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城,山海苑。
林灼坐在二樓窗口處,手中的酒杯微微晃動下,她望著天上滿月,一仰頭,一杯天上滿月盡入胸懷。
桌旁九焱靜靜靠在一邊,桌上酒壺旁卻是擺放著一個藍光瑩瑩地玉鐲。
這玉鐲名為‘納月鐲’,是離開之時水月特意交于自己,有芥子須彌之效。
因為此次路途遙遠,還不知途中會遇到什么情況,所以多采備了些東西,此時便都存放在這玉鐲之中。
不過等到一切準備就緒時,天色便已經暗了下來。略微一合計,干脆決定就在河陽城住上一晚,明日再啟程出發。
不知為何,今日的河陽城一到晚間,街上行人便一副面色匆匆地樣子,林灼問了一下掌柜的,才了然中秋已到,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誰又愿意在外晃蕩。
酒過半巡,看著空曠起來的山海苑大廳,林灼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良久后,她長身而起提起九焱,拎著兩壺酒便出了門,略微辨認了一下方向,便直向著城東而去。
一路月明星稀,一向不怎么辨認方向的她竟然仿佛對此地了然于心,三拐兩拐之下便來到了一處明顯荒廢已久的宅院前。
清風徐徐吹過,晃動了那院門門檐下懸掛著的破舊木牌,借著滿月清輝,‘小寰居’三個娟秀的小字隱約可見。
林灼輕呼一口氣,抬手推開了院門,剛想邁步而入,卻不料與院中戲耍的女娃兒對上了視線。
這女娃兒大概八九來歲,扎著兩個小辮子,臉上略有些嬰兒肥,顯得可愛異常。
此時她正抱著小木罐捉著院中的蛐蛐,也沒料到突然會有人推門而入,一時間只知道怔怔望著林灼,還沒反應過來。
林灼也是一愣,隨后卻是瞥見前方屋中竟然有淡淡燈火亮光,透過破爛的紙窗照了出來。
她心下微驚,隨后便是些許怒意洶涌而出。
握緊手中的九焱,她對著那女孩兒冷聲問道:“你是誰?”說罷又指了指那亮著燈光的屋子,接著問道:“那屋中又是誰?”
女孩兒明顯對這突然闖進來的黑衣女子有些懼怕,卻依舊站了起來,怯生生地問道:“你又是誰?干嘛闖進我家!”
“你家?”林灼眉頭微皺,剛想再說什么,不料那屋中之人聽到院中動靜,走了出來查看。
林灼望見那人,卻是一愣之下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這人面容清瘦,發須皆白,淡淡月光披在他身上,看上去鶴骨仙風,一副有道高人地模樣,卻正是當年一別便再未見過的周一仙。
不知為何,他當年還是花白的發須如今竟是盡數白了,人也清瘦了不少。
周一仙卻是一時沒有認出林灼來,又見林灼就這么闖了進來,不由得皺了皺眉,上前兩步拉過小女孩,道:“你是何人?為何闖入老夫宅院?”
風兒輕輕吹動他鬢角的銀絲,林灼看著他抿了抿嘴,張了張口,卻是只覺得嗓子微干,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一仙此時卻是看見了林灼拎在手中的九焱,仔細打量了兩眼九焱,又在林灼面容上轉了兩圈,卻是也愣住了,指著林灼道:“你…你是那小賊?!”
林灼啞然失笑,露出兩排白亮亮的牙齒,卻是一把揪住周一仙的胡子,咬牙道:“老頭兒,警告你,再叫我小賊,我拔光你胡子。”
周一仙痛的呲牙咧嘴,連忙告饒道:“停停停停疼疼疼疼,老夫那是一時口誤,口誤,快放開!”
林灼又瞪了他一眼,這才松開了手。
周一仙捂著下巴揉了好幾下,這才緩過勁來,不滿地瞪了一眼林灼,又瞪了一眼身旁此刻滿是好奇打量著林灼的女孩兒一眼,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胡子,嘟囔道:“老夫這點胡子,遲早被你們霍霍了。”
說罷拉著女孩兒轉身便向屋內而去,走了兩步聽見身后沒動靜,回頭卻見林灼還杵在原地動也未動,撇了撇嘴道:“站在那里干什么,進來坐吧。”
說完又指了指院門,不滿道:“把門給老夫關上。”
林灼看著這老頭兒與多年前一般無二地神色,輕笑一聲回身關上院門,便也跟了上去。
“噼啪!”
一聲輕響,方桌上的油燈跳動了一下,映的桌旁一大一小兩人臉上忽明忽暗。
林灼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緊緊盯著自己的女孩兒,良久后才道:“你叫什么?”
“周小環。”女孩兒怯生生地回答道。
林灼輕笑一聲,看著這位在原著中聰明伶俐,將周行云一身相數盡數繼承過去的女娃兒,心下不知為何卻是起了幾分捉弄地心思。
抬起右手一翻之下,手腕上戴著的玉鐲上藍光一閃,一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便出現在了手中。
今日采購日常用品時一時念動之下也買了些許零嘴,沒想到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周小環看著眼前狡黠的美麗女子,又看了看那串在油燈燈光下剔透誘人的糖葫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林灼特意誘惑地贊嘆道:“一糖葫蘆可是我從青云山上摘的野生山楂,個個又大又圓,酸甜可口,又特意請河陽城有名的老師傅熬制糖漿,嘖嘖嘖,這一口咬下去,那真是…”
還未說完,周一仙卻是端著兩碟小菜從一旁走了過來,沒好氣地將碟子至于桌上,這才一把搶過林灼手中的糖葫蘆,遞到了周小環面前。
周小環明顯又咽了口口水,卻依舊是沒接過糖葫蘆,反而是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落在了林灼身上。
林灼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道:“就是給你的,吃吧。”
周小環見此喜笑顏開,脆生生地道了聲謝,這才接過周一仙手中的糖葫蘆,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仔細品嘗了一下,她卻是又開口道:“姐姐騙人,這糖葫蘆明明是河陽城王大叔做的,味道一模一樣,我能嘗出來。”
林灼看著她較真的表情,不由地笑的更開心了。
周一仙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坐了下來,對著林灼道:“正值滿月,又是佳節,也沒有什么好東西,湊合一下吧。”
林灼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只見就是清淡的兩樣小菜,她看了看周小環,皺了皺眉嫌棄道:“你倒是沒事,可現在還有小環呢,還這么摳門。”
周一仙聽聞略微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笑了一下,林灼見他這副鐵公雞模樣也是沒有辦法,抬手一揮之下,桌上便多出兩個酒壺來。
周一仙眼中一亮,連忙拿過一壺細聞了一下,這才陶醉地砸吧了一下嘴,嘆道:“山海苑的‘清靈果酒’,嘖嘖,好久沒有嘗過了。”說罷便是美滋滋地抿了一口。
林灼笑了一下,又給自己拿出一個杯子,這才輕輕滿了一杯,對著周一仙道:“老頭兒,一別多年,如今再見,你倒是風采依舊,敬你一杯。”
說罷也不待周一仙回復,仰頭便將杯中之酒一口飲盡。
周一仙見此輕笑一聲,抬起酒壺又抿了一口,贊嘆道:“快有個十年了吧,你這女娃兒都長這么大了,嘖嘖,不過這性子么,可真是一點都沒變,和當年行云撿到時一模一樣。”
只是聽到行云這兩個字時,兩人不知為何卻都是沉默了下來,
周一仙眼中現出一絲落寞,也不再說話,悶頭喝起了酒來。
林灼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朦朧月光,皺眉之下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只手卻是從腰間解下了一塊玉牌,輕輕放到了周一仙面前。
“這…魑玉令?!原來在你這里,這小子…”周一仙看到玉牌面色微變,隨后卻是苦笑著搖頭道。
林灼點了點頭,道:“當初周叔給了我這樣東西,我以為是普通玉牌,想著做個紀念就收了下來,不料后來才發現這玉牌的不凡之處。如此貴重之物,實在受之有愧,今日正好見你,便還于你吧。”
周一仙仔細看了一眼那碧光凜凜的玉牌上兩道銀色電絲來回游走不定,不由得輕咦了一聲。
“天雷?還有…木雷?!!”
他略微驚訝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