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隊,韓所,對不起,當地公安局說當地政府不同意,說誰解救誰負責。要么把嫌疑人放了,要么連女的一起帶回來。局長政委很幫忙,關鍵是縣里……”
能喝酒真是個優勢。
打拐吃力不討好,歸家豪剛到時兄弟公安部門態度冷淡,不太愿意提供協助。
安小勇打電話說他呆在刑警大隊不走,死皮賴臉請人吃飯。伸手不打笑臉人,很難說將來需不需要思崗公安局協助,刑警大隊長和教導員勉為其難接受宴請。
一頓飯吃下來,幾瓶酒喝完,稱兄道弟,成為勾肩搭背的好朋友。大隊長去找局領導,幫著做局領導工作,局領導給鄉領導打招呼,解救行動得以順利進行。
行動順利,結果比較麻煩。
人販子交代拐賣過去時那個婦女很正常,可惜思念家鄉,思念親人,又受到收買她的人虐待,被折磨成一個精神有問題的瘋子。
打拐,這種事避免不了。
在江陽市遇到過一次,這次沒上次的好運。兄弟公安部門不愿接手,地方政府嫌麻煩,并且按相關規定,確實是誰去解救誰負責。
怎么辦,難道把涉嫌收買、強奸和虐待被拐婦女的嫌疑人放了?
不行,不能讓犯罪嫌疑人逍遙法外,并且這跟縣里的打拐不一樣,“11.26”案屬于特大案件,設立專案組,已上報市局和省廳。
案件不破,專案不撤。
這個案子是要經得起檢驗,經得起上級推敲的。
韓博權衡了一番,將剛從百貨大樓買的一堆營養品往車里一塞,咬牙道:“帶回來,連嫌疑人一起帶回來,路上注意安全。回來之后把那個婦女先送精神病院,費用所里先墊付,將來再想辦法解決。”
運氣怎么總是這么差!
別人打拐打出成績,自己打拐打出這么大一麻煩,歸家豪很不是滋味兒,緊握著招待所的電話,歉疚地說:“韓所,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這不關你事,別放在心上。”
“是,我讓小勇他們先押解嫌犯,先送著受害人回去,我留下繼續查。快過年了,兩個人販子肯定要回來,兄弟公安局會配合,抓捕完之后再讓小勇他們過來押解。”
正如謝書記向市領導匯報時所說,“11.26”案越查越大,涉案人員越來越多,他負責的這條線有好幾個被拐婦女,解救、抓捕和取證工作壓力很大。
人一上任就讓啃這么根硬骨頭,人有家有小卻要長期出差,韓博一樣歉疚,誠懇地說:“老歸,你幸苦一下,再查幾天。等所里其它工作走上正軌,我們就能多抽調幾個民警參與打拐。”
“韓所,我不擔心警力,不就是幸苦點么,我擔心經費。”
韓博拍拍“未婚妻”的胳膊,故作輕松笑道:“應急經費10萬,你才支8000。上次在江陽遇到過這種事,回來之后我打聽過。精神病院費用不是很高,包括吃飯一個月2000左右,她是受過刺激,以前精神沒問題,估計兩三月就能治療好。經費不成問題,至少現階段不成問題。”
探望老人要買禮物,這趟堪稱“衣錦還鄉”,不光要為老人準備禮物,同樣要給親戚帶點東西,要擺幾桌酒,要把老家的左鄰右舍和村干部一起請了。
其實曉蕾來時帶了許多首都特產,糕點和六必居醬菜之類的,只是親戚群體太龐大,杯水車薪不夠分。
曉蕾聽不懂思崗話,不知道他剛才在電話里說什么。
小兩口“度蜜月”,韓博不想談工作。那些婦女很可憐,更不想因此影響到她心情。善意敷衍幾句,上車直奔絲河。
李曉蕾沒在意,數著一串沉甸甸鑰匙,忍不住笑道:“韓博,我感覺去你家跟探險、跟尋寶似的,跑一站又一站,都搞不清你到底有幾個家。”
村里的老家,鎮上的家,縣里的新家,再加上良莊派出所,東海的裝潢公司和即將買的新房子,細想起來老韓家真算得上“家大業大”。
平時沒在意,她這么一提感覺是挺搞笑的。
韓博打轉向燈拐上思絲公路,感嘆道:“有家人的地方才能算家,不過從這些沒人住的房子上,能看到我父母拼搏的軌跡和歷程。為過上好日子,為給我和我姐提供一個良好的生活條件,他們付出那么多卻從未想過要從我們身上得到什么回報。”
“可憐天下父母心。”
“是啊,我感覺我很幸福,我為有這樣的父母驕傲。”
“我爸媽對我和我姐也很好,但他們沒你父母厲害。我爸那人真是不求上進,說好聽點是知遇而安,說難聽點是得過且過。不光他,我們胡同里那些人跟他一樣,一有時間就喝酒吹牛,天花亂墜,中南海的事都知道。別人發財了,他一點不急。”
“不一樣的,你家工人階級,省吃儉用就能供你們兩姐妹上學,生病能報銷,老了有退休金。我家在農村,我爸媽是農民,豐產不豐收,種地不賺錢。光靠省吃儉用,別說供我上大學,恐怕連好點的日子都過不上,必須拼,只有拼。”
也就剩下這么點小小的優越感了,李曉蕾很同情地問:“韓博,你小時候是不是很苦?”
“到家你就知道了。”
第一站鎮上的家,兩層小洋樓,一個帶小花園的院子。
鋁合金門窗,窗戶外用不銹鋼管封住,外墻貼著很大氣的深灰色面磚,客廳地面是大理石,樓上樓下七八個房間全實木地板,樓梯扶手是紅木的,每個臺階上都鑲嵌銅條,以防滑倒……
不愧是“木匠之家”,秉承奢華裝修風格。
李曉蕾被震撼到了,看著仍貼有“雙喜”字的一個房間,驚嘆道:“韓博,你爸太厲害了,這哪是什么民房,這是別墅!”
“別墅又怎么樣,在農村,十棟這樣的房子加起來也沒你家一個小房間值錢。”
韓博謙虛的笑了笑,打開房門:“這是我姐跟我姐夫的新房,彩電和組合音響搬東海去了,顯得有些空。他們結婚時一人還有一輛摩托車,現在用不上,賣了。”
“床好大,我們結婚也要這樣的。”李曉蕾很不淑女的躺到床上,一臉羨慕。
“不用買,對面房間就有。”
“走,去你房間參觀參觀。”
“是我們的房間。”
“對,是我們的房間,我是你未婚妻么。”李曉蕾緊摟著他胳膊咯咯嬌笑。
其實沒什么好參觀的,韓總做事一碗水端平,兩個房間裝修一樣,家具一樣,只是考慮到兒子是黨員干部,平時不可能住老家,沒買家電。
上上下下轉一圈,每個房間推開看看,搬上幾箱給小睿睿擺“洗三”宴時剩下的酒,經過派出所跟陳所長、“黃公安”等老家民警打了個招呼,邀請他們晚上去一起去村里吃飯,馬不停蹄趕到聯莊村。
早上打過電話,婆爺爺婆奶奶,二爺三爺二奶奶三奶奶(堂爺爺堂奶奶),小叔,大姑二姑,大舅媽二舅媽,大姨二姨三姨和小姨,以及幾個沒出去打工在家搞副業的堂兄弟表兄弟全來了。
濟濟一堂,好不熱鬧。
跟著叫一聲“婆爺爺好婆奶奶好”收一紅包,叫一聲“二爺好二奶奶好”又收一紅包。這錢來得真容易,一個一個叫完,小包里鼓鼓的全是紅包。
“別不好意思,這是我們這兒的風俗。”
韓博指著正在隔壁樓房前水井邊準備中午飯菜的幾個中年婦女,一一介紹道:“穿黃衣服的是嬸嬸,樓房就是她家的。我們不常回來,這幾間老房子她幫著照應,隔三差五開門開窗通通風,南方潮濕,不通風會發霉。
短頭發的是我大舅媽,我媽那邊親戚誰家有什么事,她幫我們出人情,幫著把人情往來這些事辦了,回來再給她錢;最瘦的是小姑,我爸最小的妹妹,我和我姐就她帶大的。到現在還記得,她用擔子挑著我們,我坐前面,我姐坐后面……”
親戚真多,他外公外婆居然生九個孩子!
一個沒夭折,農村條件艱苦,又是在最困難的時期,怎么拉扯大的。
相比之下,李曉蕾更關心“未婚夫”小時候的生活。看著四間低矮的舊磚房,輕聲問:“你小時候住哪一間?”
“東邊第二間,我跟我姐一間,我爸我媽住西面那間,最東面那間是廚房。”
韓博轉過身,指著一片已成為菜地的位置,不無感慨地說:“以前那有一排矮房子,養豬養雞養羊。我跟我姐每天放學,先撿雞蛋,先喂雞,然后一個去割草回來喂羊,一個燒水燙豬食。
把這些忙完,再準備一家人的飯,吃完晚飯,收拾好碗筷才能一心一意做家庭作業。以前還養過鴨,我最討厭養鴨,它們晚上不回家,要出去找,不然會把鴨蛋生在外面。有一次從河邊走,腳被蛇咬了一口,毒蛇,腫好大……”
父親要出去做木工活賺錢,母親一個人要種六畝地。
兩個孩子把家里活兒全包了,夏收秋收最忙的時候要下地割麥子割稻子,要系著一大口袋下地摘棉花,要干一個農村孩子所有要干的事。
李曉蕾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一個小男孩人沒灶臺高,站在小凳子上往鍋里打水,一瓢一瓢,裝滿蓋上鍋蓋,跳下凳子跑到灶臺后面燒火。
好不容易把水燒開,再站在小凳子上把開水打到木桶里燙豬食,不能燙太多,不然提不動。雙手吃力的提著木桶,搖搖晃晃,東倒西歪,提到豬圈一瓢一瓢喂……
想到這些,她由衷地說:“韓博,跟你和你姐一比,我發現我好幸福。”
“現在想挺苦的,當時沒什么感覺,又不光我們,家家戶戶幾乎全這樣。”
說話人姑娘又聽不懂,看看模樣把紅包送出去就行了,長輩很理解,讓小兩口自己玩,他們該聊天聊天,該打小牌接著打小牌。韓博回頭看看正笑瞇瞇盯著這邊的外婆,拉著她手走到河邊。
“在農村長大其實也挺有意思的,以前河里水比現在清,淤泥被人家撈去當肥料了,河底干凈,沒玻璃瓷片之類的東西。一到夏天,我就搞一個長木桶下河,我姐坐在河邊盯著我摸河蚌,一摸一大桶。把它劈開,用青椒炒,也可以做湯,很鮮很好吃。最多時一下午摸兩三百斤,各家送點,剩下的養著慢慢吃。”
“我小時候踢毽子,跳格子,放假去公園,要么去文化宮。”
人比人氣死人,跟她這樣的首都孩子真沒法比。
韓博苦笑道:“這就是城鄉差距,文化宮,我到現在都沒去。小時候看書,上面寫小朋友去少年文化宮搞什么航模比賽,真向往真羨慕。還有唱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交給警察叔叔怎么怎么的。我們這兒沒大馬路,一年去一兩次縣城根本見不著警察叔叔,特羨慕你們這些城里孩子,感覺你們生活在童話中。”
ps:由于題材關系,所謂的敏感字比較多,不是這章被屏蔽就是那張被屏蔽。第一百三十一章昨天屏蔽過,編輯幫著放出來了,結果下午又被屏蔽。
編輯下班,聯系不上,只能明天解決。
自認為韓警官的故事積極正面,滿滿的正能量,拍主旋律電視劇都沒問題,卻一而再再而三出現這種情況,很郁悶、很憋屈。
不管怎么樣,我會堅持下去。
能得到這么多書友肯定,能得到這么多鼓勵和支持,就算網站全屏蔽我也會通過其它方式把韓警官的故事延續下去,奉獻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