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網,已經慢慢撒了下來,可能二十多年前身處其中的這些學生們并不覺得如何,但是蘇白這個局外人,此時卻能夠感受到一種內心窒息的壓力;
人,有時候真的能變得這么可怕,只要一個合適的方式,只要一個恰當的引導,將近一百個算是天之驕子前途不可限量的滬上大學的高材生們,就一個個變成了置人于死地的惡魔,開始用紙條的方式交流著殺人的方案和計劃;
這一切,簡單得和在現實驗室里做實驗一樣,仿佛,這一次,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實驗而已,哪怕實驗的結果,是一條和自己一樣鮮活的生命;
蘇白可以確定,讓這一百個大學生去真的拿刀去殺人,估計有九十九個會不敢,剩下的那一個也難說,畢竟,他們也不傻。
但是,組織者只是用這種簡單的小紙條加上每天的循循善誘,就讓他們都投入到了這場緊張刺激的游戲之中,可能一大部分人并沒有真的想過如果王雪真的死了會怎么辦,因為他們現在全身心地都沉浸在這個刺激的游戲之中,不可自拔。
這讓蘇白想到了傳銷,是的,傳銷;
但是,通過紙條的方式,特定的話語,加上自己篩選選定出來的人群,就這樣都能夠對這些高材生們進行了一種特殊的洗腦,二十年后的那些搞傳銷的組織只知道喊口號放音樂,和蘇白眼前的這一幕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蘇白就坐在這間教室里,天黑天明,日復一日,坐在這里的他,看著周圍的這些學生們不停地進來和離開,看著每到晚上管理員拉下電閘關燈后的忙碌的黑影。
紙條里的內容,也在不停地變化,對于后面的這些紙條內容,蘇白覺得有點怪,有點和之前的人說的話寫的字不是一個水準的,蘇白猜測應該是這些具體的內容,楚建國也沒弄到,但是卻經過他的推斷以及他的一線線索自己復原了出來。
這種復原出來的話語,內容和意思應該差不離,但總是讓蘇白覺得欠缺了一種藝術感,這種殺人游戲,講究的就是一個細節,哪怕是最細微的一個標點符號,都是對方深思熟慮的結果。
不過,大體的思路和進程,還是清晰地展現在了蘇白的面前,這幾天紙條的內容依次是:
“昨天歸納了幾個同學的方法,我覺得不錯,大家集思廣益一下,覺得什么最可行:
第一個,是投毒,而且一個同學列舉出了一個有毒物質,不是那種尋常意義之中的毒藥,是一種特殊的物質,醫院里根本無法檢測出來;
第二個,是先把那個女人約出來,然后幾個力氣大的男生負責殺人和轉移,幾個女生負責善后和互相達成不在場證明的聯系;
第三個,是利用恐嚇的諸多手段,比如恐嚇信,比如宿舍里的一些人為制造的怪事,讓那個女人自己先崩潰,最后引導她自己去自殺;提出這個建議的同學有好幾個,其中一個也列出了比較詳細的方法;
實話實說,當我們在落筆討論時,一條美麗的生命就將在我們的手中綻放出最為美麗絢爛的花火,
很美,不是么?
老規矩,回復丟紙簍里。”
“總結了大家對昨天三條辦法的意見,大部分人覺得第二條建議太顯眼,人數越多,固然越方便,但是卻也容易露出馬腳;第三條建議費時太長,容易出現太多的變數;
那么,第一條建議方法的支持其實是最多的,并且很多人問了那是一種什么物質,很抱歉,我不能在這里告訴大家,因為這是秘密;
我們必須得為你們的身份保密,事實上,收到紙條里的很多人,其實已經不算是參與這次殺人游戲了,他們收到的紙條也都是一些節日的問候或者是一些沒意義的討論而不是你們現在所見的文字內容,之所以發給他們,也是為了遮蔽耳目而已,也是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和隱秘;
所以,這是一次完全在黑幕之中的游戲,
我們,可以無所顧忌;
“今天的紙條,有一些人的下面會多出一段話,有一些人下面沒有,因為我很榮幸地告訴大家,這次的計劃,已經算是正式啟動了,這是我們這些天討論交流的結果,我們每個人都是其中的一份子,卻都互相不知道是誰,有可能那個人就是你的室友,就是你的女友,就是你暗戀的人。
是不是覺得很有趣呢?
我們相信,那些收到留有特殊內容的那些個人們,能夠完成我們的計劃,讓我們的計劃先踏實地邁出去吧。
“通報大家事情的進程,經過幾個同學的努力,我們所需要的物質已經拿到了,我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下面,就是讓她如何喝下帶有這個物質的水。
不過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在今天的紙條里給特定的那些人做了特殊留言,我們相信,他們也會和昨天的那幾個同學一樣,不會辜負我們對他們的期望。
“繼續通報殺人游戲的進展,今天,那幾個人還沒有完成任務,但是我們不會放棄,今天還有其他人收到了紙條下方的特殊留言,我們繼續拭目以待吧,我相信,我們距離成功,真的只剩下一小步了。
“任務已經完成,
今天的紙條留言,只是想要告訴大家一個消息,看完今天的紙條,就地銷毀,
還有,請你們都記住,你們都是這次事件的參與者,你們,也都是兇手,你們的手中,也將沾染著罪惡的血腥,
所以,請你們關上自己的嘴;
不該說的,不要說,
不該做的,不要做;
這里,有一百多個同學,注視著你,雖然你們彼此不知道誰是誰,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些人一直參與著這次游戲,但是,我知道,我明了。
老規矩沒了,就地銷毀紙條吧。”
蘇白合上了楚建國的筆記本,他的眉頭深深地糾葛在了一起,這是楚建國當年對這起案件的調查結果,甚至,可能在上面強行中止了這起案件的調查之后,楚建國自己私下里做過這些調查。
拿起一瓶礦泉水,扭開蓋子,喝了一口,不知道為什么,蘇白感覺自己的內心一下子變得極為沉重起來,同時,還有著一種深深的疑惑。
剎那間,王雪和小惠的身影不停地在蘇白的腦海中閃過,緊接著,就是那一張張的紙條,一種不同尋常的詭異感覺不停地在蘇白腦海中翻騰,但是蘇白卻完全捕捉不了。
蘇白拿出手機,本打算上網搜一搜94年那起案子這些年的網上評論和推理帝的預測,但是,沒有見到一個關于紙條的披露和提及,顯然,不管那些網友再聰明,畢竟不是真正的專業和有資格觸及到核心的人。
驀然間,蘇白又翻開了那個從熏兒家書房里拿出來的資料袋,當初熏兒的一個舅舅本打算靠這起案子去為自己揚名,但是最后顯然是失敗了,楚建國自己都得在這起案子前三緘其口就更別說其他人了。
資料不停地翻閱著,
蘇白心里不停地把之前楚建國筆記本里的內容回放著,
一張資料紙落了下來,蘇白低下頭,撿起它,這張紙上記載著王雪當時中毒和就醫的細節和日期記錄,蘇白的目光也就順帶著從這些記錄上掃過去:
“1994年11月24日起,王雪開始出現奇怪的中毒癥狀:起先是肚子疼,吃不下飯;接著(12月5日)胃部不舒服;最后(12月8日)她的頭發開始脫落,并在幾天內掉光。
12月23日,王雪入住北京市同仁醫院消化內科病房,雖然沒有查出病因,但住院一個月以后,王雪的病情得到緩解,并長出了頭發,于1995年1月23日出院。
1995年2月20日,寒假結束,新學期開始,王雪返校。
1995年3月6日,王雪的病情惡化,她的腿疼痛很厲害,并感到眩暈,王雪父母將其送往北醫三院求治 猛然間,蘇白的瞳孔忽然瞪大了,他的手指死死地掐在那一行字上。
王雪曾經中毒,然后看似恢復,然后開學后再次惡化,最后一發不可收拾到最后的凄慘死去。
蘇白的嘴唇一下子變得干涸了起來,在這里,是的,在這里,楚建國自己也忽略了一個細節,說著,楚建國不是忽略了,而是理解錯了一個細節。
王雪曾有中毒反應,最后醫院救治后看似恢復了,返校后病情加劇,最后盡管在查明是ta物質中毒后,也依舊死去了。
蘇白腦海中想到了最后一張紙條上的內容,“老規矩沒了,就地銷毀紙條吧。”
如果,
如果,
如果,
如果王雪其實第一次中的毒,不是ta物質,或者,王雪當時確實是被治愈了,返校的她,已經是健康的她了,把她之后的惡化理解成……再次中毒!
這也意味著,有人在這個殺人游戲結束之后,
又重新開啟了這個殺人游戲!
這個殺人游戲,
進行過兩次!
蘇白雙手揉搓著自己臉:“楚建國應該曾經私下里審訊過某個當年這起事件的參與者,也就是其中的一個大學生,并且根據對方的敘述以及楚建國自己作為老偵查員的理解和推理寫下了這個筆記本里的推斷過程,
但是,如果楚建國當初找到的那個參與者,僅僅是參與了第一次殺人游戲,并沒有參與第二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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