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弟子叩頭再拜，轉身離開。
他們也沒有什么東西好收拾的，更沒有太多好留戀。
蘇辰跟著要離開的弟子群，回頭看了一眼那剩下的十三位弟子。知道那些人心里可能還存在幻想，認為也許這又是祖師的考驗，或許等過一些時日，就傳自己厲害本事了呢。
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有走就有留。
沒想到的是，四大弟子竟然全都要走，沒有半點遲疑。
包括悟云那位流字門儒道大師兄，同樣如此。
其實，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他們幾人上山并非一年兩年，而是七八十年之久。
這么多年來，他們對待師父一直用心侍奉，恭敬愛戴。
若是菩提祖師想要傳下真本事，那也早該傳下來了。
到了如今，再呆在山上，除了虛度歲月，浪費生命，已經完全沒有意義。
以前沒有下山的想法，只因為他們還有理由。
或許是不舍，或許是感恩，不忍背棄。
但今日猴子展露出來的滔天本領，卻是狠狠的給了他們一巴掌。
什么感情都是假的，七八十年的幻夢，就是一場空。
剛剛走出山門，眼前就是一花。
涼風習習，四周一片平闊，亂石成堆，衰草半枯。
一行二十余位已經到了山外，也不知道被挪移到了哪個地方。
與洞府之中四季常春不同，外面已是秋冬分野。
悟明轉首四顧，卻發現再也找不到方寸山在哪，不由緊了緊手中長劍，手背青筋暴起，沉聲道：“師父有言，從此不得說出師門秘密，也不得提及師父名諱。大家就此分別，各奔前程吧。”
“好……就當從未認識過，以免互相之間說漏了嘴。”悟深拋了拋手中算籌，嘆了一口氣道。
蘇辰跟著出來，看了看太陽，認清了方向。與眾師兄拱了拱手，就要離開。
一切跟自己預想中差不多。
如今本事學到了，又無驚無險的下了山，從此天高海闊，再沒人知道自己是誰，是否曾經來過。
最主要的是，菩提祖師也不知是真的不再牽掛眾弟子，還是想要早一點與猴子等人脫離關系。
等到眾人出得山門之后，方寸山的門戶不見了。
蘇辰細細感應之下，心靈深處也沒有發現被人窺視的感覺。
他甚至懷疑，方寸山三星洞很可能，早就挪移到不知哪片天地中去了。
更有可能，他們這些弟子都是被菩提祖師以挪移法門，扔出了不知幾千幾萬里遠。
就是不想讓眾位弟子再回頭。
“難怪，猴子日后想要找到方寸山，卻是怎么也找不到？這個秘境本來就沒有固定方位，連洞府山門都沒有。離開或進去，只在菩提祖師的一念之間。”
眾師兄弟們正在揮淚作別，依依不舍中，畢竟在一起也生活了許多年，也多少有些感情。
蘇辰取出仙劍裁云，想著御劍飛行。
菩提祖師教的那一式筋斗云，他也學到了。
不過，并不喜歡其中翻跟頭的姿勢，感覺十分不習慣，也太過影響形像。
所以，在學到的那一刻，就在心里推演改進。
在明珠洞府之中返本還源之后，他驚訝的發現，這門飛行法術，其實原本并不是一定需要翻著跟頭前行。
真正的奧妙是口訣所調動的五行之力和陰陽之力。
發動之時，就是一縷金光從地而起，甚至連生成云朵都不是必須的。
這種飛行法門，與古籍上面記載的‘縱地金光法’形容極為相似，想來應該是菩提祖師為了符合猴子的習性，拿著這門上古道法，直接動手改了改姿勢，就拿來傳授了。
“原來如此，猴子那一身本事用出來，沒人能看得出根底，竟然全都是魔改版的大路貨。
包括三頭六臂、筋斗云，七十二變、分身術……雖然各有特色，但真正的頂級門派，都有著相似的功法。
就算被人看到了，也猜不出他究竟是誰的徒弟，只能猜測著，能傳下這等本事，應該是難得的高人。”
能傳下厲害本事倒也罷了，竟然還能在這些功法上面，隨便動手腳，然后量身定做。
能做到這一步的，三界之中也是寥寥無幾，無一不是大能之士。
從這里，也可以知道，為什么那些神仙見了猴子多少會給一些面子。
就算是心里極為鄙視，也不敢當面詆毀，原來是有著深刻原因。
“在方寸山之時，七十二變和縱地金光法，以及九轉玄功，我都不好放開手腳去修練，反倒不如猴子自在。
不如隨意尋一個地方，好好整理一身所學，然后就去花果山一趟。猴子雖然狂暴，運氣卻是逆天。大鬧天宮之時，或許有我的機緣所在。”
正在這時，就聽到轟隆隆的腳步聲，一團陰影遮天蔽日的飛速靠近，地面也微微發抖。
“定……”
一聲暴喝響在耳中。
“悟空，你怎敢？”
離得遠了的眾位師兄們聽到響起全部轉頭，失聲驚叫。
他們一眼就見到一個二十丈高的毛臉雷公嘴猴子呲牙裂嘴的奔跑過來，雙足落地，一踩一個深坑。手中握著巨大棍子，迎風一晃，撲天蓋地打了下來。
“都怪你這魚妖，害我被師父趕出山門，拿命來。”
猴頭眼里兇光直射，隱隱透著紅光，一棍打落，就如天崩一般。
這家伙竟然沒有離開，一直留連左近。
很可能是心有不甘，在一旁等著菩提祖師回心轉意。見到蘇辰一行人出來，仇人當面，當即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因此出手襲擊。
他想得很簡單，這次報仇不在方寸山之中，再沒有人可以從中阻擋。自己使出神通，萬萬沒有失手的道理。
疾風撲面，四周空氣粘稠凝固如同漩渦一般，把蘇辰的身形牢牢鎖在原地。狂亂的精神力量，化為細細絲線。從靈魂到肉身層面，同時捆縛。
“好兇惡的猴子，這是吸收教訓不想讓我躲閃，提前用出了定身法，再用法天象地。卻已是出了全力，殺心甚堅。”
蘇辰剛剛還在想，什么時候再去花果山沾一下猴子的便宜，結果人算虎，虎亦算人，反被對方先行找上門來了。
棍子挾著厲風，當頭砸落，兇狠無比。
蘇辰抬頭看著，嘴角露出冷笑來。
先前在方寸山中，因為生怕菩提祖師發現自己的真實本領，引來不測后果。他把實力控制在五階元神，被猴子追著打，早就打得一肚子悶氣。
此時見到猴子不依不饒的又想下殺手，哪里還忍得住。
當下身體一晃，身上金光閃閃，轟的一聲，就變成二十丈高的巨人。
尺長金焰閃閃發光，無數細密紋路在皮膚之上流轉著。
“無雙……斬！”
身形暴漲的同時，蘇辰低喝一聲，手中一柄寬若門板，長如大樹般的仙劍由下往上，斜撩斬擊。
轟……
炸雷鳴響，電光火焰飛騰之間，那瘋狂擊落的烏金棍，被這一劍斬得倒飛而起，中間出現一個長長豁口。
猴子撲落下來的身形，被巨力反震，身體后仰倒飛，雙臂不由自主的高高抬起，露出了胸腹間的大片金毛。
“敢偷襲我，你在找死。”
蘇辰的六轉金身全部激發之后，身體堅若金剛力大無窮，比起猴子還要占優，畢竟猴子此時也只是五轉巔峰玄功。
等級差了一級，就算是身為仙石靈胎，也終究還是差了一點火候。
出劍斬得猴子倒飛，蘇辰沒有停手。足下微微一蹬，整片數十丈地面就齊齊下沉，他的身形往前一躬，長劍在手，以迅雷之勢橫斬。
哧……
血雨如瀑，金紅灑落。
猴子一聲哀叫，不敢置信的收縮團身，在半空中就化為一只黃雀，鉆天而起。
竟是連棍子都不要了，連忙逃走。
眾人看得清楚，那一劍斬在猴子胸腹之間，差點把對方斬成兩截，都能看到內臟了。
無數劍氣摧枯拉朽，更是消彌了大片肉身。
就算以猴子這種極其強大的身軀，也經受不住那種無又大力的鋒銳仙劍斬擊。
也怪不得他只是打了一招就立刻逃跑。
“想逃，再接我一劍。”
蘇辰眼神冷漠，知道猴子練成五轉玄功之后，激發了生命力和強大氣運，很難打死，因此出手毫不留情。
打不死，也要打得他出現心理陰影才好。
他也不變化，七十二變沒有演練純熟，跟猴子比變化，沒意思。
只是把手中裁云劍望空一拋，喝了一聲，疾……
那劍光如匹練，從空中閃過一道流光，又斬在黃雀身上。
黃雀一聲厲鳴，一只翅膀被劍光斬落。
原地出現一團金光，猴子變回原身，驚恐回頭看了一眼，望空一個縱躍。
翻滾中金芒一閃，就無影無蹤，不知去了多少萬里。
半片羽翅飄飄揚揚落下，落到一半就變成一只猴子胳膊，卻是剛剛被斬斷了。
“算你走得快。”
劍光動處，飛了回來，蘇辰冷笑一聲，也不去追。
事實上，猴子的筋斗云都用了出來，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自己的縱地金光法沒有練熟，想跟都跟不上。
更何況，他也沒有真心想殺掉猴子，還指望著啥時候撿個便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