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鏡像?”
蘇白走在第一個,在此時也是停下了腳步,不過,蘇白也不慌,一來比這更詭異的情景,在故事世界里蘇白也經歷得多了,二來,這次自己可不是孤身一人,身后兩僧一道,和尚跟胖子,專攻這種鬼神幻象之術,嘉措雖然主修的是羅漢煉體,但畢竟也是密宗高僧,說他只會砍打砍殺卻不會密宗真正的術法本事,誰信?
有這三位在后面跟著,蘇白真的覺得輕松挺多。
和尚目光微凝,一縷金色的光華自他眉目之間閃現;
胖子雙手持青葉,一掃自己眉宇,隨即睜開眼,以“開眼”法重新觀看面前的景象;
在民間通俗的講,這兩人現在就是在開天眼。
和尚跟胖子已經出手了,嘉措就沒再去畫蛇添足,他其實一直都將部分注意力放在寧城身上,寧城在下來之后,整個人變得很是陰郁,看樣子故地重游,讓當初那一幕幕記憶重新浮現,心情自然不會太好。
“不是純粹的幻象。”和尚在此時開口道,然后他看了一眼胖子,見胖子微微點頭,顯然是同意了自己的看法。
“那怎么辦?”蘇白對于這種局面,向來缺乏手段,他有僵尸煞氣以及十字架虛影可以絞殺鬼魅,但這其實也是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以胖子跟和尚的手段,他們肯定有本事將利益最大化。
“阿彌陀佛,貧僧來帶路吧,這里,比貧僧原本預想的,還要復雜許多。”和尚雙手合什,念誦了一聲佛號,整個人身上露出了淡淡的青光。
這時,對面本來站著的兩個正在交談的日本兵像是看見了和尚一樣,走過來居然用日語跟和尚說話打招呼,而和尚也張口說著什么話,但是只見他雙唇在動,卻聽不到絲毫聲音。
“禿驢最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胖子在旁邊嘀咕道。
這其實也是自然,在佛教傳說中,有地藏王菩薩鎮守阿鼻地獄,發下大宏愿,地獄不空永不成佛,這種神話傳說就跟現在當代學習某某領導人思想報告一樣,外行的也就看看熱鬧,內行的,往往能夠揣摩出很多其他的意思,比如隱藏在其中的施政綱要或者是以此為鋪墊進行的規劃動作,而這個佛教神話故事則是可以看出來,佛教,對鬼魂一類的存在,也是有著自己獨到的對付手段。
少頃,那兩個日本人走開了,和尚伸手放在身后招了招,示意后面的人跟上來。
和尚在前面走,眾人在后面跟著,隨即,和尚直接撞到了前面的墻壁上,但是整個人卻穿透了進去。
胖子跟在后面也是毫不猶豫地撞墻,然后整個人就消失了,蘇白等人緊隨其后,一起向前走。
撞入墻里之后,視線里,全是灰蒙蒙的一片,蘇白走在后面,只能看見和尚的一個泛著青色光輝的背影,大家也就這么跟著和尚往前走,否則真的可能迷路。
大概走了將近十分鐘,四周豁然開朗,雖然沒有燈光,但是有胖子那兩團懸浮的鬼火照明,能見度也不錯,之前撞入墻壁之后,鬼火的光芒根本就發散不出去。
只是,環視四周,蘇白卻發現周圍的環境,跟之前眾人所在的環境,完全是一模一樣,眾人走了這么久的路,更像是在原地轉圈圈,但總算是走出來了。
和尚雙手合什,念了一聲佛號,身上青光消失,顯得很是疲憊,額頭上,已經有汗珠浸出來,呼吸也變得沉重許多。
胖子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枚丹藥,遞給了和尚,和尚也不客氣,當即吞服下去。
“剛剛,是鬼打墻么?”蘇白問道。
那些日本人,肯定不是活人,應該是類似于那種閃電時會出現幻影或者是鬼魂滯留原地所營造出來的幻象,這一點,蘇白是清楚的,但看現在和尚氣喘吁吁的樣子,蘇白忽然覺得,事情,其實比自己之前所預想的,要嚴重得多得多。
否則,如果僅僅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幻影或者是一些鬼子的亡魂滯留原地,無論是胖子還是和尚,完全可以輕輕松松地將他們料理掉。
“呼……”
胖子也是長舒一口氣,
“馬丹,如果不是開下法眼認真看了看,估計我們五個人就集體歇逼在這里了。”
顯然,胖子這是真怕,可不是什么調侃,能讓一直喜歡腹黑扮豬吃老虎的胖子真的后怕的事情,那肯定不是普通的事情。
“阿彌陀佛。”和尚念了一聲佛號,“不應該啊,不應該啊,這里,是金陵,是南京,不說陪都的氣運壓著,就說正上方的中山先生,也不可能讓這里變成這個局面。”
蘇白還是有些沒聽懂,專業不對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嘉措抿了抿嘴唇,問道,“七律,這是鬼代鬼的格局么?”
鬼代鬼,是密宗里的說法;
區位因素以及文化環境因素的差別,導致佛教在各個地區發展成了不同的態勢,流入中原的佛教變成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溫婉謙恭”的娘子,在內陸人眼中,和尚就是慈眉善目心地善良的形象;而藏地佛教,則走上了另一條發展路線,現在如果游客去一些沒被完全商業開發的寺廟去旅游,還能看見那里遺留下來的用人骨做成的法器。
所以,密宗行事更為注重結果,走得是極端路線,御鬼之法,在中原佛教視為邪術,邪門歪道之法,但是在密宗,稍微有點道行的僧侶就沒人不會的;
御鬼,顧名思義就是人在操控鬼去行事,而鬼代鬼,則是鬼在操控著鬼去行事,這是兩種不同的概念,人是萬物之靈,修道者修佛者,他們的生命層次自然比普通人更高,御鬼也算是一種高等生物操控低等生物的“自然規律”,這樣反方向想一下,一個鬼如果能操控另一個鬼,那么這個鬼,到底有多強,多可怕?
鬼王,也不過如此吧。
“阿彌陀佛,貧僧之前還奇怪,這個地下研究所,就算是機緣巧合之下出現了鬼怪骯臟之所,但為什么我們看見的,僅僅是日本研究人員和日本兵的影像。”
聽到這里,蘇白算是明白過來了,和尚的意思是,這里應該是有日本兵日本人死在這里,否則鬼子也不會在1944年還沒投降時就把這個研究所匆忙封閉了,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但是這里,如果真形成了鬼局,真的出現了鬼魂這類東西,憑什么只看見日本人的鬼魂?
按照寧城的說法,這家研究所就像是一條流水線,輸送進來用于實驗隨后焚化爐里焚化的尸體,估計得上萬,就算是有鬼出現,也應該是中國人的亡靈在這里出現才對,日本人在這里才能有多少人?
“和尚,你的意思是這里中國人的亡靈在操控著這些日本人的亡靈?”蘇白問道,如果這里的鬼魂數目,不僅僅是這些個日本人,而是達到了上萬的數目,這個體量,對于蘇白等人來說,威脅系數說是直接從彈弓變成核武器都毫不為過,剛剛如果用暴力破除鬼打墻,可能現在在場五人,已經全被萬鬼吞噬而死了。
和尚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該點頭,因為有些地方,他總覺得不對勁。
“不可能。”胖子在這個時候卻插口道,“不可能是這樣,絕對不可能;
當初被日本鬼子殘害的中國人在這里的肯定很多很多,但是他們里面有普通中國百姓,有潰軍,有之前從其他地方來南京躲難的災民,雖然都是中國人,但是他們不同族,不同家,不同姓,就算是想要形成鬼坑,也不可能出現這么和諧的一面。
自古以來,凡出現,鬼宮,鬼穴之地,皆是因這片區域死去的人生前就是一個同族或者是一個村子或者是一個特定的群體,比如一支軍隊也是可以,這樣子他們死在一起,如果機緣巧合之下化鬼的話,就能夠形成一個整體。
但是,在這里,根本不可能。”
胖子一邊說著一邊蹲了下來,左手掏出一個羅盤,右手在那里掐著算著。
“但是從卦象上來看,這里有一個‘一’。”
胖子這句話還是很簡單明了的,就是有一個意志,在操控著這里的一切。
如果這個意志,不是當初死難的同胞,
那么,
還有誰?
不知不覺間,蘇白忽然發現,胖子、和尚以及嘉措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
“怎么了?”蘇白問道。
胖子“嘿嘿”一笑,“裝,你繼續裝,靠,本來以為這次你收益再大也就是拿一碗血水回去,了不得就是拿一腳盆血水回去,現在我都要嫉妒了,你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上次故事世界里必死的局大白你活蹦亂跳的回來了,這次在這里做一個現實任務,你居然還能碰上這種好事兒。
不行,寶寶心里不平衡,你是吃個飽了,但總不能讓我們哥仨在這里給你免費當勞力啊。”
“阿彌陀佛。”和尚明顯是在附和胖子的話。
“咳咳。”嘉措也咳嗽了一聲。
站在四人中間的寧城忽然覺得有些奇怪,這氛圍轉變得有些快啊,之前還很凝重嚴肅仿佛遇到極大危險和隱患的氛圍,在此時怎么轉變成了證券交易所里的氛圍。
蘇白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一聲,
很顯然,胖子他們也是猜出來了這里有一頭活著的吸血鬼這件事了,他們不傻,甚至他們比絕大部分聽眾更要聰明,現在就是擺明車馬的問蘇白:
還要不要我們幫忙了?
那啥,要幫忙的話,就得表個態度,要么送點法器,要么欠個大人情,你選吧。
蘇白清楚,雖然這是現實任務,四個人也都接了任務,任務,肯定是要完成的,但是這并不能讓蘇白說可以心安理得地讓胖子和尚他們幫自己把事情都做好,估計任務的核心就是解決掉這里的那一只吸血鬼了,
殺掉它或者是制服它且讓蘇白將其吸收吞噬,一樣都是完成任務,但是很明顯,前者比后者輕松得多。
“我是那種欠人情不還的人么?”
蘇白反問道,同時也是表明了一種態度,意思就是今兒個你們幫了我,下次和尚你要是想去什么危險地方找舍利子,我陪你去,胖子你下次要是想去某個地方找古代方士墓穴,我陪你去,嘉措你下次要是去藏地秘境做什么事,我也陪你去,
這人情,我欠下了。
蘇白的態度無疑讓和尚以及胖子很滿意,胖子這時候更是恬不知恥地走過來很生氣地拍了拍蘇白的肩膀:
“臥槽,大白,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們是朋友嘛,朋友幫朋友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么,說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你再說胖爺我可要生氣了哦,說明你不拿我們當真心朋友。”
當然,胖子這句話絕對不能當真的;
當初如果蘇白真的傻乎乎地將胖子、和尚以及嘉措當真心朋友,蘇白估計早就被坑死在哪個無人問津的小角落了,
說不定墳頭草都已經三丈高了。
聽眾間的友誼,就是這么的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