上,它縱有千般本事也無從施展,只能等待一頓亂棍打死的命運。
江北不許養更不用說江南,幸好周圍沒狗,不然狗一陣狂吠肯定會驚動里面的人。
“記住我話,別耍花樣。”
“記得。”
韓博回頭看看緊攥著嫌犯胳膊的老米,再看看拔出手槍準備往里沖的王解放,低聲道:“叫門。”
走到這一步已經沒回頭路了,孟世勇用西川話喊道:“力哥,力哥,開門,我孟世勇,我們回來了。”
王解放抬起胳膊,很有默契的輕敲兩下門。
里面沒動靜,韓博捅捅胳膊肘,孟世勇又喊兩聲,燈亮了,依然沒人說話。木頭門,縫隙大,正準備讓開身體,以防被里面人偷窺,后面突然傳來小單的吼聲:“不許動,往哪兒跑!”
磕磕碰碰東西摔倒的聲音不斷傳來,王解放抬起腳猛踹大門,第一腳沒踹開,緊接著又是一腳,門哐當一聲踹開了。
韓博打開手電,緊跟著王解放沖進去。
外間沒人,只有一堆破銅爛鐵。后門大開,后院左墻下兩條人影正在搏斗,右墻角一個人被陳猛死死摁在地上。
“住手,警察!”
韓博剛把手電照過去,王解放已同小單一起將負隅頑抗的嫌犯撲倒在地。
“幾個,有沒有漏網的?”
“沒有,就兩個。”
“老賈,老柯,你們從大門繞過來。老米,把孟世勇押進來。”
明明說只有一個人,怎么會冒出兩個。確認兩個家伙已被控制住,韓博挨個搜查院里的一排用石棉瓦搭的棚子。
第一個棚子是做飯地方,一張破桌子,桌上一大摞沒洗的碗筷。
第二個棚子一堆破爛,第三個棚子里也沒什么,最后一個不看不知道,一看大吃一驚,一個赤身裸體,蓬頭垢面,用一塊破破爛爛毛毯蓋著的女子,被用鐵鏈子鎖在角落里的一根鋼管上。
她嚇得瑟瑟發抖,卻不敢發出聲音,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胳膊上有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