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感覺自己的全身都要融化了,那種熱度根本不是肉身可以承受的。哪怕他在秘境之中經受過仿造雷池的歷練,哪怕他已經能夠抵擋雷池四重力,依然擋不住這紫火。有那么幾秒鐘,安爭錯覺自己已經就要死掉了。可是每一次安爭感覺自己到了那種邊緣之后,身體會奇跡般的承受下來。
然后安爭恍然,自己是經受過這種紫火考驗的。
那日他從酒樓毀了黯然劍,一路殺回天啟宗,身負重傷無法救治,是曲流兮把他放入凰曲丹爐之中,曲流兮也是以紫火將他的肉身修復。
明白過來之后,安爭的心里稍稍輕松了幾分。
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別人無法理解的運氣。也許這是對安爭上一世的虧欠,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安爭在雷池里經受了雷電的洗禮,在凰曲丹爐之中經受了紫火的考驗,現在在仙宮之中,這兩種危險他都遇到了。先是狻猊的紫電,現在是莫名其妙的進入了一個巨大的丹爐之中。
“為什么?”
可能是烤了很長時間,安爭還沒有化作丹藥讓那紫火老者有些吃驚,他喃喃自語:“沒道理啊?”
安爭的肉身卻逐漸適應了這種紫火的溫度,從一開始的難以忍受到現在不覺得已經在生死邊緣了。這種感覺如果非要用一種觸覺來形容,那就是手泡在一百度的沸水之中和六七十度的熱水里的區別。而隨著肉身的越來越適應,六七十度水的溫度對于安爭來說已經沒有什么傷害。
“真是妖孽!”
紫火老者眼神一凜,一開始是一只手伸出來,單指指著安爭,紫火從指尖上噴射出來。現在兩只手全都伸了出來,紫火從掌心之中噴涌而出,比剛才要強大了好幾倍。
安爭已經適應了紫火的溫度,哪怕火焰再強大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改變,除非將火的品質提高,不然只是多和少的關系。加大火量而不是改變火的質,對于安爭來說影響并不是很大。又經過了四五分鐘之后,給安爭的感覺已經沒有絲毫的不適,反而有一種泡溫泉般的舒適和放松。
安爭索性在丹爐里躺下來,枕著自己的手臂看著那紫火老者:“為什么非要燒死我?”
那老者怒道:“你們這些妖孽,自凡間而來,毀我仙宮,我與你自然水火不容!”
安爭微微皺眉:“可是仙宮已經毀去了至少數萬年,我是第一次進來這里,還是莫名其妙被人帶進來的,此前從不曾知道過關于仙宮的任何事,為什么你偏偏要以為我和毀掉了仙宮的那些人有關?既然你提到,我就問一句......當初仙宮為什么被毀掉?”
“妖孽,你還敢放肆!”
紫火老者以為安爭是在故意的戲弄自己,兩只眼睛之中全都是仇恨:“我就算是拼了這條殘命,也要把你煉化!”
他雙手里的紫火不斷的噴涌出來,而他自身卻看起來越發的暗淡。安爭猜測著這老者活著的時候一定就是這丹爐的主人,因為對這丹爐傾注了太多的感情,所以身死之后這一律殘魂不散,留在了這丹爐之中。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丹爐,他一定是以為當初毀掉了仙宮的那些家伙又來了。
不過從老者剛才簡短的幾句話之中,安爭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
從凡間來的妖孽,毀掉了仙宮?
這根本就是悖論啊......齊天曾經說過,修為不到仙境的人是根本沒有辦法進入仙宮的。那個時候,完整的仙宮禁制強大,哪怕現在破損不堪,沒有真正的寶物保護也進不來。杜瘦瘦修為境界不到囚欲,哪怕有紫金品的鎧甲護體都險些被干掉。安爭那會兒就計算了一下,囚欲五品之上的修行者,靠著金品法器可以進來。像杜瘦瘦那樣的須彌之境的修行者,除非有紫品神器護體,不然根本進不來。
所以當初凡間的所謂妖孽,是怎么殺入仙宮的?
而且憑借凡間之人,居然連這樣龐大的仙宮毀掉了。
老者見安爭不說話,躺在那沉思,還以為是對他的蔑視。一股悲憤之意從心中升起,他幾乎是嘶吼著說道:“今日就化去我這殘命,也要和你同歸于盡!”
他竟然收回手,朝著安爭撲了過來。
安爭嚇了一跳,連忙往一側避開:“我真的不是當初毀掉仙宮的那些人,你怎么就不聽我解釋?”
“就算你不是,你也是沖著我丹爐來的!”
“沒有!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進來的,一根稻草繩卷住了我的腳把我拽進來的。”
“休要狡辯!如果你不是沖著丹爐而來,你怎么會進入這藥田之中?你分明就是一個強盜,我寧愿死了,也不會讓你得逞。當初高高在上的仙宮,居然被你們這群低等的妖孽毀掉,我活著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殘命延續,也不過是為了守護這丹爐而已。縱然粉身碎骨,也要讓你煙消云散!”
他撲向安爭,安爭再次避開。紫火老者卻好像瘋魔一樣,追在安爭后面不死不休。
此時丹爐之中的紫火對于安爭已經沒有太大的影響了,對于自己法器的控制也重新回來。安爭看了一眼漂浮在上面的九幽魔鈴,心念一動。
上次和十九魔激戰的時候,九幽魔鈴就險些失控。畢竟那是魔器,自己對魔器的控制不如法器那么自如。而且這九幽魔鈴之中有一種安爭很難理解的戾氣,所以安爭無法完全自由的控制它。現在這丹爐之中燃燒的紫火,似乎能焚燒一切,安爭想著是不是借著這老者發怒紫火旺盛的機會,把九幽魔鈴重鑄?
可這畢竟不是鼎爐而是丹爐,安爭也不是造器大師,所以他腦子里出現這念頭之后立刻就放棄了。那是紫品魔器,天下只有三十六件,自己根本沒有能力重鑄。
既然如此,那就毀掉魔氣?
九幽魔鈴對紫火有一種天生的畏懼感,那不是法器本身的畏懼,而是魔氣對紫火的畏懼。想到這一點之后,安爭重新把九幽魔鈴召喚回來,然后兩只手抓著九幽魔鈴擋在自己前面。老者正好撲了過來,雙手環抱著安爭就要和安爭同歸于盡。老者身上的紫火熊熊燃燒,安爭感覺雙手抱緊了的九幽魔鈴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掙扎著。
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從九幽魔鈴之中出現,一張一張的人臉從青銅鈴鐺上往外擠,似乎要把鈴鐺擊破。其中有些面孔,安爭居然見到過。然后安爭突然就反應了過來,九幽魔鈴的這個魔字,就是因為能拘禁死者的靈魂!被九幽魔鈴震殺之人,靈魂不得轉世,全都被九幽魔鈴鎮壓在鈴鐺之內,用以增強鈴鐺的力量。
隨著紫火淬煉,鈴鐺里的魔氣開始發了瘋一樣的掙扎。安爭的兩只手居然險些攥不住它,帶著安爭沖了出去,把那老者撞倒。紫火老者還以為是安爭故意沖出去的,在后面緊追不舍。兩個人一個在前面被九幽魔鈴帶著跑,一個在后面追著燒。
九幽魔鈴之中有一張人臉將鈴鐺幾乎都擠的變了形狀,似乎要沖破出來,看著安爭的眼睛里都是怨恨。那眼神似乎是在問安爭,為什么要這樣做?
安爭嘆道:“放那些冤魂離去投胎吧。”
鈴鐺猛然震動起來,顯然是不答應。
安爭雙腳猛的往下一踩,轟的一聲!
整個丹爐被踩的往地面之中壓了下去,至少下沉了兩米。安爭在里面還感覺不到,若是有人在外面看到的話一定會被震撼的無以復加。只不過踩了一腳而已,就把丹爐壓入大地之中。
安爭猛的轉身,抱著九幽魔鈴直接朝著紫火老者沖了過去。
“啊!”
九幽魔鈴之中傳出一聲凄厲的哀嚎,瞬間就被紫火吞噬。一張一張的人臉從鈴鐺里沖出來,然后消散。青銅鈴鐺逐漸變得通紅通紅,那最大的一張人臉逐漸變得暗淡下去,然后消失不見。
安爭見鈴鐺里的靈魂已經都釋放出去了,往后一退攔著那老者:“我不是來搶你丹爐的,你也用不著跟我同歸于盡。你放我出去,我馬上就走。”
紫火老者怒道:“我會信你?當初將你們鎮壓的那么慘,你們好不容易得到了反抗的機會,便將仙宮毀去,我會信你們?”
安爭皺眉:“你什么意思?”
老者怒道:“當初你們這些低等人生活在凡間,每年只不過讓你們貢獻血脈之力穩固仙宮而已。允許你們活著,已經是仙宮對你們的仁慈。你們居然敢反抗,真是不要臉至極!”
安爭的腦子里嗡的一聲,臉色也變了:“這就是仙?!”
那老者道:“仙凡有別,低等就是低等,低等供養高等是天經地義!”
安爭:“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了。你不是要用紫火燒了我嗎?我就收了你的紫火。你不是把這丹爐看的比你命還重要嗎?那我就收了這丹爐。什么狗屁仙宮,什么狗屁仙凡有別。本來還可憐你殘命延續,現在看來你多活一秒都是天道不公!”
安爭猛的一伸手掐住那老者的脖子:“給我過來!”
老者脖子被安爭掐住,居然無法掙脫。安爭的手心里紫電和烈日同時出現,九罡天雷從他手心里轟了出去。那老者的身子頓時被轟的四分五裂,游走的紫火好像鬼火一樣在四周飄著。
安爭雙手一吸,那些紫火全都被他吸入了掌心之中。他本想試著將紫火存在血培珠手串里,擔心毀了手串里的東西,索性存放在自己的丹田氣海之中,等著回去送給曲流兮做禮物。
安爭將紫火吸收之后,抬頭看了看那蓋子:“要么給我打開,要么我就將你轟碎。哪怕你是紫品仙器,哪怕你已存世萬年。向我屈服,或者毀滅!”
他雙手伸出去,紫電繚繞,那烈日也變成了淡紫色。
九罡天雷再現,丹爐竟然開始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