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高原上的地形實在太適合裝甲部隊發起沖擊了。在這片堅實的土地上只有少量相對海拔一兩百米的山丘,剩下就是星星點點的村莊。
由于地勢平坦,土地堅硬,坦克可以脫離道路,直接從農田里碾過。墨西哥適合種植玉米,就是這里普遍是旱地,沒有會陷住裝甲部隊的水田。
面對數公里甚至十多公里寬的通道,防守方的夾擊和伏擊都是笑話。
來襲的裝甲部隊可以上百輛坦克擺出非常寬大的攻擊正面,以幾十公里的時速和非常疏散的陣型狂飆,連大口徑火炮都不可能阻攔它們的前進。
天黑后,‘墨統陣’第二裝甲師的一百多輛M60A3作為沖鋒箭頭,以三百多輛裝甲車守護側后兩翼,以遠程炮兵和空軍火力負責壓制,整個師一萬多人發起了浪潮般的裝甲沖擊。
當這股浪潮以驚濤拍岸之勢襲來,作為防御方的守軍陣地正被大口徑重炮點名炮擊。黑暗中不停爆開的焰火預示著前沿陣地已經徹底完蛋,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繼續待在工事里,死亡是唯一的結局。
大地爆炸,泥浪翻滾,狂暴的氣浪將各種雜物拋上天,數百公斤的工事組件都能被掀飛。黑暗中無數的人像無頭蒼蠅似的逃亡,他們分不清方向,也分不清敵我,只能在一陣一陣的爆炸聲中賭命……。
只是暴虐的榴霰彈一發下來就足以覆蓋小半個足球場的面積,籠罩其中的無防護人員絕對沒有任何逃生的機會。這時如果還有幸存者,躲在某個破爛工事的角落喊上帝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炮兵火力開始延伸,裝甲部隊已經沖了上來。而這時在塞拉亞防線后方的野戰醫院,白天因為炮擊而輕傷腦震蕩的魯賓正在亂跑。
黑沉沉的夜里只有炮彈爆炸的巨響和亮光,醫護人員都在驚慌大叫。魯賓面對這種狀況也沒了主意,他在黑暗中被人不斷推搡,甚至倒地摔了幾個狗啃泥。
這時候個人有什么主意都不行,魯賓想冷靜下來也做不到,只能跌跌撞撞的隨波逐流。而當他亂跑一段距離后突然頭頂一亮,天空上多了一枚照明彈,而他眼前出現一圈全副武裝的士兵和一名軍官。
“誰都不許跑,拿上武器到前線去。”軍官穿著團職干部的制服,手里揮舞著一支照明彈槍。衣衫不整的他惡狠狠的喊道:“任何人膽敢后退,立刻處決。”
突然的光亮讓亂跑的人停住腳步觀察四周,攔路的士兵連忙上前給他們推搡整隊。
團職軍官看到混在人群中的魯賓,瞄了眼其肩頭的軍銜,眉頭一擰喝道:“中尉,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帶著這些人回到陣線上去。要死也死在哪里。”
慌亂跑動的人群都帶著茫然,魯賓本人甚至口干舌燥的在大喘氣,沒有自主意識。他手里很快就被塞了一支老掉牙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彈夾卻只有一個。
手里有槍,魯賓總算穩了穩自己的精神。三個月的軍事訓練好歹讓他有那么點基本的素養,在戰場上亂跑絕不是求生之道,眼下軍團還沒有潰敗,不想被督戰隊打死就必須掉頭。
“跟我來,跟我來。我是三營二連的魯賓連長,誰來當我的勤務兵?我需要兩個勤務兵。”魯賓喊了兩聲,督戰隊的士兵給他推了兩個人過來。
接著幾個排級軍官被挑了出來歸魯賓指揮,呼啦啦一百多號亂跑的士兵又重新編組成一個連。這些人在魯賓的帶領下悶頭悶腦的回頭跑,三個月的新兵訓練讓他們保留了最基本的服從意識。
向回跑了不到兩百米,黑暗中嗵嗵嗵的甩過來一條火鞭。這是二十毫米的機炮在射擊,魯賓的隊伍被這條兇狠的鞭子輕輕抽了一記,跑動的人群中立刻倒下了十幾個人——全都碎成了渣。
“臥倒,散開。”魯賓大聲叫喊,他自己也趴在地上好半天直哆嗦。等他壯著膽子抬起頭,借著不斷亮起的照明彈,只見不到百米外的黑暗中隱隱有一輛裝甲車停著。
而在裝甲車的前頭,一輛M60A3坦克屁股朝天栽倒在一條壕溝里——三米寬,兩米深的壕溝。
軍團別的沒有,工程機械太多了。挖壕機沒別的本事,繞著塞拉亞挖了幾十公里的反坦克壕。
這種壕溝用偽裝網一鋪,誰也看不出什么異常。可坦克高速跑動時一不小心就容易掉進去,而且靠坦克自己基本上是出不來。
壕溝的寬度是計算過的,確保卡住坦克一半的車體,讓其屁股在外頭翹著。想用一輛坦克填壕讓后續坦克通過的辦法都不太行得通,這土辦法足以遲滯進攻方二三十分鐘。
“火箭筒,火箭筒,有那個混蛋帶了火箭筒嗎?”魯賓在槍林彈雨的戰場上大聲喊道。他知道敵人那輛裝甲車是在保護陷入壕溝的坦克,對方肯定是在等工程車輛上來填壕拖坦克。
時間就是生命,必須盡快干掉那輛裝甲車。
聽到連長的喊叫,兩個帶著‘四零火’的士兵在魯賓身后應答了幾聲。
“一排,一排從左邊吸引裝甲車注意。帶火箭筒的,從右方繞過去,先打掉那輛裝甲車”魯賓必須扯著嗓子大聲喊,否則沒人能聽到他在說什么。
命令重復了好幾次才被安排下去,臨時組建的一排在排長的帶領下壯著膽子向前磨蹭。而不等他們跑出去十米,對面那輛裝甲車的機炮就朝他們開火。有人臥倒不及時,被打的四分五裂。
更讓魯賓想不到的是那輛坦克前頭居然還有十多個機械化步兵守衛,他這邊發起攻擊后對面十幾支槍突突突的就開始射擊,同樣打死打傷己方好幾個人。
“讓二排向前,扔手榴彈,炸死那幫狗娘養的。”趴在地上的魯賓派了個勤務兵去傳令,士兵走出去沒個五米就被打死。他只能冷著臉對第二個勤務兵喊道:“繼續,你的任務就是去傳令。”
沙場浴血,容不得半點仁慈。
戰場上槍炮齊鳴,要不是被嚇的尿褲子走不動,就是只能認命般的機械服從。第二個勤務兵竄了出去,魯賓則用自己手里那桿火力單薄的半自動步槍進行掩護 扣了幾下扳機,彈夾里的子彈就全沒了。魯賓再看剛剛跑出去的第二個勤務兵,對方在時明時暗的戰場上已經不見身影。倒是沒過多久,二排的一幫人果然開始朝前跑動,靠近敵人后使勁的甩手榴彈。
六七式手榴彈甩得挺遠,落在那輛坦克前頭炸開,把同樣趴在地上的敵人步兵炸得夠嗆。火箭筒的兩個射手這才有機會找到合適的角度瞄準坦克后頭的裝甲車。
一名射手半蹲著瞄準,立刻被不知道哪來的流彈打爆了腦袋,尸體撲通倒在地上。另一名射手趴在地上射擊,嗖的一發打出去飛行百米左右,轟的一聲方才干掉那輛裝甲車。
沒了裝甲車的機炮,魯賓掃清了坦克前頭攔路的敵人步兵班。當一個個士兵跟著他跳進反坦克壕中大喘氣,這時候還能跟上來的人只剩下不到一個排。
其他人要么死了,要么又逃了。
魯賓靠在壕溝的土堆中自己問自己——接下來怎么辦?我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