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董走出釣魚臺國賓館的十八號樓時，一抬頭就覺著今天的太陽特別亮，天空特別藍，眼前的樹葉特別綠，空氣特別清新。這感覺就好像玄幻中洗髓伐毛，脫胎換骨一般。
可高董心里的感覺不是拿到大量訂單的高興，不是肩上壓下沉沉重擔的惶恐，也不是簽下意向合同時的舒爽，而是深深的震撼。
訂單很大，真的很大。
要求在半年內交付初期五枚‘快舟’1A輕型運載火箭，五年內的交付數量超過一百二十枚，而且配套的衛星合同更是達到數百顆。
真的是數百顆衛星的合同，雖然八成以上都是百公斤以下的微小衛星，半噸以上的中型衛星都沒幾顆，幾噸重的大型衛星更是一顆都沒有。可這依然是一大筆生意啊！
前所未有的大！
就在剛剛出來的會議室內，高董就草簽了不下二十多份意向合同。雖然只是意向，可帶著黑色面罩不露真容的神秘男子卻直接預付了百分之二十的訂金——甩手就是一百多億軟妹幣砸了過來。
‘兔子人民很行’總行的行長就在現場，笑瞇瞇的表示相關款項將會立刻打到‘送人上西天’集團的賬戶上，絕對不會有問題——中堂大人就在一旁聽著，除非是不想混了，他想有問題也難啊！
當了這么多年官，高董就屬今天這生意做得最奇特。
走出十八號樓，高董的心思還沒理順，就看到貴賓樓附近的樹蔭下居然聚集了一大群人。他還沒看仔細怎么回事，就聽到人群中忽然有人高聲喊道：“又出來一個。”
一嗓子驚動不少人。
“高董，高董。”人群外圍有個人一直擠不進去，急得滿頭大汗，看到高董出來立刻一個健步竄過來。他臉上的汗珠都顧不上抹去，就滿臉堆笑的拉著高董的手說道：“我是‘兔子農業很行’的老趙啊。”
這笑容……，讓高董禁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錢包。
“啊……，趙行長，你好，你好。”高董有些懵逼，腦子一團漿糊。原本的疑惑還沒想明白，現在又出新情況了。他過去見到的趙行長可是西裝筆挺的金融老大，可現在這個拎包業務模樣的人是怎么回事？
可趙行長卻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他拉著高董的手就不放，像個鄉下老農般說道：“高董，你領取的任務一定很沉重吧？我們農業金融口的兄弟來支援你們了。沒話說，一千億低息貸款保證你滿意。”
什么？來送錢的。
一千億貸款隨口就來啊！
過去問你們要貸款可沒這么痛快，今天你們腦子被狗啃了么？
只是不等高董發話，人群方向又沖過來兩人。一人大呼：“高董，高董，我是‘兔子工商很行’的老谷啊。你們搞高科技的，跟他們農業的有什么關系？自然是我們‘工商很行’支援你們了。”
另一個聲音更大，“高董，你跟這種地的和做小生意的浪費啥時間？我是‘兔子建設很行’的老田啊。你們搞高科技自然算制造業，我們‘建設很行’才是你們最大的依靠啊。只要你們開口，啥條件都好說。”
平日里如果能被這些‘很行’的行長圍繞，高董回家都能喝兩杯慶祝一番。可今天被這些家伙盯著，他卻莫名的打冷顫。
情況似乎很不對勁……，高董再看樹蔭下那一群人。剛剛從會議室出來的航天業各家大佬被銀行的人堵住了，全部無法脫身。
“這到底怎么回事？”高董冷靜下來，心知此刻絕不能表態，必須搞清楚狀況？
三家‘很行’的行長都面露苦色，‘兔子農業很行’的趙行長依舊抓著高董的手，‘懇切’說道：“長老們開會集體表示要抓住歷史機遇，推進國內產業升級，各行業要為實現‘兩個百年’而努力。
我們剛剛在大長老那里開會，大長老表示金融口要為‘產業升級’服務，要服務好……。”
嗯……，這很正常啊。喊口號么，誰不會？
可趙行長說著壓低聲音道：“大長老還特意要我們服務好十八號樓里哪位，任何人都不許拖后腿，必須保證由哪位交于的任務得到圓滿完成。這是黨和人民給予的考驗。”
言語不多，可高董瞬間聽懂了——感情眼前這些搞金融的這是領到了政治任務啊。難怪這些‘很行’的行長如此積極，‘黨和人民的考驗’可不一般，這考驗要是通不過基本宣告政治生命的終結。
再想想特意在會議室里坐鎮站臺的中堂大人，高董一身冷汗瞬間冒了出來——這金融業是政治任務，那么他手里捏著的訂單更是政治任務了。
高董這才明白自己潛意識里的惶恐從何而來，他拿到手的訂單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完成的。其中后期的一些訂單在技術上都有很高要求，這是逼著‘送人上西天’集團提升自己的技術水平啊！
這訂單不好拿，這錢不好賺的。
看長老們的重視程度，這已經堪比‘百年大計’了。
兔子一向喜歡集中力量辦大事。過去窮的時候經常這么干，現在有錢了這種‘舉國體制’搞突破的事就少了些，以至于高董都有些忘記那種由上而下布置任務的強大組織力和執行力。
簡單講就是‘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聽起來有點蠻干的意思，可如果不是有足夠的統治力度，想蠻干都做不到。這其中包含復雜的規劃調度和協調，不是強大的國家做不到。
高董的冷汗浸透衣背，他回想起自己一直忽略的那個神秘男子，回憶起對方下訂單和給錢的爽快，回憶起對方冰冷刺骨的目光，回憶起對方說的一段話……。
“我的訂單不是那么好完成的，它需要你們費勁全力去工作。我知道國企尤其是軍工體系中有諸多弊病，人浮于事，效率低下，外行領導內行，官僚作風嚴重，基層待遇差，人才流失嚴重。
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也很清楚它們在企業中存在已久，積弊難返。可這一次，我不會跟你講道理，我只要你按質按量的完成我下的訂單。因為這關系到我的生死。
所以為我訂單而工作的員工必須有足夠好的待遇，影響我訂單實施的干部必須被開除，沒有能力的人必須從我的項目中滾蛋，我付的錢必須花在實處。
我不是在開玩笑……，因為法律管不了的事情，我可以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