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戰歌,在這個狹窄的空間里不停地回蕩,這是來自靈魂的怒吼,發自肺腑的鏗鏘;
兩千多年前,這支秦軍離開他們的都城咸陽,出函谷關,一路西行,披荊斬棘,最終到達了西藏深處,這塊在當時還出于未開化的荒土;
沒人知道這支秦軍萬里迢迢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也沒人知道他們身后的囚車之中所關押的兩名天使來自何處,更沒人知道,他們最后面對的是什么敵人,最終戰死且集體被冰凍;
但是,就看看這些數以千計的藏地先民匍匐在地上叩首膜拜的丑態,再看看這支秦軍昂揚的戰陣出擊姿態;
可以發現,這支秦軍一直在踐行著自己的信念,踐行著他們的風格,踐行著東出函谷關時他們對祖龍的誓言和允諾;
無論敵人是誰,無論敵人如何強大,
唯有一首戰歌陪伴著他們: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今有大秦,如日方升;
秦有銳士,誰與爭鋒!”
蘇白聽著這回蕩在耳畔的聲音,哪怕他是血族,在此時竟然也涌現出了一種熱血豪邁的感覺,而他身邊的那位拿著回魂鈴的老者聽眾,竟然已經淚流滿面;
這個教授,既然能熬成資深聽眾,肯定也絕非善類,殺人放火的陰私勾當肯定也做了不少,甚至在學校里為老不尊一下潛規則個女老師女學生也不是不可能,但興許是術業專攻的緣故,他對史,有著屬于自己內心深處的沉迷,至少在此時,他的眼淚,不是虛偽和偽裝。
就連胖子那個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家伙,在聽到這個歌聲時,也是少有的表情嚴肅。
提血男手持大戟,十指在微微顫抖,戟,是一種很古老的武器,能夠選擇它當自己的本命武器,可見他也是一個懷舊的人。
羽絨服女人也微微站直了身子。
情況最糟糕的應該屬克勞斯了,其實,在場的其他所有聽眾都心里有猜測和有提防著,那幾個老喇嘛沒出現,明擺著是出了什么問題,要么是那幾個老喇嘛自己出了事兒,沒辦法出現,要么就是鼓搗著什么壞水兒準備算計人,能混到資深聽眾這個級別的,哪里有什么傻子?
而且大家都清楚,后者的概率會大一些,因為正常人思維角度的話,如果自己出了事兒比如受損什么的不能來了,怎么可能把自己發現的好東西送給別人去享用?
兩名天使,跪伏在破損的囚車中,他們的羽毛正在湮滅,他們殘存的血肉正在消散,他們的氣息,正在如同飛蛾撲火一樣,看似還強盛著,但已經是外強中干,就如同一把干柴,在燃燒到最大程度后,其實距離熄滅,已經很近很近了。
克勞斯的目光看著四周,他在找尋那幾個喇嘛的痕跡,但是卻沒找到,或許,這幾個喇嘛真的傷重到不能來了,剛才的梵音和金色的雪花,應該是那幾個喇嘛事先安置在這里的手段,但是隨著戰歌聲響起,兩名古代天使跪伏消亡,這是直接把他克勞斯陷入眾矢之的啊!
戰歌聲,逐漸低了下去,那一支秦軍,還是在冰凍之中,他們沒有絲毫變化,如同之前兩千多年一樣,他們還會繼續以這個姿勢,如同沙漠中的白楊一樣,繼續站立下去,哪怕他們已經死亡,哪怕他們面前已經沒有敵人,但是,他們的信念永遠沒變,即使是死后兩千年的一次魂歸來兮,也依舊是高唱著“赳赳老秦,共赴國難”的慷慨!
羽絨女人繼續后退十幾步,t恤男也是向前走了幾步,這兩個人,直接封堵住了克勞斯的退路;
胖子看了看周姓男子,“灣灣,你要完了。”
周姓青年搖了搖頭,“我只是和他正好順路同車過來,我就比你們早半天見到他而已。”
說完,周姓青年雙手之中出現了兩把沙子,沙子揮舞,飄散在了克勞斯身前,進一步困住了克勞斯的騰挪空間。
當戰歌徹底無聲,當兩具天使化作塵土,老者聽眾深吸一口氣,隨后轉身,看向了克勞斯,低喝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誅!現在大家心里有數,他想要致我們于死地,那我們也就不要客氣了,根據廣播的因果,大家一起上,殺了他吧;
至于這里的東西,既然這里有秦軍在,就證明是我華夏的東西,是我中國人的東西,本就跟這些黑鬼紅毛鬼無關,更和那些不拿自己當中國人的漢奸沒有關系,這里東西,我們可以再行分配,先把這個外人給滅了!”
不愧是大學老教授,這理論說起來也是一道一道的,直接給這個地方定性成自家人的東西了。
不過,根據廣播的因果關系,大家在知道克勞斯是故意帶大家到這里想要靠兩個天使的回光返照害死大家時,其實就已經可以出手對付他了,甚至是……殺了他。
至于克勞斯之前所說,是無心之舉,這是事成之后面對廣播的借口,廣播確實會因此降低處罰,但是現在事情沒成,這些他本來想坑死的聽眾,也都還活著。
正如之前在紫金山下那件事,如果當時蘇白嘉措以及和尚三人就在紫金山旁邊而不是已經回到上海,當時其實就可以過來將那幾個企圖陰死自己等人喇嘛給殺掉,嘛事兒沒有,那幾個喇嘛之所以馬上跑回去,并不是因為害怕廣播的懲罰,而是擔心來自蘇白等人的報復,所以才急急忙忙逃回老窩。
蘇白松了松自己的脖子,看著面前的這個黑人,老實說,蘇白是手癢了。
“你們殺了我,我保證你們誰也出不去。”克勞斯這個時候也將之前的慌亂給收整了起來,再加上他黑色的臉本就比黃種人更容易隱藏情緒。
但是,在場的都是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來他害怕了?
“讓我離開,否則,魚死網破。”克勞斯警告道。
“你丫的是不是智障啊。”胖子直接擼起袖子就要走上去了,“嘿嘿,果然黑人智商普遍不高。”
羽絨服女人,t恤男開始一步一步逼近,老者手中也出現了一把戒尺,戒尺上散發著青綠色的光輝。
就連周姓青年,也已經掐訣,開始發動地面上的沙子組成陣法了。
很顯然,
放你走?
不可能!
深吸一口氣,克勞斯嘴角浮現出了一縷笑意,這笑意顯得有些癲狂,也有些歇斯底里,看著他此時的神情,真的很應“狗急跳墻”這句話。
“聽眾的習慣,就是凡事都給自己留一張底牌,這一點,無論是東西方聽眾圈子,都是通用的。”克勞斯手中出現了一個像是遙控器一樣的東西,“因為之前我不知道那幾個老喇嘛所承諾的能否兌現,也不知道這兩個天使是否真的如同他們所說的那樣可以殺死你們所有人,所以,我事先布置了一些后手,在地縫的懸崖上,我預先安置了一些tnt炸藥。
你們應該清楚,這個地縫到底有多深,我們作為聽眾,爬下來竟然花費了一個半小時,試想一下,如果我引爆那些炸藥,會是什么個局面?
除非你們手中有空間屬性的傳送卷軸,而且必須是中級以上的,否則,哪怕是高級聽眾,也會被活埋而死,被碾碎成肉泥!
中級空間傳送卷軸,這東西,極其昂貴,而且有價無市,你們誰有?我看,都沒有吧?”
克勞斯輕輕揮舞著自己手中的按鈕,似乎這時候,他也終于平靜了下來,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上來準備殺我,然后我拉著你們一起陪葬,被巨石碾碎,被活埋在這地底深處。
另一個,就讓我離開,你們知道的,如果我離開了,我是不可能引爆炸藥的,因為故意而且這么直接的殺死這么多資深聽眾,我肯定會被廣播拉入懲罰故事世界殺死,但如果我活不了的話,廣播的懲罰,對我來說,也沒有意義了,不是么?
選擇權,在你們手中,就看你們自己怕不怕死了?”
克勞斯聳了聳肩,竟然還笑了起來,因為他太了解聽眾這個群體了,惜命,惜命,除了惜命,還是惜命!
這時候,克勞斯很慶幸自己沒聽那幾個老喇嘛瞎忽悠,自己留了手段,不然現在估計自己早就被殺死了,自己的法器也會被掠奪便宜了別人。
場面,一時間陷入了沉寂,羽絨服女人和t恤男也不再上前逼近了。
“呵呵呵……”
一到笑聲從人群中傳來,
“人家好怕怕哦。”
笑聲,來自于蘇白,他正穿過t恤男和羽絨服女人,向克勞斯走去,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胸口,仿佛樂不可支。
周姓青年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的胖子正在發抖,臉上的肥肉開始顫啊顫啊,有些疑惑地問道:“強國人,你怎么了?”
“他……他……”胖子抬起手指著蘇白的后背,有些語無倫次。
“他不是上去談判的么?”周姓青年說道,顯然,不光是他,包括老者聽眾,包括t恤男,包括羽絨服女人,甚至包括黑人克勞斯,都覺得蘇白是上去談判的,現在,只是為了面子放幾句狠話好方便下臺而已,等會兒還是要為了自己的命服軟的。
“可愛的灣灣……你太天真了……”
胖子深吸一口氣,鼻涕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哭喪著整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