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流逝,不知不覺,已是傍晚七點。月牙初露,晚風吹拂,溫而不冷。
通往青州城的古道之上,獨孤城劍指蕭齊天,寒意迫人。
蕭齊天心中一凜,面色凝重地看著這少年。他知道,若是此刻對上劍癡,他絕無勝算。
蕭齊天向來不是妄自菲薄之人,卻也不會盲目自大。
劍癡早已跨入幽門,估計在九州大地都有赫赫威名。而他自己,連氣海境都沒到,橫跨了兩個大境界,他拿什么來勝?
更何況,劍癡還不是普通的修士。
實際上,這段時間以來,道袍秀士有意無意對蕭齊天說了很多。不然估計蕭齊天練五岳圣地宗門是什么概念都不知道。
而作為五岳圣地宗門之一的太極宗入世傳人,如果說劍癡沒有一些壓箱底的手段,蕭齊天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然而蕭齊天就是蕭齊天,即使這種情況,他也沒半分怯意。隱約間,一股莫名的氣韻在其體內復蘇,他體內的血液瞬間就沸騰了。
或許,他天生就是為戰而生的狂人。
先前看了獨孤城與軒逸風華的對決之后,蕭齊天出言鄙視二人劍法,內心又何曾不是因為一時手癢,想與二人切磋一番?
否則蕭齊天大可裝瘋賣傻應付過去。
“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與你一戰。”蕭齊天沉聲道。
“說!”獨孤城已然恢復了平日本性,惜字如金。
“只要你把修為壓縮到氣海一重天,你想戰,我奉陪!”蕭齊天道。
“你看得出我的具體境界?”獨孤城驚訝。
“沒有!但我估計,你至少是幽門境的神通者。”蕭齊天道。
“不錯。”獨孤城點頭,他雖好奇這白衣少年是如何看出他境界的,卻不會去發問,更不會去探究,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我不欺你,與你同境界一戰。”獨孤城話落,右手對著胸前輕點幾下,已是將自身實力壓縮到了關元境巔峰。
只一句話一個行動,蕭齊天對這少年的好感大增。
蕭齊天哈哈一笑:“劍癡是吧?你如此光明磊落,我又何敢欺你?你還是把境界壓縮到氣海一重天吧,我雖只是關元境巔峰,但尋常氣海一重天強者我還是不放在眼里的。”
蕭齊天這句話可謂狂傲之極。
實際上,在與玉龍上人對決之前,以他如今的實力,想使出氣海境強者才能掌控的御氣化形是萬不可能的。
莫名出現在他腦海中的那篇蕭家玄功·御氣篇是關鍵。讓他現在就能掌控御氣化形。當然,橫跨了兩個大境界,他體內的真元與氣海境強者自不可比。現在的他,在硬碰硬的條件下,也只能對戰尋常的氣海一二重天強者。
所以,蕭齊天才讓獨孤城將實力壓縮到氣海一二重天。
“無妨,我雖把境界壓縮到關元境巔峰,但我的眼力、功法、手段什么的,比之尋常的氣海境強者又有何異?說起來還是我占便宜了。”獨孤城道,心中同樣對蕭齊天的好感大增。
“如此,得罪!”蕭齊天提起手中大劍,往獨孤城平平一指,雙腳往地面一踏,忽而就消失在獨孤城面前。強悍如獨孤城,竟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左突右閃向其飛襲而來,蕭齊天的速度之快可見一斑。
然而獨孤城不愧為幽門境強者,即使眼睛看不清蕭齊天的身影,卻仍然可以憑借其強悍的神識感知力鎖定蕭齊天的確切位置,手中木劍始終指向蕭齊天的要害之處。
“幽門境強者,果然不是靠速度就能取勝的。”蕭齊天暗嘆一聲道,卻也并不氣餒,因為他本來也沒打算靠速度取勝。
片刻之后,蕭齊天終于來到獨孤城身前一丈之處。一舉手中長劍,向著獨孤城劈出一劍。
這一劍看起來平平無奇,卻直指獨孤城數處要害之處,端是精妙無比。
且說獨孤城,出身于獨孤世家,這是一個劍道世家,傳承有獨孤九劍。
可別小看這九劍,世語有云:獨孤九劍,可破天下萬法。這九劍的精妙絕倫可見一斑。也正因為如此,獨孤世家雖只是一個世家,卻無人敢小覷。獨孤世家的嫡系族人,只要出門在外,必然如同焦點人物般受人簇擁,身份著實金貴。
然而這一切卻與獨孤城無關,因為他雖生于獨孤世家,卻出于旁系,父母更是在其七歲時在一次意外中雙雙離世。
獨孤世家分外門和內門,外門是旁系,內門是嫡系。
獨孤城的父母只是外門的一對極其普通的夫婦,劍道天賦平平無奇,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獨孤城能夠成為獨孤世家的內門嫡系子弟。
年幼的獨孤城,在父母離世后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卻始終牢記父母念念不忘的心愿。
獨孤城那時就發誓,這輩子一定成為獨孤世家的嫡系人物,讓父母能夠含笑九泉。
于是,在其他同齡孩童還在天真玩耍的時候,獨孤城就開始努力修行。
這不修行還不打緊,一修行,獨孤城就展現出了其劍道無雙的天賦。
僅三個月,獨孤城就把獨孤世家旁系子弟所能修行的全部劍法學會,這事件著實驚煞了所有旁系人物。
消息傳到獨孤世家內門,甚至引起了一位權勢極重的老祖的注意。
獨孤城卻也沒有驕傲自滿,反而更加刻苦努力,因為他知道,想要成為嫡系人物,那還不夠!
十歲時,獨孤城在一次家族挑戰賽中,擊敗同為參賽者的嫡系弟子獨孤洛,終于徹底嶄露頭角。要知道,那獨孤洛,即使在整個獨孤世家嫡系子弟中,也能排在前十。
獨孤城本以為憑這一戰績,他應該能夠引起家族內部的足夠重視,成為嫡系子弟指日可待。
然而他錯了。
他低估了家族內部的勾心斗角,低估了內部嫡系掌權人物的排外心理。
那一次之后,獨孤城非但沒有得到重視,反而遭到了一系列的無情打壓。
那一刻,他心涼了,對這個家族可謂失望透頂。他很想一走了之,然而想到父母的心愿,他咬牙留了下來。
十一歲時,獨孤城在家族之中已經舉步維艱。也就在那時,獨孤城遇到了這一代的太極宗之主金天昊。
且說金天昊,在獨孤世家的挑戰賽時,金天昊就見過獨孤城一面。那時的獨孤城,可謂是鋒芒畢露。
金天昊初見之時,就暗暗決定,一定要把獨孤城收入宗門,納為關門弟子。為此,他甚至不惜耗費一年時間,在獨孤城所住之處附近留了下來,全然不理宗門事務。
至于如何讓獨孤城離開獨孤世家,拜入太極宗,對這個問題,金天昊只是呵呵一笑。
作為梟雄人物,金天昊對一個家族內部的勾心斗角當然了解甚多,他相信,不用他操心,自有人把獨孤城趕出獨孤世家,推向他們太極宗,他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罷了。
果然,一年后,獨孤城在家族內部已經舉步維艱,金天昊知道時機已然成熟,這才現身與獨孤城一見。
金天昊說了一句話,獨孤城終于決定離開獨孤世家。那句話是:只要你入我宗門,別說成為獨孤世家的嫡系子弟,就是成為這個世家之主又有何難?
獨孤城本就驚才艷艷,奈何在獨孤世家得到的卻是打壓。拜入太極宗之后,終于得到了宗門的全力培養,修為突飛猛進,遠超同輩天才。因其沉默寡言,只鐘情于劍,被稱為獨孤劍癡。
話又說回來,在蕭齊天舉劍劈來之時,獨孤城雙目一凝,眼神之中出現了些許鄭重。
“好劍法!”獨孤城暗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只一劍,獨孤城就已然發現,對面那少年跟自己和龍逸云一樣,劍法同樣處于大成之境。
若說瑕疵,就是對面那少年缺了一柄劍,一柄能夠與那少年契合的劍。
“敢鄙視我和龍逸云的人,倒也的確有些本事。”獨孤城心道,繼而雙目之中,一股戰意如同烈火般熊熊燃起。
修者千千萬,對手去何求!
想他獨孤城,修行至今,除了一些大勢力的領軍人物,同輩之中已然難尋敵手,此刻終于遇到一個,又如何能錯過?
獨孤城一提木劍,橫跨上前,對著蕭齊天亂劈一劍。然而就是這亂劈的一劍,卻同樣籠罩著蕭齊天上身數處要害之處,逼得蕭齊天不得不放棄原來的攻勢。
蕭齊天長劍回轉,架住獨孤城的木劍,而后閃電般的虛刺而出。獨孤城只感覺一股森寒劍氣,直逼而來。
這一刺可是大有門道,可攻獨孤城的面門、咽喉、心臟、腹部之處,虛虛實實,或真或假,強悍如獨孤城,竟也分不出這一刺的實指之處,當真讓人防不勝防。
然而獨孤城又何須防?又何時想過要防?
作為劍法大成宗師,獨孤城很早就明白,最好的防御就是進攻的道理。所以他的劍,從來都只進不退,攻敵人之所必救。
獨孤城一抖木劍,突然平刺而出,劍尖急顫,但見紅芒一閃,向著蕭齊天心口疾刺而來。
這一劍方方正正,毫無花俏可言,然而蕭齊天卻不得不避,不然就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說不好二人就同歸于盡了。
常言道,高手比劍,勝負只在一式之間。
然而這句話對兩位同樣處于大成之境的劍法宗師而言,是不適用的。
只見場中的二人,忽進忽退,倏分倏合,長劍一出,必是攻敵人所必救,轉逝之間,竟已相斗數百回合。
沒有人防守,二人就好像心有靈犀一般,竟都采用了純攻模式。
更難得的是,二人的進攻中,居然不附帶一絲天地之力,均是最本源的劍法。或許都存在想要在劍法上把對手壓下去的想法。
然而對兩個劍法大成宗師而言,想要單純在劍法上一決雌雄已經絕無可能。
因為大成,意味著完美,端的是毫無破綻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