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黎恩所料,亞妮無念無想的狀態很快解除,戰斗轉入拉鋸戰。沒有了之前那種一波三折的精彩,有的只是基本功和經驗的比拼,而這才是對于每個武者最重要的東西。
劈、斬、刺、挑,基礎劍法,恣意揮灑,勞拉的劍勢行云流水,十年如一日的苦練于此時得到了完美的展現。
削、砍、抹、扎,八葉七型,信手拈來,亞妮拉絲的刀法一氣呵成,多年的積累在這一刻發揮得淋漓精致。
劍風起、劍影寒,刀鋒芒、刀光亂。
氣力、體力、耐力,眼力、聽力、心力,全面比拼。
無數短促至極的金鐵交擊聲不絕于耳,兩人的足跡遍布訓練場每一個角落,不知不覺間,兩人已換過了數十招。
兩人再度錯身而過,勞拉強硬止住腳步,身形折返,撲向對手,意圖搶占先機。
誰曾想,剛一回頭,刀光迫人眉睫,亞妮拉絲的刀已經搶先封住了她的去路。勞拉劍眉一挑,橫劍反擊——霎時間,英氣少女的水瞳中閃過一抹湛藍。《幽蘭戴爾》之上轟然炸開一股沛莫能御的氣勁。
斗氣爆裂的一瞬,亞妮拉絲先是一驚,復而倔強的鼓起腮幫子,一聲嬌喝,頭頂有白霧升騰,太刀一振,竟是硬生生接住了圣劍一擊。
“好!”見到亞妮拉絲秒顛毫厘的一刀,勞拉也不由發出一聲贊嘆。
“耶”亞妮拉絲比出剪刀手,如同孩子般純粹無垢的笑容,讓眾人的心情也隨之明媚起來。
“差不多該分勝負了。”趴在護欄上的黎恩直起上身,久不動用的《心眼》開。虧空一半精神力,使黎恩無法長時間支持《心眼》的消耗,不過為了兩人的勝負手,他也顧不得那么許多。
“嗯,再這么耗下去,誰也奈何不了誰。”莉夏悄然握住黎恩的手,度過一道內氣,以氣安神。
“誰會贏呢?”塞德里克雙手緊握,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不知道。”黎恩搖頭道,“兩人都是同一檔次,不到最后一刻,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塞德里克,你看上去比勞拉小姐和亞妮還要緊張哦。”艾爾芬調侃道。
“艾,艾爾芬”
“我們彼此都已經接近極限,是該出絕招的時候了。”勞拉表情平靜,眸中的戰意卻越發火熱。
“我也這么想。”亞妮拉絲點點頭,收刀歸鞘,五色螺紋自掌心滲入刀柄。
勞拉橫劍于腰側,作拔劍狀,氣勢驟然攀升。一頭金色的獅子虛影浮現在她身后,與腰畔圣劍相互輝映,凝若實質的威壓感籠罩全場。
“咕嘟”艾爾芬和塞德里克喉頭微動,同時咽了口唾沫。
而亞妮拉絲亦是覺得心口發堵,呼吸不暢。忽地,一股微弱卻親切的波動沿著刀柄傳入手中,沁入心里。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刀——《迅羽》。莫名的,她想起了幾句話。
爺爺說過,刀為我八葉之魂;大師兄說過,以刀為友;二師兄說過,刀是手臂的延伸,是身體的一部分;黎恩說過,自我握刀起,從不曾懷疑手中刀。
吶,《迅羽》,你很寂寞吧,呆在墻上十多年,換了我早就受不了了。
我啊,雖然不是大師兄那樣的強者,但我也想要變得更強,去和更多的高手較量呢。
對面可是有著250多年歷史的傳奇圣劍哦,你不想輸給它,對不對?
所以,《迅羽》,把你的力量借給我!
“咚”亞妮拉絲的心跳強韌有力,那心口的大石一點一點被搬開。
“咚”《迅羽》的波動愈加明晰,沉悶的空氣驟然被撕裂。
兩者的頻率漸趨一致,最終不分彼此,完全同調,人刀合一!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現在的我,一定可以用出那一招,對吧,《迅羽》!
《迅羽》清越顫鳴,縈繞其上五色螺旋立時消散,而亞妮拉絲的身影則徹底消失在勞拉的視野之中。
勞拉驀然發覺,原本被她鎖定的對手,竟然掙開封鎖!而她的眼睛已然完全跟不上對手的速度,徹底落入下風。
亞妮拉絲消失不過短短的一瞬,可對勞拉來說卻像度過了一小時那樣漫長,剛才給予亞妮的壓力,被她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
一滴冷汗從勞拉的的發梢滴落——那被無數少女羨慕,被黎恩稱為青絲的絕美秀發,當時的她還有些不為人知的高興。
(青,在古時候指的是黑色,故青絲被喻指為黑發。在塞姆利亞可沒這說法,青絲就是青色的發絲,也就是勞拉的頭發,至于青和藍到底有多少差別,反正我是看不出來。)
青絲流瀑,美如畫卷。
刀光一閃,一縷青絲墜地,勞拉的心中沒來由生出一股怒氣。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生氣,不過就是一縷頭發,連受傷都算不上,可為什么她會...
又是一道刀光,左臂滲出一道血痕。
這種疼痛她習以為常,并未放在心上。為什么這次受傷了,反而不生氣呢?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她知道現在是戰斗的關鍵時刻,不應該亂想,可心中的怒氣卻如燎原的烈火一般,越是想要壓抑,就越是旺盛。
怪異的是,怒火炙烤內心的同時,勞拉腦中依舊是一片澄澈。不,比平心靜氣時還要空靈,連一直覺得遙不可及的《洸凰劍》也變得不再是那么遙遠。
百沸之水,止于冰下。燃燒著沉靜怒火的勞拉,突然覺得整個世界不一樣了,她似乎能感覺到四周的空氣中散發著道道奇特的波紋。
勞拉憶起了平時在湖邊休憩時,看到水面因為魚兒游動、水草晃動所帶起的漣漪。依靠漣漪,她可以判斷出物體的魚兒的游動軌跡,可以判斷出水草的位置。
那么依靠空氣中的波紋,她也可以判斷出亞妮拉絲的大致動態!
不僅如此,她還覺察到自身波紋的不和諧......原本引以為傲的招式,居然還有這些不足!
我果然還是太嫩了,好在還不晚。
腰畔圣劍釋放出陣陣波紋,雌獅虛影縱身一躍,融入劍中。
“嗯,不錯。”位于裁判席的《光之劍匠》微微頷首,不茍言笑的他也被女兒和老友孫女的出色表現所打動,露出些微笑意。
以他的眼力和境界自然看得出,無論是亞妮拉絲還是勞拉都放棄了準備好的絕招——因為她們臨陣突破,有了全新的領悟。
“可惜...”
亞妮拉絲依然沒有現出身形,因她而起的破風聲滿場皆聞,令人無從判斷她的位置。
勞拉的持劍式不動不搖,失去了獅子虛像,她的氣勢不降反升,氣魄凌人。
“刀三·光刃閃!”將速度優勢發揮到極致,無論是出刀速度還是移動速度都推動至巔峰的連斬!只有當對手被斬中才能看到一絲刀光的極速之刀,最強刀!
“獅心劍!”威勢化形此之為心,斗氣合身此之為體,劍意交融此之為技,心、技、體高度協調,一劍超越以往,一劍臻于巔峰!
兩位少女不約而同的遞出了她們的奧義雛形!
這是極致的動和極致的靜之間的交鋒,以靜制動還是以動取靜?
沒有答案——在碰撞前的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兩人中間間,一只手按住亞妮拉絲的刀柄,將她拔出一半的刀按回鞘中,另一只手在圣劍劍脊上一拍,將勞拉帶偏出去。來人自然是維克多子爵,場內也只有他能這么輕描淡寫的化解兩人的最強一招。
“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