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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換臉

  安爭獨自一個人回到南山街酒館找葉大娘這件事,杜瘦瘦和鐘九歌都不知道。

  安爭回來之后心里也一直有些疑惑,為什么自己一點兒危險都沒有遇到。他曾經是大羲皇朝明法司的首座,經歷過多少兇險?所以他很清楚,那天夜里陳普死了之后南山街必然不會平靜。如果回去的話,十之七八會遇到危險。所以他才一個人去找葉大娘,打算等成功之后再告訴杜瘦瘦,如果不成功,這件事他也就不會再提。

  可是那天夜里,南山街上出奇的平靜。

  安爭不會知道,那天夜里有個布衣書生出現在他之前,一個人殺了大街上二百七十九個亂匪。只是行于大街之上,隨意指點,便大殺四方。那些四人有陳家的,有大寇堂的,也有其他勢力想趁虛而入的。但是那條街上沒有留下一滴血跡,書生殺人,向來不流血。安爭走過南山街的時候往路過的每一條小巷子里都看了看,卻看不到小巷子最深處的墻角下,都堆著尸體。

  安爭蹲在樹杈上沉思,杜瘦瘦蹲在他一邊顛屁股。

  “你干嘛呢?”

  杜瘦瘦問。

  安爭回答:“想咱們該去哪兒,如果葉大娘不肯幫忙為咱們洗髓的話,咱們就進不了任何一個宗門。”

  他看了看顛屁股的杜瘦瘦:“你干嘛呢?”

  杜瘦瘦伸了個懶腰:“以前每天早晨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廁所蹲一會兒。昨天一天拉的七葷八素也沒吃什么東西,所以習慣性的蹲蹲,就不拉了。”

  安爭又問:“那你蹲著就蹲著唄,顛什么呢?”

  鐘九歌靠在一側的樹干上,閉著眼睛回答:“安爺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蹲完了當然得甩甩啊......”

  安爭輕嘆一聲,心說這倆人的心是真大啊。

  “安爭,我問你一個問題。”

  杜瘦瘦在樹杈上一屁股坐下來,樹杈劇烈的搖晃著。安爭蹲在那,猶如大海上飄蕩的一艘小船。

  “說。”

  “你有沒有過喜歡的女孩子?”

  “沒有。”

  “為什么?”

  安爭瞥了杜瘦瘦一眼:“南山街里一共也沒多少適齡兒童吧?就算有,女孩子也沒有在大街上亂跑的。你才十歲,整天胡思亂想什么。”

  杜瘦瘦:“我人生的理想,就是找一個花枝招展的大美女做婆娘。在南山街上有至少十幾個店面,每天一睜眼就是數錢。早晨打開門,拉著老婆的手走在大街上,每個人都艷羨我的幸福生活。她扭著細腰大屁股,我幫她扶著。”

  鐘九歌還是閉著眼說話:“你這么丑,為什么漂亮女孩子要跟你。”

  杜瘦瘦:“你看大街上那些帶著漂亮女人閑逛的,多半都是丑男人,又丑又胖的男人。所以我就將來一定也行的,因為我比他們還丑呢。”

  鐘九歌挑了挑大拇指,然后忽然睜開眼:“大......大美女。”

  杜瘦瘦撇嘴:“你做夢呢?”

  然后他看到,安爭的眼睛也注視的前面,眼神里有些警惕和疑惑。順著安爭的視線看過去,杜瘦瘦就看到了大美女......讓南山街上不少男人神魂顛倒的大美女,酒館的老板葉大娘。今天葉大娘穿了一身嫩黃色的長裙,多了幾分二八少女的青春氣息。這是一個奇怪的女人,隨著穿的衣服不同,自身的氣質也會有所改變。

  葉大娘抬起頭看了看安爭他們三個,然后問:“你們一大早蹲在樹杈上,在干嗎?”

  杜瘦瘦剛要張嘴,安爭一把把他的嘴堵住,唯恐杜瘦瘦實誠說出關于顛屁股甩甩的那番話。

  “我們在等太陽天空照,然后對你說大娘早早早。”

  安爭嬉皮笑臉,但是心里卻有一種擔憂。昨天夜里他去了酒館,但沒有敲門。在酒館外面留下了一個小包裹,他不怕別人把包裹拿走,是因為他感覺到了屋子里的殺氣。那個時候的葉大娘動了殺念,現在又尋來,安爭不確定葉大娘的目的是什么。

  安爭對葉大娘多了幾分警惕,葉大娘何嘗不是如此。沐長煙說安爭來歷不明,這也讓葉大娘釋然,為什么第一次看到這個少年的時候,就覺得這少年眼神里有一些不屬于少年人的東西。

  “談談,正經認真的。”

  葉大娘甩下這句話后轉身就走,安爭從樹杈上跳下來跟在他后面。杜瘦瘦看著兩個人一前一后的離開,有些遺憾的說道:“這個女人不簡單啊,也不知道安爭能不能搞定。”

  鐘九歌:“臭流氓。”

  杜瘦瘦愣了一下,愣也沒明白鐘九歌為什么罵自己臭流氓。

  葉大娘在前面走,安爭在身后跟著。兩個人始終保持著那個距離,步伐也保持著一致。葉大娘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少年人身上感覺到這種謹慎,所以對沐長煙的猜測更加信了幾分。

  走到山林深處后,葉大娘轉身說道:“我對你的來歷有些興趣,畢竟一個南山街的孤兒不可能寫出那樣的功法。但是我不會問,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好像你有求于我,但也不問我為什么隱藏自己的修為。我沒拿你當個孩子看,所以你也不用假裝一個孩子來讓我放松警惕......彼此還是開誠布公些的好。”

  安爭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那笑容人畜無害:“您說。”

  葉大娘道:“那就簡單直接些,你想找我為你洗髓?”

  安爭搖頭:“不是我,是我們。”

  葉大娘:“兩個人嗎?那你的那本功法做酬勞的話,還不夠。”

  安爭道:“我可以再寫一份。”

  葉大娘道:“沒必要,那高階功法雖然適合七道的體質,但他畢竟那么小,再過十年也未必用的到。我打算把小七道送進幻世書院,我為你們洗髓之后,你們要幫我保護他,照顧他,我會想辦法讓你們也進入幻世書院。并且,得到一般書院弟子得不到的照顧。”

  安爭沒有懷疑,因為他知道葉大娘必然極有背景。

  這本就是個交易,所以談起來沒有什么問題。而對于在幻世書院里的一切,葉大娘其實心里并不是太擔心。幻世書院是沐長煙的,她信得過他。

  而就在安爭和葉大娘談論這些的時候,在已經破敗的陳家院落里,一個少年從后院假山石里鉆出來。很少有人知道,陳家后院假山石里面有一條密道,直通密室。而陳家所有的真正的寶貝,都在密室里藏著。陳普在計劃成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兒子陳七送進了密室里,把大部分的手下也都留在那暗中保護陳七,不然他也不會孤身一人出現在安爭的小院里。

  陳家的底蘊有多大,外人并不知道。但陳普為陳家操勞了那么多年,對陳家有多少好東西心知肚明。密室里的東西,比鐘九歌假扮陳普從庫房里帶走的東西要好的多。

  陳七背著一個一個挺大的包裹,然后招了招手,陳普這些年培養的死士從四周縱掠過來,等待著陳七的命令。

  “帶我去見鬼手九爺。”

  陳七只說了兩句話,第二句是:“半路上把我父親的死詳細說給我聽。”

  幻世長居城里什么樣的人都有,絕大部分人來這里的原因都一樣。要么是因為被人追殺,要么就是別的原因走投無路。而陳家這些年一直在拉攏可以利用的人,鬼手九爺就是其中一個。陳七此時背著的包裹里有一份名冊,這名冊里記錄著這些年陳家已經控制著的南山街的奇人。

  有了這一份名冊,陳七就如同得到了一個龐大的人脈網絡。陳家真正的遺產,算是落在了他手里。

  陳普的心腹鄧罷背著陳七往外面飛掠,一邊跑一邊說道:“少爺,老爺應該是死在那個叫安爭的孩子家里了。我們的人正在尋找尸體,但有一股我們暫時不知道的力量阻擋著,所以進展不是很順利。咱們現在需要先把自己藏起來,然后再想報仇的事。而且,少爺你的樣子南山街的人都認識,所以更要小心,覬覦陳家寶物的人不在少數。”

  陳七點了點頭:“鄧叔,我知道怎么做,所以才會讓你帶我去找鬼手九爺。”

  鄧罷的臉上有些難過,他猶豫了一會兒后說道:“少爺,那你就是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身份了。”

  陳七嗯了一聲:“名字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為我爹報仇,就算讓我跟仇人一個姓都沒關系。況且,現在不只是報仇那么簡單。父親把你們交給了我,也把我交給了你們,如果咱們辜負了父親的希望,那么還有什么臉面活著?我們要成為幻世長居城最強大的力量,讓所有人跪在我的腳下。”

  鄧罷道:“少爺你放心,屬下縱死也會保護你的。”

  一行人快速的穿過了小巷子,然后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門外停了下來。

  陳七在院子門口下來,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到柴門外站住,清了清嗓子后說道:“晚輩陳七,求見九爺。”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酒糟鼻子紅眼圈的枯瘦老頭站在那,瞇著眼睛看了看陳七:“陳家的人?”

  “晚輩是,晚輩遇到了一些麻煩,所以想從九爺這收回一些人情。”

  “東西呢?”

  老者問。

  陳七從懷里摸出來一塊玉牌晃了晃:“陳家的門客令,九爺應該認識吧。”

  老者嗯了一聲,然后轉身往里走:“陳家這是要完了嗎,就剩下你這么個半大的孩子來主事。”

  陳七跟在后面進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前輩,你不需要去管那么多,做好你應該做的事就好了。”

  老者的腳步頓了頓,然后冷冰冰的說道:“你說的沒錯,我欠你們陳家的人情,還了就是,不該多說話。”

  “說吧,你想做什么。”

  老者問。

  陳七指了指自己那條軟綿綿的胳膊:“幫我把這條胳膊復原。”

  老者看了看陳七胳膊,搖頭:“復原不了,筋斷了,而且傷的時間有些久,要是早來一天還行。”

  陳七問:“怎么才能讓我這條胳膊能用?”

  老者回答:“拆了,換一條。”

  陳七皺眉,沉思片刻后點頭:“那就拆了,換一條。”

  老者問:“你不怕疼?”

  陳七冷笑:“心疼,所以不怕別的疼。”

  老者臉色一變,然后長嘆一聲:“換臂,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需要至少三塊中品靈石,還需要一條新鮮的才被斬斷的胳膊,而且這胳膊的主人,血脈要和你相似才行。”

  陳七回頭看向鄧罷:“去找一些和我差不多年紀孩子的胳膊來,越多越好。實在不行,就從年紀大一些的人身上砍,要快,我等不及。”

  鄧罷點頭:“屬下這就去辦,就算把南山街上的孩子胳膊砍光了不行,屬下就去別的地方砍。”

  說完之后他轉身走了。

  陳七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再幫我換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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