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兒子…………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一聲聲呼喚,帶著點凄涼,也帶著些許的感傷,于情緒上可能不是那么的激烈,但婉轉之下,卻也是抓住了那真正的哀訴神韻。
蘇白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剛剛在夜總會里殺了人還覺得有些緊張的小伙子了,此時的他,即使聽到那一聲聲“兒子兒子”的女人叫聲倏然間傳入耳中,也依舊是不動聲色。
目光,環視四周,蘇白沒現四周有任何做凄苦表情狀的女人,當然,蘇白也清楚,這聲音能夠這么清晰地直刺自己的靈魂,也不應該是普通人可以出來的。
“兒子…………兒子…………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聲音還在繼續,但蘇白依舊現不了,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對方,似乎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如果距離學能夠在此時起作用的話。
蘇白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在這個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有某個精神系強化的聽眾正躲在暗處對自己出手,但想想又覺得不對勁,難道是對方不知道自己已經晉升成高級聽眾了所以這般心態良好地來找自己尋仇?如果對方是高級聽眾的話那道理就更講不通了,高級聽眾圈子跟資深者圈子是兩個截然不同層面的圈子,自己以前再怎么得罪人,至少還真的沒往死里得罪過哪些高級聽眾且迫使他們在自己剛剛晉升后就要來找自己尋仇。
那這聲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為什么,蘇白感知到自己的心境,竟然受到了這股聲音的干擾,這才是讓蘇白最詫異的地方,以自己現如今的心境,雖然不可能有多么高深,甚至可能比和尚嘉措那倆還要弱上很多,但是因為自己特殊的經歷以及自己幾乎扭曲的性格,反而形成了一種令和尚都羨慕不已的可怕心理防線,哪怕是故事世界里廣播專門設計出來針對聽眾的心理陷阱也很少能夠對自己起作用。
但是就在現在,就在這個機場航站樓外面,自己的心境竟然就這么起了波瀾。
猛然間,蘇白忽然轉過身,本來的背面,是航站樓的玻璃墻,但當蘇白轉過身時,卻看見玻璃里倒映出來的除了自己,還有一個面容憔悴身穿著病人服的女人。
女人目光很空洞,也很迷茫,似乎眼里根本就沒有蘇白,但是他呼喚的對象,很明顯就是蘇白。
她在不斷地向外走,似乎想要從玻璃里走出來,她的雙臂緩緩地張開,像是打算要擁抱蘇白一樣,但她的臉上,卻很茫然。
這不是鬼,
也不是靈,
這一點,蘇白很確信,因為他沒有感覺到鬼氣,而且,似乎也不是別人針對自己使用下的幻術,蘇白不知道,哪個精神系強化者可以什么鋪墊都沒有,什么預備都沒有,直接從第一個字第一個詞就可以成功地擾亂自己的心境。
哪怕蘇白現在是剛剛晉升成高級聽眾的,對高級聽眾的圈子態勢還不是很清晰,甚至幾乎可以說是兩眼一抹黑,但蘇白也斷定就算是高級聽眾里的精神系強化者,也做不到這種瞬間擾亂自己心境的地步吧?
難道是大佬級聽眾閑得蛋疼手癢跑出來對付自己?
那就更不可能了,且不說上一批列車開出之后現在東西方兩個主流大聽眾圈子里還剩下幾個大佬級聽眾,就算近年剛晉升起來也算上,也沒多少,自己還真沒那個面兒吸引人家主動過來對付自己,還這么神龍見尾不見的。
那么,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兒子…………兒子…………我的兒子…………”
女人雙臂竟然慢慢地穿透了玻璃,似乎要將蘇白擁入懷中了,蘇白就站在原地沒有動,女人的手慢慢地虛抱了自己。
蘇白正在思考,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能夠瞬間擾亂自己心境,那么很可能是跟自己有關系的人,甚至有著很密切的關系,這樣子的話,其實可選擇余地就很小很小了,視野也就清晰很多了。
先,這個女人不可能是蘇余杭的“老婆”,也就是自己那個便宜媽,以那個女人的性格和行事手段,與其說讓她變成這么個憔悴模樣跑出來哭喊著“兒子兒子求抱抱”,倒不如讓她直接一拍腦門自毀神魂直接魂飛魄散,那個女人,絕對做不出眼前的這種事,也不可能擺出這樣子的姿態。
她可以直接借用自己妹妹的身體然后讓其自己回到家躺在床上腐爛掉都毫不顧惜,對自己的兒子當作試驗品一樣隨便揉捏擺弄,這樣子的一個女人,絕對不可能是她。
那么,
還有誰?
“兒子…………兒子…………”
女人抱住了蘇白,她沒有重量,甚至不是靈魂體,似乎是一縷執念或者叫思念,總之,不能稱得上是一種具體的能量形態。
蘇白是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這種事,因為也沒人告訴過他高級聽眾晉升完后會馬上面臨心魔的困擾,只有閉關破除心魔的困擾才能讓靈魂跟著肉身一起得到蛻變。
但至少現在,蘇白也用排除法猜出來這個女人的身份了。
蘇白還記得在記憶畫面里,自己曾跌跌撞撞地進入一個病房,看見躺在病床上肚子隆起來的女人,在那個時候,蘇白已經感覺到那是自己的母親,但隨后,自己記憶中的爹媽出現了。
也就是說,這個出現在玻璃里的女人,應該是當初那一男一女找的代孕的女人。
她居然,沒被處理掉?
以那一男一女的性格,對他們有威脅的事情,自然不會手下留情,這個女人現在應該還是活著的,但是她對自己的思念卻讓自己感受到了,甚至還引了這種反應;
難道是因為自己晉升成高級聽眾的原因?
“兒子…………兒子…………”
女人還在不停地呢喃著。
蘇白現在終于清楚,自己之前心境的波動的原因在哪里了,自己應該是被這個女人代孕的,懷胎這么久,雖然沒有dna上的關系,但肯定也是有著一種微妙的聯系的。
是誰,又或者是什么原因,導致這個女人竟然和自己產生了這樣子的一種共鳴?
“你在哪里,我來看你。”蘇白很是平靜地問道。
“我在越秀……慈愛醫院……兒子……兒子啊…………”女人渾渾噩噩地說道,她現在身體狀況應該也不是很好。
“你叫什么名字?”蘇白繼續問道。
“翁愛娟,兒子…………兒子…………”
蘇白現在就有種感覺,仿佛自己是在跟一個熟睡著說夢話的女人說著話。
得知了位置和名字之后,蘇白向后退了一步,女人還沒察覺出來,她確實察覺不出來,當蘇白漸行漸遠之后,玻璃上的影像逐漸消散。
重新伸手攔了一輛車,蘇白坐入了車里。
“越秀區的慈愛醫院。”
蘇白帶著微笑報出了位置,同時,手指輕輕地在自己膝蓋上敲擊著,吹起了口哨,口哨是“世上只有媽媽好”,本來司機師傅還想調侃幾句蘇白為什么要吹這歌,但他一掃后視鏡中的蘇白那冰冷的眸子對上去之后,司機師傅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趕忙專心開車,什么都不敢再問了。
“世上只有媽媽好”的曲調在車里回繞著,但車里的氛圍,卻越來越冷。
“3o5房2號床那女的又開始說夢話了,呵呵,你去看看吧。”
“我才不去,那個女的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己的幾個兒女都懶得管她了,我去遭什么罪啊。”
兩個護士在護士臺這里一邊喝著水一邊隨意地聊著。
“嘿,我可是聽說那女的人生很精彩啊,當初先是跟的咱當地造紙廠的工人,給人家生了一男一女,然后就跟著另外有錢的人跑了,結果過了三年人家不要了,自己又腆著臉灰溜溜地回來了,那前夫也是窩囊得很,居然又接受了,還能照常過日子。”
“還不止吶,雖然都是女人,但我還真的很難理解她,你說吧,以前被野男人騙過,又厚著臉皮回來了,前夫還愿意繼續跟你過日子,就踏踏實實過日子唄,結果又跟男人廠里的其他工友跟車間主任搞上了,呵呵,我媽以前也是那個廠的,廠里不少男的都上過她,這才是真的公交車啊,那幾年我媽看我爸看得賊緊了,就是為了防她。”
“真的啊,這么前衛啊。”
“前衛啥啊,倆孩子上初中時,跟別的男人鬼混時又被人家老婆帶著娘家人抓了個正著,據說那天被脫光了衣服趕到街上去了,你說當媽的這樣,讓倆孩子還怎么有臉繼續上學啊?
后來肚子又大了,現時也晚了,醫生說以前墮胎次數太多,現時間又晚了,再墮胎有生命危險,就只能生下來了,她男人估計自己心里有數自己不行了,知道不是自己的種,氣得喝酒喝多了在路上被車撞死了。
現在好了,那生下來的還是雙胞胎,現在是四個人的媽了。”
“那四個孩子還認她么?”
“認啥認啊,你說吧,要是這女的還知道點好歹,年紀大了,自己也得了慢性病,還不知道知趣點兒,跟幾個孩子隨便湊活湊活過個日子總還能糊弄下去吧?
那幾個孩子我見過,最小的年紀也和我差不多了,但都是老實本分人,哪怕當媽的那么丟人,但也不至于說會狠下心不養她,但她倒好,一直嫌棄自己幾個孩子給自己的錢太少,每天都吵鬧著說要去找另一個兒子。”
“另一個兒子?”
“是啊,她說以前生下來被人抱走了,是被富貴人家抱走的,那家人賊有錢。”
“喲,真的假的啊。”
“這誰知道呢,得,還在叫兒子呢,肯定是在叫那個有錢的兒子回來找她給她錢花,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