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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入道之人

  踏入第九劫,沒有意外,依舊是修仙的世界。

  雖然第九劫到第七千世都是平和的善終狀態,但呂涼心里的警醒程度卻只高不低,畢竟已經到了最后的關頭,保不齊有什么更猛烈的死劫會突發而至。而他,可真是死不起,也死怕了。

  好在一路行進下來,不管哪一世,雖然善終的路越來越艱辛,但都在可承受的范圍之內,所以呂涼頂多是有驚無險了一把,卻再也沒有遇到有性命之憂的死境。

  只不過,令他詫異的是,當挨到第九劫的第八千世時,常規的三百年居然失效了!

  直到第五百世,呂涼才隨著那熟悉的空間轉換之術來到了最終試煉之地。可一道該地,他就傻眼了。

  “試煉官呢?直接就可以進入第十劫嗎?”瞪著面前不遠處的漆黑漩渦,呂涼是一陣陣的莫名驚奇。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剛踏入第九劫第八千世時,這里的戰斗就結束了。

  兩名開天辟地的大能聯手之后,仿若回到了黑暗動亂的無邊歲月當中,久違的激情戰勝了理念的對立。亦或說,他們都知道,此刻的一幕,再也無可能出現于后世,兩人最后的惺惺之情,就徹底了斷在這最后的試煉之地吧……

  呂涼是不知道這一切的,待愣愣地盯了漩渦一炷香的工夫后,重重一點頭,眼帶激動之色地就直接沖了進去。

  第十劫,混亂的八千世。

  這一大劫中,不光是修仙與凡俗的世界來回交替,呂涼的身份也不再限于“人”這個物種。

  當過妖,做過魔,最慘的時候居然就是小動物一只!

  當小動物是呂涼感覺最無助的時刻,武功什么的別提了,修仙什么的更是幾乎沒可能,還要防備那些獵人和對自己構成致命威脅的其它動物,過的不是一般的艱苦。

  唯一還算欣慰的是,但凡是作為動物的一世,頂多就是十年,沒有再長了。

  也是在第十劫,沒有任何可以躲避或防范的可能,每二千世的時候,呂涼就必死一次!

  沒有人可以幫助自己,唯有那一顆永遠不忘的本心,是他從死地中爬出來的唯一動力。

  尤其是在第六千世死后,他自己也記不清是經歷了多長時間的黑暗,要不是于近乎壓倒性的休眠之力下,對于現世的執著支持著他,也許就要徹底睡過去了。

  而呂涼明白,自己只要睡過去,應該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再之后的每一世,都是兇險無比的境地,有好幾次呂涼都差點就又掛了,但只要有一絲不咽氣兒的勁頭,他總能扛到最后。

  第十劫最后階段,“八千世就試煉”的定律被打破,反正他于此世沒有意外的又死了一次,最后用了近十年時間又活過來后,接著就開始了新一輪的轉世。

  絕望的情緒不是沒有在呂涼心間蔓延過,只是什么都抵不過他一想到現世里的那些人,那些事后,所產生的強烈求生欲與使命感!

  皇天不負有苦心人!

  終于在第一萬世的時候,他等來的不是必死一次,而是那聽起來悅耳無比的試煉開啟之音!

  “這是……最終的試煉官?好強!”望著對面上空中,一枚散發著黑金之光的巨大球體,呂涼發出了來自心底的由衷感嘆。

  “吾乃十劫試煉者之王,太陽燭照,汝作為后續試煉者,但能抗住三個時辰,算勝!”漆黑球體發出的聲音,具有強烈的神魂刺激之感。

  以呂涼的神魂渾厚程度,聽了都耳朵陣陣發麻,但他也奇怪:“后續試煉者”,是怎么個意思?

  但輪不到多想,漆黑的球體就開始散發出七彩神光,沖著他就激射而來!

  本能的,呂涼想都不想就開始無限的挪移,因為他有預感,但凡被不管哪個顏色的光碰到,都是直接身死道銷的下場!

  插空兒,他也攻擊了下漆黑球體,但也只是剛有個架勢,一種不可抗拒的束縛威壓就轟砸而下,弄得他差點就躲不開一束金光的襲來!

  打這兒之后,呂涼就明確了目的:躲避死扛!

  約一個時辰后,場面上各色光彩已經近乎鋪天蓋地,可此時一道悠長的鐘聲也隨之響起。

  與此同時,之前攻擊時的那種束縛感突然消失,呂涼臉上一喜,雖然心里沒指望什么,但還是有時間就出手攻擊一下。

  果然,不管是什么類型的攻擊,打到球體上,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沒有結果。至于近身攻擊……漫說被各種光線逼的過不去,就算真能過去,呂涼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拳頭夠不夠分量!

  又過了一個時辰,也是球體口中最后的一個時辰,整個空間再度氣息一變!

  巨大的漆黑球體此時金光漫身,宛若一枚耀目的太陽一般艷射全場,一種恐怖的焦熱感也就此降臨!

  呂涼先是一愣,接著渾身黑光蕩漾,將能激發出的陰寒之氣全部激發了出來,同時催動神魂之力形成防護籠罩全身,自己則就此盤膝而坐,全力對抗起這股既充滿了焦熱之感,又帶有濃濃的神魂穿透之力的金光!

  冥冥中,之前消失已久的太一之輪呈現于神魂識海之中,金色的指針從正北方開始緩緩順時針移動了起來。

  “小子……努力……指針再回原位……試煉就結束了……”恐獸之王虛弱的聲音此時也傳入呂涼的神魂。

  “前輩!是前輩……一定是!是前輩幫我先進行了試煉!”呂涼瞬間就明悟是怎么回事兒了,感激的情緒就別提了,同時倒是依舊全力對抗著金光,心中的信念也變得無比堅定。

  時間過得很漫長,在離金色指針轉的還差一刻就可以轉了一圈時,他已經必須靠著燃燒神魂來支撐對抗了。

  恐獸之王自初始發過一次聲之后,就再也沒有了一絲動靜,但在此時,一只巨型水蛭式的怪物虛影直接罩住了呂涼。

  “前輩!不可!”與此同時,呂涼只感覺之前的壓迫感與灼燒感全部減緩了很多,他也不傻,望著巨大的怪物虛影,心中的感激之情早就無以復加了。

  都是同道中人,恐獸之王這么做,代表著什么樣的犧牲,是再清楚不過了!這明顯是一種神魂秘法,用人家自己的神魂之力來沖抵部分金光的威能!

  “莫分心……為我的族人們……和平處之……”恐獸之王的聲音再度傳來,雖然又虛弱了很多,但也隱隱有一種興奮感蔓延其中,“快了……”

  一刻鐘的時間,在平日于修仙者來說,可能連一瞬的概念都算不上。

  但這一刻鐘,則是一種呂涼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漫長煎熬。

  “咣!”當一道悠長的鐘聲再度響起,整片空間猛地一暗,直接化為了一片星空之海,漆黑球體也就此消失不見,其原來位置上,之前只是石盤樣貌的太一之輪,此刻也呈現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形態!

  灰色的外表逐漸碎裂,漸漸露出了金色的輪盤,之前與呂涼對戰過的九大試煉官全刻印其上,個個周身都籠罩著躍動的紫紅火焰。其中有一枚中空的白色圓環他雖然沒見過,但想來就是那神秘消失的第九劫試煉官。

  此刻,金色的指針也豪光大盛,一眼望去,整個太一之輪仿若正沉浸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之中。

  本能的,一種深深的敬畏之感融入了呂涼的神魂,曾經十劫中,從第一劫第一世開始,所有的輪回場景閃電般的穿梭于他的神魂之中,有一種一切都仿若昨日發生的感覺。

  “前輩!你在哪里?”猛地,呂涼才想起恐獸之王還在這里,且之前那么拼命的防護自己,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

  “死不了,現在,該看你的了。”微弱的聲音飄蕩在星海之中,但卻已經看不到恐獸之王的影像了。

  “前輩在哪兒?”呂涼還是想問。

  “呵呵,我乃罪孽深重之人,如今還能發聲于你,已是萬幸!你也無須管我在哪兒,時間所剩不多,完成你使命為先!”恐獸之王的聲音很沉定。

  “好!”呂涼也定了定心神,隨即突然想起了什么,苦著臉問道,“前輩,之前您只告訴我吞下精華,但后續我該怎么做呢?”

  “呵呵,很簡單,看到那枚金色的指針了嗎?此刻指向正東方位,你需要做的,是激發你的黑暗之力與本身氣息,將其以逆時的方向推回至正北方位。如此,大功告成!”恐獸之王的聲音里有著抑制不住的興奮之情。

  “好!”呂涼也不墨跡,一個挪移就湊了過去。

  這種形態下的太一之輪,體型小了不少,金色指針的高度也就比呂涼高一頭。

  就在他剛剛到達太一之輪前時,兩排細密的小字呈現于中央的位置:太一出兩儀,兩儀出陰陽。陰陽變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渾渾沌沌。離而復合,合而復離,是謂天常。

  呂涼不過是稍微瞥了一眼,可也就是這一眼后,一種光怪陸離的感覺瞬間就呈現于他的神魂之內:曾經自己經歷的每一世,同時清晰地呈現而出,唯一不同的是,原本都是自己轉世的身份之人,此刻明顯都是有了自主意識的存在。

  “小子,聽好,不管發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將指針推到北方指定的位置!一旦逆行開始,就決不能再讓其順時轉動!否則,不但你是神魂俱滅的下場,現世,你我兩族也就再也沒有共融的可能了!”恐獸之王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后似是拼勁全力地吼了起來,“莫忘本心!一切皆虛幻!離而復合,合而復離,是謂天常……”

  恐獸之王留下最后一句充滿了玄機的話語,便再也沒有了一絲動靜。

  呂涼則定定地站著,最后似是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渾身氣息激蕩而出,緩緩伸出雙手,一把扶住指針,然后用力地向后推去!

  可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以為是很費力的事情,在呂涼全力猛地一推后,竟然近乎沒有阻隔的朝著逆時方向轉去,這一轉,就只差三分之一即到達指定位置。

  可此時的呂涼,眼睛瞪得溜圓,痛苦的神情不加掩飾地浮現于臉上,也忘了后續繼續的動作,或者說,他已經失去了繼續推進的動力……

  因為就是這么一下,那一個個浮現于自己神魂中的每一世,則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崩壞畫面……

  如同末日滅世一般,一個個的小世界中,原本一片生平的場景,瞬間陸續開始了天崩地裂的驟變!城池與村落倒塌崩壞,原本還是一個個的好人,則化為一個個白骨骷髏,最后如沙塵一般風吹云散。

  就這么一下的工夫,三分之二的小世界就全部消亡殆盡。

  也就在呂涼愣神兒的這么個工夫,手上本能地就不再用力推了,可此時,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大順時反推之力乍起!

  “糟了!”呂涼猛醒,但也為時已晚,即便手上開始重新發力,但心里絕望的情緒已經浮現而出,因為他明白自己慢了這一息,也許就是永別了。

  就在最關鍵的時候,一股不屬于自己的巨大推力,幫他重新穩住了即將順時轉動的指針,也借著這一瞬,呂涼重新穩定心神扶住了指針。

  與此同時,一道巨大的水蛭虛影閃現后又消失不見,同時恐獸之王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來:“這是……最后一次助你……看他們的表情……莫要再退……”

  “前輩……你一定要安好,此大恩,呂涼必報!”呂涼眼圈一紅,牙關一咬,心中也徹底下定了決心。

  此前他沒有注意過,經提示再看那些小世界的人,所有人在化為骷髏塵沙飄散之前,臉上都浮現出一種似是解脫的笑意。

  呂涼雖然不太明白這代表著什么,但也不再多想,繼續開始推動指針逆行。

  可此時再推,卻是難比登天了!

  他不推還好,這一推,巨大的反向之力再度襲來,也就是他一直繃著弦兒沒斷,全身一發力,才穩住了身形沒退!

  “變化這么大?這就是我之前一頓的代價?絕不能辜負前輩的期望!”呂涼已經沒有退路了,當下牟足了勁頭繼續使勁。

  反向之力是巨大的,呂涼再用力,頂多是不讓指針順行,最后他雙目一沉,連帶著圣痕與燃燒魂氣,一起就用上了!

  如此,效果倒是立竿見影!

  指針再度緩緩地向逆時方向行進,呂涼則任由神魂中小世界的崩塌,再也沒有絲毫猶豫。

  可就在他推的還差之毫厘時,又一片景象于神魂中現出,別的他都可以忽視,但場景中的某些人,卻是他想忽視都不能的!

  場景中就三個人,除了一名滿臉怒氣與不甘交織的黝黑青年正狠狠瞪著他外,他的身邊,還有一名滿臉微笑的白袍青年,雖然呂涼也不認識此人,但無論如何感覺,從眉眼,從神態,怎么感覺都是鴻鈞老祖!

  第三人,他就更不用多想了,正是之前數次助過自己的恐獸之王,但他和另外兩人都不同。

  那兩名青年,都是實體的樣子,只有恐獸之王,呈現一種近乎透明的模糊狀。只是其臉上,同樣洋溢著一種釋然的微笑,同時還肯定地點了點頭。

  “莫不是……再推下去,他們也要消散?!”呂涼心中則一緊,但手上可不敢再停了。

  同時,除了已經扭頭不看這邊的黝黑青年外,無論是白袍青年還是恐獸之王,都是贊賞的眼神與肯定的點頭。

  似是得到了最終的鼓舞,呂涼拋卻一切雜念,凝聚全部心神,暴喝一聲后,手上再無遲疑的一推而下!

  “咔!”一聲合縫般的脆響后,金色指針歸位的同時直接消失不見,太一之輪上的文字及十名試煉官形象也全部消失。

  原本神力十足的太一之輪,此刻如同一面普通的石盤一樣,再度灰暗了下來。

  呂涼只覺得天地一片旋轉,神魂也開始一片模混,身體則不受控制地急墜而下。

  恍惚中,他感覺身形猛地一頓,似是落到了一片坑坑洼洼之地,耳邊則響起一道龍吟之聲,最后一幕,似是久違的第一代空越古龍傳音道:“終結者,恭喜你,成為新的入道之人……”

  同一時刻,有兩處地點,也因此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紅塵凈土中,原本清靜的紅塵客棧外,此刻跪滿了形態各異的人,臉上都有不加掩飾的悲傷之色。

  客棧內,一向強勢的蛇蝎美婦頭一次以一副小女人的樣子,垂首抹著眼淚而立。

  “反正外面的我都交待好了,他們不散我也沒轍。大妹子,如果他們不愿意離開,那就只能繼續叨擾了!”已經基本透明的恐獸之王無奈地攤著雙手,模糊的臉上卻洋溢著難擋的笑意。

  “夫人,我的入道資格已經被呂涼替代,必須要陷入一輪休眠了。此期間,這里的一切都靠你打理了。”鴻鈞老祖也是樂呵呵的。

  “你們都說走就走了啊!夫君要睡多久啊,不會是如我們當年在石板中那樣吧?”蛇蝎美婦一臉的幽怨。

  “不會,我和這家伙不一樣,他是三逆天意,算是拼到底了,我不過是拼個開頭,什么時候醒……那就看荒衍圣典什么時候現世,并且勾勒出第三道滅世符文的時候吧。”鴻鈞老祖此時輕聲苦笑道,“我倒是希望永世不醒……”

  “那家伙不也是一樣么?也許呂涼那小子能繼續創造奇跡,萬一要是到不了第三道符文出現,也許……呵呵,不知道有沒有希望。”恐獸之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不過是削弱了太陽燭照,你倆倒好,直接把太陰幽熒給逼回去了。”

  鴻鈞老祖嘴角揚起一個笑意,隨即又搖搖頭正色道:“算是給以前的時光結個終點吧!呂涼強,但是絕強不到阻止第三道符文現世。那時,就是一切做個了斷的時刻了!你……還會站在我這邊嗎?”

  恐獸之王先是一愣,隨即低下頭,片刻后再抬頭,單獨的復眼中已滿是精光:“那就看,能不能在我醒來的時候,讓我看到想要局面了!”

  而在另一處女媧空間之外的秘境,漆黑的石洞潭水之上,混鯤祖師盤膝而坐,他的下方,呈現刀疤男子真容的圣魔神皇跪拜而立。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的計劃沒問題。只可惜,估計難度比先前預估的要大多了。”混鯤祖師的表情古井無波。

  “弟子明白,在那小子進入神廟前,就預估了后備方案。尤其現在衰變之刃也在我們手中了,把握,還是有的!”圣魔神皇聲音不大,卻透著斬釘截鐵的自信。

  “如此最好。有你們,我倒是可以踏實去睡了!”混鯤祖師于此時閉合雙目,隨即渾身黑光一閃,化為長鰭石魚開始往水下沉。

  “師尊……恕弟子多問一句,如果刀劍和六道醒來不肯原諒我……”圣魔神皇此時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莫名的神光。

  本已閉目的混沌祖師則輕抬了抬眼皮,沉入水池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話:“我知道你準備了什么,放手去做吧,沒關系的。只是記住,別越過最后的底限就好……”

  (ps:神廟的正篇終于完結了,寫的也許不盡如人意,但老呂盡力無憾了后面就是許諾已久的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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