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崇圣寺正在整修,所以三人先移步到了另外一處小廟里,大師德高望重,這點面子還是有的,驅散了原本這里的幾個僧人,大師親自布置下了一個法陣用來保護三人的肉身,隨后三人一起盤膝而坐。
“阿彌陀佛,跟著貧僧來。”
說完,大師閉上眼,一縷青煙自其眉頭位置升騰而起,靈魂化汽,無形中勝有形,這是一種極高的境界,同時也是一種大無畏亦大無為的境界。
蘇余杭的靈魂自肉身中走出,等了一會兒富貴,隨后二人的靈魂一起跟著大師的那道青煙向前方的裂縫走去。
“嗡!”
通過裂縫時,四周產生了極大的牽扯力,因為富貴還沒證道,所以大師和蘇余杭兩個人一左一右加持著富貴,一刻鐘后,三人的靈魂才安全地通過裂縫。
隨即,三人的靈魂幻化出了屬于自己的身形。
頭頂,是玄奧的星空排布,腳下,是十方地獄的格局,可能,兩千年前布置這座戰場的大秦術士們也不會想到他們那時的一次作為會在后世牽引出了關于地獄的種種傳說,甚至這種傳說在玄幻的角度上,遠遠超過了昔日的大秦帝國。
徐富貴彎下腰,用自己的靈魂感知了一下地面,這是一片有感情的地面,因為這里曾浸染過無數的鮮血,一場驚天的殺戮曾在這里發生。
富貴不知道最后的結局是什么,是秦軍的這支軍隊在這里全軍覆沒,還是他們成功殲滅了一批前來的聽眾隊伍。
但無論這里的結局是什么,這里發生的一切其實都不會對最終的結局產生什么影響。
換句話來說,這里的故事概括一下就是“我來過,我戰斗過,我犧牲過”。
大師雙手合什,默念心經,他正在進行著一場超度,但很顯然,這場超度沒有多少的作用,因為這里早就沒有實質的亡魂存在,而留下來的一道道殘念經歷了兩千年的錘煉后也不是說渡化就能渡化得了的。
蘇余杭的目光在這里逡巡著,其實,他應該是這三人中最文青的一個人,但實際上,似乎文青這種事情只會出現在那種半桶水喜歡顯擺的人身上,就在富貴和大師都在傷懷古今時,蘇余杭更顯沉穩一些,也就是更實際一些。
他在尋找,他在觀察,這座被后世稱為地獄的古戰場里,是否會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少頃,
大師超度結束,徐富貴也慢慢直起腰,
三人并排而行,穿行于這片古戰場上。
尸骸并不多,因為這片古戰場并非是完全隔絕的,所以兩千年來不知道多少雜七雜八的東西被吸了進來,也不知道有多少原本這里的東西流落了出去,但每一段距離還能看見一些斷指殘骸以及殘破的兵器。
“當初這里,應該打贏了吧。”大師分析道,“所以秦軍曾在戰勝后清理過袍澤的尸身。”
徐富貴點點頭,應該是這樣,因為依照這里殘留的痕跡,這場戰斗雙方至少有十多名大佬級聽眾曾在這里拼殺過,事實上數目可能更多一些,而秦軍有時候確實是以軍陣和數目的方式去和對方拼傷亡,因此如果這里戰敗的話,秦軍的尸身肯定會留下很多,哪怕兩千年流散出去了不少,但看這里少量的殘骸兵刃不出意外的話當初這里秦軍應該是打贏了的。
但是一場局部的勝利并不能改變整個事態的結局,畢竟在場的三人都清楚大佬級聽眾看似珍貴,但對于廣播來說,無非就是流水線上一批一批制造出來的產品罷了。
撇開戰場遺跡部分,其實這里更多的還是有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可能是因為機緣巧合被裂縫吸進來的,有類似希臘的雕塑,也有東方的飾品。
不過這里有價值的東西確實不太多。
蘇余杭未免覺得有些失望,頗有一種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的感覺。
大師和徐富貴則是以“郊游”的心態來的,跟參觀歷史博物館差不多,所以功利性并不是很強,二人走走停停看看摸摸,也覺得是一種享受。
忽然,蘇余杭停下了腳步,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腳下,
“下面有東西,應該是一具棺材。”
“有棺材?”徐富貴饒有興趣地湊過來,老實說,地獄里的東西雖然種類繁多,卻一直沒出現什么真正的精品,三人還是期待能有一些其他收獲的。
蘇余杭靈魂力釋放,下方的一片塵土巖塊直接飄散開去,露出了石棺的表面。
大師蹲下來仔細辨別了一下,然后搖搖頭,“又是一個舶來品,看樣子應該是中亞那邊的,看花色雕紋應該是古西域那邊的東西。”
這意思就是這棺材不是當年秦朝戰場留下的東西,而是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吸收進來的。
蘇余杭聞言有些失望,但還是用靈魂力直接掀翻了石棺蓋子,不管怎么樣,總得打開看看才行。
石棺被打開,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一個面容俏麗的女人正毫無聲息地躺在這里。
她的容顏保存完好,但事實上她的存在至少有千年以上的歷史了,其價值程度絕對秒殺了所謂的樓蘭古尸。
但蘇余杭三人又不是來考古的,所以對于他們來說,價值還真不大。
“嗯,一具古尸,呵呵…………”說完,大師又笑了,“是一具被人下了詛咒的古尸,有趣有趣,這女尸已經成僵了,但在這個地方雖然沒有天地法則的直接約束,但是這座古戰場上殘留的殺念太重,她不敢醒來。
現在有我們三個人在,她更不敢醒來了,哈哈,她是在裝睡呢。”
大師灑脫地大笑著。
隨即,大師又故做慈悲地道:
“阿彌陀佛,這口棺年份不夠。”
徐富貴在旁點點頭,“嘿,這女人肚子里還有東西,可惜了,年份真的不夠啊,要是咱不是在這個地方碰到了,換到正常光景里碰到還真能添一道夜宵。”
“那是詛咒的本源,是那個給她下詛咒的人植入進去的,一般是種子或者是小蟲子之類的,手法上和苗疆的養蠱有很多的相似之處。不過富貴你說得對,這東西如果年份夠了拿來泡酒確實是好味道,可惜了,年份還是差一些,拿去泡酒反而可惜了。”
就在這時,蘇余杭臉色猛地一變,道:“噤聲!”很快,蘇余杭又嘆了口氣,“算了,來不及了。”
說完,蘇余杭手一揮,棺材蓋再度翻轉回去重新蓋住了棺材。
蘇余杭的臉色也顯得有些不好看。
“怎么了?”大師有些不明所以。
“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蘇余杭一邊說著一邊向另一邊走去,他沒去解釋剛剛自己的行為。
“咱們分開來找找吧,三人聚在一起找起來太費事了。”徐富貴建議道。
大師和蘇余杭都點點頭,然后三人分開。
大概在十分鐘后,徐富貴的身影又重新走回到了這里,他躡手躡腳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笨拙,卻也有些可愛,像是一個憨厚的鄰家大叔,當然了,徐富貴不知道的是他這個形象在二十年后被統一稱呼為隔壁老王。
徐富貴看了看另一側,自己的身形其實還在那邊游蕩著,而蘇余杭跟大師已經走遠了,他有些擔心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跟大師學的那一招,應該有用吧?算了算了,本我和真我,我也無所謂了,反正這個鬼地方蘇余杭也是靈魂體,又有著這里的龐大殘念壓制,他應該也看不出來哪個是真我哪個是本我。
不管了,先瞅瞅我干兒子咋樣了。
真是奇了怪了,小家伙,干爹我也沒想到,明明你還沒出生,但我居然能在這個鬼地方碰到你,你以后不會也倒霉催的成了聽眾了吧?嗯,也對,你爹媽都是聽眾,除非他們自小就把你丟孤兒院自生自滅,不然你不受因果的牽扯變成聽眾的概率還真低。”
徐富貴一邊小心翼翼地準備起棺一邊繼續自言自語著:
“看來這個古戰場結界沒那么簡單啊,當年的秦朝術士也確實有兩把刷子,這個結界應該無限接近廣播所制造的故事世界了,竟然能夠改變這里和外面主體世界之間的時間流速。”
說著,徐富貴將棺材蓋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音地打開,蹲下來,將頭湊到上方再次仔細地盯著棺材里的這具女尸。
“噓,你爸他走了。”
徐富貴食指放在自己嘴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在他眼里,此時在女尸體內的有另外一道靈魂,或者稱之為另外一道目光差不多。
他認為那應該是一個嬰兒,因為讓富貴想象出蘇白二十年后的模樣還是有些太過為難人了。
一想到自己居然提前這么早在干兒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就見到干兒子了,富貴心里真的是有些樂開了花。
“噓,你爸走了,噓噓噓噓…………小祖宗,快尿啊!”
徐富貴嘴里不停輕輕地“噓”著,想象著自己在哄自己的干兒子在給他把尿。
他自己是樂在其中,
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