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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以后報我的名字

  第二天太陽才剛剛露頭,世界還在一片朦朦朧朧之中。客棧的房門被人敲響,岑暗戒備的走到門口問了一聲是誰。門外傳來安爭的聲音,她連忙把門打開。

  安爭拎著一個包裹進來放在桌子上,還有早飯。

  “慶豐堂的早點。”

  安爭指了指早飯,然后指了指包裹:“在城里等到天亮,有家鋪子開門早,給你買了幾件衣服。這些日子你就別離開客棧,在這休息養傷。我和陳無諾之間的恩怨不會牽扯別人,我和他不一樣。我也知道,你和他不一樣。”

  安爭說完之后就走了,岑暗站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

  安爭回到白勝書院的時候,書院的大門剛剛打開,掃地的老翁瞇著眼睛看了安爭一眼,然后從懷里掏出來一塊皺巴巴的手帕:“擦擦吧。”

  安爭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還有血跡。

  安爭道謝,卻沒有接那塊手帕,他將自己拎著的早飯遞給老人一份:“買的足夠多,您還沒吃吧。”

  老翁看了一眼,也沒接:“不是我愛吃的那家店。”

  安爭笑著搖頭,再次道謝后走進書院大門。老翁低著頭掃地,似乎對安爭手上的血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他手里的掃帚已經用了很多年,禿的如同他的頭頂。落葉很多,他掃的很認真。

  駱朵朵一夜沒睡,看到安爭拎著早飯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居然哭了出來,跑過來要抱安爭,卻被安爭避開。

  “趁熱吃。”

  安爭把早飯放下,在椅子上坐下來的那一刻忍不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一夜確實有些累了。他閉上眼睛沉思,如何才能在書院里盡快脫穎而出。一年的時間,對他來說確實太緊張了。

  “我的早飯呢?”

  門外響起牟中平的聲音,安爭睜開眼睛看了看,牟中平沒有換衣服,臉應該也沒洗,不知道昨夜是否同樣一夜未眠。他指了指桌子上:“左邊那份是你的。”

  牟中平走過去,看了看駱朵朵的早飯又看了看自己的那份:“憑什么?為什么她的那份多了一樣炒河粉?”

  安爭:“堂堂副院長......”

  牟中平:“我堂堂副院長,居然連早飯都比別人的少,你還有臉說?”

  安爭將戰魄取出來甩過去,牟中平啪的一聲攥住,看了看刀后惋惜的說道:“這刀叫戰魄,跟著我在戰場上殺過的人已經多到數不清了。方城郡邊軍的每一次戰斗我都參加過,不管是對付九圣宗的人還是對付那些襲擾邊民的流寇。這刀,是殺人用的。”

  他將直刀戰魄甩回去,安爭一把接住。

  “書院里不是殺人的地方,刀留給我也沒了意義。”

  牟中平坐下來吃早飯,小米粥,包子,油條,咸菜都有。他將駱朵朵那份早飯里的炒河粉挪過來,有些得意。

  “就當是給你的早飯錢了。”

  他低著頭吃飯,狼吞虎咽。

  安爭將戰魄擦了擦,那刀上的寒光冷冽的仿佛能切入肌膚。

  “我不是邊軍的人。”

  安爭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牟中平吃飯的動作猛的停下來,手里的筷子夾著一個包子僵在半空。幾秒鐘之后,他將包子送進嘴里,然后低下頭喝粥。粥喝的很響,包子吃的很多,連那一份炒河粉也吃的干干凈凈。吃完了之后,又抬手從駱  朵朵那份里撤過來一根油條,撕了幾下泡進剩下的米粥里,端起碗三口兩口吃完。

  他舒舒服服的吐出一口氣,摸著自己的肚子滿足的笑了笑,眼神里是一種別人難以理解的幸福感。

  “最早從軍的時候,就是因為吃不飽飯。”

  他低頭看了一眼,碗里還剩下一個小小的米粒,他捏起來放進嘴里:“那年十三歲,顧伏波將軍還是一個百長,帶隊清繳我們村外山里的悍匪,我給帶的路。之所以我愿意去做,村子里的人都不愿意去,第一是因為我餓,他說給我飯吃。第二,可能是因為我年紀小,對死還沒有那么懼怕,簡單來說就是還比較傻逼。”

  “后來顧將軍滅了那波悍匪,我一直蹲在草叢里嚇得瑟瑟發抖。顧將軍找到我,從甲胄里面翻出來一個布包,是兩個干硬的燒餅,他說那是他的飯,我都給吃了。然后我要走,顧將軍一把拉住我說不許走。當時我傻,腦子里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殺人滅口這四個字,嚇得連踢帶打......然后顧將軍說了幾句話,我就跟他走了。”

  “他說......小家伙,我說管你吃飽飯,不是一頓,是一輩子。你回不去了,你給我們帶路滅了悍匪,村子里的人卻容不下了。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他們會害怕悍匪同黨的報復,所以你以后更沒飯吃。結果邊軍這碗飯,我吃了幾十年,很多時候出征懷里都帶兩個燒餅,每次吃都覺得那是人間美味。”

  牟中平站起來,朝著安爭抱拳:“多謝。”

  他走到門口,站住:“多謝你給了顧將軍一個和兄弟們合葬的機會。”

  安爭也站起來,抱拳:“多謝將軍。”

  “我不是將軍了,我是副院長。雖然我對你說了謝謝,但在這白勝書院里我還是管著你的人。你做的不好,不夠優秀,我有權利讓你滾蛋。我的戰魄也不是送給你的,就當是借給你,用不好的話,我會自己拿回來。另外,我以為你一直都不會告訴我你不是邊軍的人,其實段伏龍派親兵給我送的消息,比你見到我早了一天。”

  他站在門口回頭看著安爭:“但不管怎么說,你很小氣,買的早飯根本不夠我吃的。”

  安爭:“嗯,下次買多些。”

  “摳門。”

  牟中平舉步往外走。

  安爭:“你吃飯吧唧嘴。”

  牟中平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快步離去。

  安爭看著手里的直刀戰魄,也笑起來。

  一個時辰之后,安爭已經站在一群新生院的弟子之中接受訓話。給他們訓話的正是牟中平,簡短的說了幾句虛偽的鼓勵的話,他就坐在一邊喝茶去了。然后上來一個先生,站在那掃了眾人一眼:“所有新入學的弟子,都排隊去那邊九星臺測試天賦,按照天賦分派班級。”

  安爭心說原來在那么早之前就是用九星臺測試天賦的,這倒也省了一些事。他不想浪費時間,九星臺是最直觀的證明自己的方式。他沒有什么隱藏自己,他現在就是要展現自己。

  新入門的弟子排隊去九星臺那邊接受測試,安爭排在隊伍里緩緩的往那邊挪動。

  “那個誰誰誰。”

人群之外忽然有個女人的聲音出現,很好聽,軟軟糯糯的,聽起來就是個溫柔的女子。但是那個誰誰誰這五個字,怎么都顯得有些沒禮貌。然而說話的是個美女,還是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成熟女子魅力的美女,所以  大家也都不在意了。大家在意的是,她說的那個誰誰誰,到底是誰。

  溫暖玉拿著名冊翻了翻,看到那兩個字咳嗽了一聲:“安爭,你出來。”

  安爭微微一愣,忍不住多看了那女人幾眼。那女人身上穿著先生的院服,站在那的時候有些松松垮垮的樣子,帶著些懶散的美。她站在一棵落了葉子的老樹下,身上淺白色紅楓葉圖案的女款教習服把人和這灰暗色的世界區分開,有些刺眼。

  安爭出列,微微俯身:“先生叫我?”

  溫暖玉上上下下打量了安爭幾眼,然后走到牟中平身邊坐下。牟中平很不雅的吸溜吸溜的喝茶,絲毫也不顧及自己副院長的身份。溫暖玉白了他一眼,然后朝著安爭招了招手。安爭走過去,等著她說什么。而溫暖玉的眼睛卻好像是馬販子在挑馬一樣,那目光似乎都能掀開安爭的嘴唇看看牙齒。

  “你是前天才辦了手續進入學院的?”

  “是”

  “哦,給你辦手續的那個叫蘇商的文書失蹤了,你可知道他去了哪兒?”

  溫暖玉忽然問了一句,眼睛直視著安爭的眼睛。

  安爭抱拳回答:“弟子不知。”

  溫暖玉點了點頭,然后說道:“他難為過你,人失蹤了極有可能和你有關。而且,在場的人可以證明當時你威脅過他,所以他才會給你辦了入學手續。你是最后一個見到他的人,所以我必須問問。”

  安爭沒有說話。

  溫暖玉又問:“辦理入學手續的當天,你是不是在新生院接待處和幾個中院的四級弟子出現了矛盾,然后一個人將五個四級弟子打翻?”

  “是。”

  這個安爭沒法否認,是在新生院里發生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

  人群之中立刻沸騰起來,那些新生看著他都投來欽佩的目光。揍那些老弟子是他們所有人的心愿,可是沒人敢。

  “原來就是他啊。”

  “這下麻煩了,這是要秋后算賬。”

  “一個新入門的弟子,一個人放翻了五個四級弟子......有點恐怖啊。”

  “據說是邊軍推薦來的,想必來的時候修為就不弱了。”

  “不管怎么說,若是因此被除名的話,真是讓人惋惜了。”

  溫暖玉啪的一聲將名冊合起來,然后取出來另外一本書,看起來是個薄薄的冊子。

  “這是院規。”

  她嗖的一聲將那本冊子扔給安爭,安爭一把接住。

  “你進書院第一天就打架,還打壞了五個人......可能是因為你還不懂院規的緣故,今兒回去之后把院規給我一字不漏的背過來,明天一早在中院我要檢查。”

  安爭微微一愣,這懲罰就是背院規?

  “中院!”

  有人反映過來,立刻驚呼起來:“媽的,早知道干翻那些家伙可以直接進中院,我也動手了!”

  “我操,居然直接進中院了!”

  溫暖玉走過來拍了拍安爭的肩膀,柔聲細語的說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再有人欺負你的時候記住報我的名字。要是不管用你就該怎么打就怎么打,只要你有理,打成什么樣我都給你撐著。另外,我還會找他們的先生打一架,這中院之中的先生,打的過我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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