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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認命

  “罷了。”冷凝雪心頭一嘆。

  不就是上臺撫琴一曲嗎?不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羞辱嗎?她接著便是。

  這一切,也算得上她自找的。只希望李含春能在羞辱完她之后,放過冷家一次,讓冷家的基業得以保存,讓她父親的心血不至于毀于旦夕之間。

  應該說,打從李含春拜入修仙宗門之后,她對今日的種種遭遇,是有心里準備的。

  她太了解李含春了。了解到甚至連李含春的父母,也未必能比得上她。

  她和李含春曾經是閨蜜,無所不談,最終卻因李含春的嫉妒,才反目成仇。

  以李含春的心性,攀上枝頭之后,能放過她才怪呢。她只是沒想到,這一切,竟來得如此之遲。李含春,竟能沉得住氣,忍受了三年才找上門來。

  但終究還是來了。

  念及此,冷凝雪終于開口:“好,我上臺!”

  話音剛落,對面,很多人嗤笑,神情譏諷,奚落聲接連響起。

  “這就對了嘛。左右都得上臺,又何必掙扎?”

  “谷少,你這話就錯了。冷小姐那可不叫掙扎,她臺上撫琴,是為大家喝酒助興呢。”

  “威少,你這話也錯了。冷小姐≧長≧風≧文≧學,w⊙ww.cfw⊥x.ne√t撫琴,可不單單是為了大家喝酒助興。”

  “沒錯。冷小姐琴藝遠近聞名,這現場來了那么多人,可都是仰慕她而來呢。冷小姐若不上臺撫琴一曲,可不是掃了大家的興致嗎?”

  嘲諷一句句傳來,冷凝雪面無表情,堪稱麻木。反正她已經認命,那這些人的嘲諷又算什么?不過是為她一會上臺被羞辱提前做個預演罷了。

  她深深地看著李含春,終于決然轉身,一步步向舞臺走去。對其他人,包括杜子騰在內,她則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沒想到,她這種姿態,竟又將平陽郡一干權貴子弟激怒。

  “站住!”有人呵斥。

  “冷凝雪,你忘了我們之前說過什么嗎?撫琴之前,你先自罰三杯再說!”另一人冷聲開口。

  緊接著,便有下人攔在冷凝雪的路上,端著斟滿烈酒的酒杯,舉到冷凝雪面前。

  他們神情冷峻,死死地盯著冷凝雪,大有冷凝雪不自罰酒,便強行把酒灌進冷凝雪嘴里的態勢。

  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蕭齊天的眼里。

  蕭齊天面色一冷,目露寒光。

  他生平最見不得仗勢欺人的人,這些人,竟然如此逼迫一個女孩子?

  過了!

  更何況,他欠著冷家很大的人情,而冷凝雪是冷家的千金,那他就更不能不管了。

  至于如何管的問題,如果說他先前還猶豫,還毫無頭緒,那當這些人讓冷凝雪上臺撫琴之時,他便有了答案。

  撫琴嗎?嘿!蕭齊天心頭冷笑。待會,他定然會給這些人一個驚喜。

  其實,又何止蕭齊天覺得過了,就連這現場看熱鬧的人群,也覺得杜子騰等人的做法有些過分。只是杜子騰等人的身份擺在那里,這現場又哪有人敢站出來,為冷凝雪出頭?

  冷凝雪也沒想過別人為她出頭。

  她已經認命,也不想連累他人。她連上臺被羞辱的準備都做好了,又豈會在乎幾杯酒?

  她再次深深地看了眼李含春,驀地接過酒杯,將酒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她的動作極快,眨眼間,三杯烈酒下肚。火辣辣的腥味涌上咽喉,讓她直想作嘔,卻又被她強行咽了下去。

  她的俏臉酡紅,踉踉蹌蹌地向前走。至于先前攔在她路上的某些權貴子弟的下人,則早已為她讓開了道路。

  這一幕,讓蕭齊天眼神更冷。

  終于,冷凝雪踏上了舞臺,一步三搖晃,徑直來到舞臺中央,撫摸上了早已擺放在那里的名琴。

  是的,琴是名琴,名震平陽。

  此琴乃平陽郡守杜曄偶然所得,古韻濃郁,琴底刻著“冬雷”二字是為琴名。

  冬雷琴,通體金褐色,古杉為面,桐木為底,紫檀岳山,紅檀冠角,琴軫、雁足皆由上等的金玉制作,流水斷紋,雕刻精良。

  其龍池左右皆刻有隸書,字跡圓潤,行文之間,卻彰顯著一股大氣磅礴。

  左端銘:其音渾而壯,其韻勢冬雷。

  右端銘:上可動諸天,下可鎮幽府。

  剎那間,冷凝雪渾身一震,暗道一聲:“好琴。”她對冬雷琴聞名已久,然而近距離觀看,近距離接觸,這還是第一次。

  她試著波動了一下琴弦。一瞬間,一股洪亮的琴聲響徹當場,音色雄渾,韻若奔雷,振聾發聵。

  三杯烈酒下肚,冷凝雪早已頭暈目眩,接近醉酒的邊緣。然而卻在這琴聲響起的瞬間,頓覺神清氣爽,酒意竟去了大半。

  金海樓人滿為患,鬧鬧哄哄,卻在這琴聲響起的片刻,陷入了寧靜。所有人皆心神恍惚,卻不自覺地呼出了一口濁氣,心頭寧靜,豁然開朗,恍若被萬千天露洗凈心靈。

  剎那間,眾人渾身一震,終于回過神來,卻皆難以置信地看著冷凝雪。確確的說,是看著冷凝雪手邊的冬雷琴。

  “怎么可能?”很多人震驚。

  即便是蕭齊天,也心頭震動,暗道一聲:“厲害!”這琴,如他所料不錯,定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寶貝。他對幫冷凝雪出頭,更有把握了。

唯一擔心的  蕭齊天看著金海樓二樓的方向,眉頭輕皺。

  與此同時,冷凝雪目露欣喜。如果說,先前她先前上臺撫琴只是被逼無奈,還帶著點心不甘情不愿,那么現在,她卻覺得,如若能用此琴撫上一曲,便是被羞辱,也是值得的。

  她迫不及待地端坐下來,將冬雷琴放在膝上,十指纖纖,撥動琴弦,動作高雅。剎那間,一曲“雪山春拂”隨著她的指尖流動而出,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那旋律優美,音韻悠揚,高低沉浮,抑揚頓挫。高時雄渾,如龍吟震世;低時清婉,如鸞啼之音。只一瞬間,所有人都醉了,仿佛置身瑤池鳳闕,忘了身在何處。

  恍惚中,他們仿佛置身萬丈高山之巔,白雪皚皚,四季如冬。再一瞬間,春風拂面,春陽普照,茫茫雪山終究慢慢融化,匯成潺潺的溪流,隨著山勢曲折流淌,錯落有致,奏響動聽的歌曲。

  這種琴曲,真是太美妙了。飄然入耳,讓所有人皆心頭寧靜,塵襟清爽。

  他們早已將塵世間的所有一切忘懷,那什么艱難苦恨,傷心的、不愉快的事情,皆在這一刻被他們拋諸腦后。

  就蕭齊天也被冷凝雪的琴曲吸引。

  他是知道冷凝雪琴曲技藝之高的,這一刻卻也聽得如癡如醉。

  驀地,蕭齊天一愣,轉動目光,往金海樓二樓樓欄的方向看去。因為他先前感覺到的那兩股氣息,動了。正緩步向大廳上方的樓欄走來。估計,也被冷凝雪的琴聲驚動了呢。

  片刻之后,蕭齊天終于看到了那兩股氣息的主人,卻是渾身一震:“是他!”

  蕭齊天心頭終于大定。

也就在此時,伴隨著冷凝雪一聲慘叫傳來,優美的琴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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