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追得太急,御劍化光,緊緊咬住醉道人和那中途出現的金色飛劍。
甚至把隱藏在一側的玉清大師、素因大師等幾人也拋在了后面,直看得慈云寺眾修暗暗咋舌。
大部分人都是看得目眩神迷,揪著一顆心擔憂不已。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眼神十分復雜。
蘇辰的沖陣舉動,不管本身立場,至少有一點是值得大家信賴和支持的。
那就是擔當。
人都是怕比的。
且不說綠袍老祖是不是打得過江大師兄其人,有些事情還真是差得太遠。
江大師兄不但在殿內發現窺探的敵人,當面叫破打壓敵方士氣,更是隨后追蹤攻擊,一往無前。
甚至在敵方強大的陣容面前,把醉道人砍得生死不知。
一劍沖陣,勇猛難當,讓人看著十分提氣,不由得打心眼里生出敬意來。
就算有些人心中還有疑慮,也是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反倒是那位南方魔教祖師,就顯得太過無用了。
殿內會議之時,處處擠兌競爭對手,說得是頭頭是道,更是煸動一些人的不滿,以圖抬高自己。
初一看,也有著魔道巨擘的風范,可一旦行動起來,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只是遠遠吊在后面,就算是發出攻擊,也是慢慢悠悠,一點都沒有奮勇爭先的想法。
更何況,還有一些人早就看明白了綠袍老祖的想法,他那隨時蓄勢待發的舉動,怎么看怎么象是要漁翁得利。
慈云寺聚攏的眾位修士大多出身不好,心思陰暗。
旁門左道嘛,總是以利益為上,以自我為主。
綠袍的舉動,他們見得多了,自己也曾經多次做過,倒是不足為怪。
可此時卻不一樣啊。
大敵當前,慈云寺一方在高手實力上面本就居于劣勢,一旦斗劍不知得死多少人。
綠袍這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還如此不顧大局,自私自利,就有些愚蠢了。
畢竟,人的想法都差不太多,自己擔當責任沖鋒在前,是很難做到。但無論再冷血的修士,再自私的人,也會對那些莽乎乎帶頭沖陣的強大人物,心里喜歡。
沒有人是傻子,眼前一幕的發生,他們心里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判斷。
當蘇辰與嵩山二老各施奇招,劍演世界的時候,綠袍也慢吞吞的靠近了。
四周眾人的心情再也壓抑不住,全都小聲議論起來。
“……綠袍老祖想要做什么?”
“這時候出手對付同道,不是在搗亂嗎?太不應該了。”法元怒聲喝道。
旁觀者清,不但是別人看得出來,廉紅藥和秦家姐妹也是看出來了,一時大感焦急。
廉紅藥嬌喝一聲,就要上前,身周劍光縈繞。
比她更快的,卻是秦家姐妹,身形已是騰起,含光、凝霜劍發出寒光,身后隱隱有著七條光尾牽引元氣,眉心紅印隱隱。
一股極其銳利的氣息,從三女身上傳來,四周眾人被壓迫得全都閃開。
“這是蓄勢待發!”
“可是,前方交戰的都是天下有數的高人,她們幾個小姑娘前去,是不是有些不妥?能插手進去嗎?”
石玉珠滿面焦急,想要勸阻,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是真心不想幾位姐妹出事,可現下也看得明白,場中情形很是不妙。江大師兄被嵩山二老精妙劍技拖住,一時不能分心。綠袍從后迫近,誰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更讓人憂心的還是先前攻擊醉道人那一劍。
對方那如金蛇狂舞般的分光劍氣,雖說退了回去,并非就此罷手,而是醞釀著更強的攻勢。
一時八方風雨,危機深重。
這種情況下,幾個小姑娘沖上去,豈非送死。
石玉珠暗暗咬了咬牙,也不想勸了,鏘的一聲就抽出背后寶劍,身形一起就要追隨。
“先前的救助之恩不能不報,那就舍命陪君子吧。”
“停下停下,幾位姑奶奶,千萬不要上場!”金身羅漢法元臉都青了,一見此景,大驚失色。肥頭大耳胖乎乎的身形此時卻顯得靈巧無比,急速橫移跨越,伸出雙臂攔在廉紅藥、秦家姐妹身前。
“法元,你讓開,沒見到大師兄已經危險了嗎?他與峨眉嵩山二老拼死作戰,綠袍矮子跟在后面,絕對居心不良。”
廉紅藥這一陣子成長極快,不但是劍法變得厲害了,江湖閱歷也增長了許多。一番話又急又惱,卻是把事情挑明了。
“我知道我知道,幾位小師姐別急啊,正因為如此,你們才不能輕舉妄動。這是關心則亂啊,你們也不想一想,江大師兄幾時被人暗算過?他明知綠袍在身后,怎么可能不加防備?也許是另有盤算……”
法元回頭一望,就見到此時那白袍大師兄仍舊與白谷逸、朱梅三人正打得不可開交。
他出劍如開山劈石,蒼蒼莽莽,氣魄雄強,就如傳說中開天的盤古,追日的夸父,打起來簡直不要命一般。
氣勢強是強了,雖然豪氣,卻是有些彪乎乎的。
“江大師兄怎么可能是一介莽夫?”
法元曾與蘇辰多次打過交道,也曾跟他去往衡山鎖云洞殺人奪劍,最深刻的印象并不是那位大師兄劍法如何厲害,而是其人胸有成竹、算無遺策的本事。
往往能在不可能之中創造出奇跡來。
他做事向來都是謀而后動的,當日對付岳琴濱是如此,今日掌控慈云寺也是如此。
白天的時候,他一到慈云寺,立刻斬殺龍飛師徒救下石玉珠,更是敗綠袍、殺俞德,挾威收攏人心,掌控慈云寺。
看上去似乎沒有太多技術含量,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卻是順理成章,沒有半點勉強。
就算是對他極為不滿的修士,也不得不心悅臣服。
這豈是莽夫所為?
有鑒于此,法元敢于打賭,現在的局面應該就是某人順水推舟設下的棋局。
幾個女人畢竟單純,有些看不出來,又是關心則亂,難免被擔憂迷了心智。
她們想要上前救人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在法元來看,此事絕不可行。
若是讓幾位姑娘就這么沖上前去,到時候有了什么損傷,江大師兄回過頭來,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自己。
他法元總是五臺門下,明里暗里也曾表態歸服,所以,就得好好表現了。
許飛娘當日在四門山被偷襲攻擊,差點身死,后面江大師兄怎么做來著?
苦行頭陀僅剩真靈烙印逃回東海,一身修為付諸流水,想要將重新得來的凡人軀體練到頂尖層次,不知需要多少歲月。
從某一方面來說,三仙二老之中的苦行頭陀,其實已經算是死了。
而另外一個始作俑者碧雯仙子呢,卻是被大師兄偷偷設局,萬妙仙姑師徒親自動手,硬生生的把這位峨眉第一女仙坑死在黃山之上。
從這里看來,江少游對自己人是很在意的,絕不容出現半點差池。
自己若是眼睜睜的看著,到時出了問題,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法元說得誠懇,廉紅藥皺眉望向遠處,心想也對,還真沒見大師兄吃過虧,微微放下心來。
秦家姐妹聽到這話,卻是更加擔心了。
秦紫鈴面色復雜道:“法元,你是不知道先前出劍救走醉道人的是誰,那可是極樂真人。他老人家既然出手,麻煩很大啦!你讓開……我姐妹二人若是在場,還能搏得兩分情面,讓那位前輩手下留情。”
法元腦袋一暈,圓圓胖胖的臉上已經流出汗水來,他苦笑道:“兩位小師姐,你們去也沒用啊,極樂真人前輩從來不會顧忌親情道理,只要做出決定,就六親不認的。若他真想對江大師兄出手,你們上場,除了多搭上兩條性命又能有什么作用?還不如相信你家老爺,他一定有著應對之策。”
“是啊,我看法元說得很有道理,秦姑娘,你們再等一等看。”
“哎……現在已經插手不上了。”
知非禪師幾人也是在旁勸阻道。
事實上,別說是他們,就算是峨眉派那些前輩劍仙,此時也在遠處看著,不敢上前。
幾人交鋒之處,一層層的氣勁洶涌澎湃,空間都微微崩碎,根本就近身不得。
尤其是峨眉派那些三代弟子,此時別說上場露臉,早就被保護起來了,遠遠的退回了霧陣封鎖的辟邪村內。
這不是他們的戰場。
無形之中,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某位大師兄已經名列天下頂級修士之林。
這不是玩笑。
能正面相抗嵩山二老的圍攻,還打得有來有往。普天之下,又有幾人可以做到?
秦紫鈴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盯著遠處戰局,眼淚就落了下來。
她們其實都知道,法元說的一點也沒錯。
極樂真人的確是鐵石心腸,自己上去其實也是沒用。
當年天狐寶相夫人和極樂真人末代徒弟秦漁傾心相戀,雖然屬于不同種族,也算得上琴瑟和鳴。
有那么一段時間,兩人根本就沒有想過修練的事情,只是安然度日,相依相伴,頗有一種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