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兵臺上風云突變,而觀戰臺上的淮南王卻也是由晴轉陰,他那張本來還算俊逸的臉龐,此時卻是黑沉著臉,難看至極,反倒是之前臉色頗有些不好的忠義侯此時卻露出笑容來。
“皇上,看來錦衣侯在拳腳功夫上是技高一籌。”忠義侯躬身道:“若是這般打下去,江隨云只怕要被錦衣侯活活打死,老臣以為,這一陣可以見分曉了。”
隆泰見到齊寧一巴掌連著一巴掌猛扇江隨云,只扇的江隨云口吐鮮血,吃驚之余,亦是大為振奮,忠義侯這般一說,隆泰立刻道:“不錯,勝負已分,齊寧技高一籌。”
“且慢!”淮南王卻是沉聲道:“皇上,江隨云尚未倒下,似乎還不能分出勝負。”
“哦?”忠義侯司馬嵐笑道:“王爺,難不成要等江隨云被錦衣侯活活打死才算分出勝負?江隨云畢竟是卓先生的門人,若是今日死在演武場,卓先生面子上也不大好看。”
淮南王皺起眉頭,便在此時,卻聽得一聲低吼,幾人立刻瞧過去,卻發現齊寧竟已經與江隨云撒手分開。
江隨云連退數步,身形踉踉蹌蹌,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形,此時他嘴角直往下流淌下去,左臉比右臉要高出一大截子,整張左臉也是如同被涂了紅漆一般,看上去異常的古怪,一雙眼眸中卻是滿含陰厲之色。
“二哥,侯爺怎樣?”趙無傷皺眉問道。
段滄海神情卻變得凝重起來,竟是不自禁往前走出幾步,隨即皺眉低聲道:“不好,侯爺.....侯爺有些不對......!”他卻是看到,齊寧的身體竟似乎在顫動,兩條腿也似乎在打晃。
此時齊寧的情況確實不是很好。
先前齊寧推山手無法應付江隨云的千蛇手,心知繼續打下去,終究會敗于江隨云之手。
黑鱗營統領之位,齊寧勢在必得,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任何機會,一旦第二針敗于江隨云之手,統領之位幾乎就是拱手送去。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利用自身所有的資源奮力一搏。
齊寧心中很清楚,若想擊敗江隨云,自己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神功。
修煉神功之后,齊寧不但將九天樓五行神君之一的木神君內力吸干致死,而且前幾日對上九溪毒王秋千易,也差點以神功將之廢掉。
他如今對神功已經頗有掌握,也已經知道自己周身有十一處地方一旦觸碰上對手,便可將對方體內的內力吸取過來。
觸發神功的關竅,就在于對方觸碰自己這十一處地方的時候,是催動了內力,只要對方有一絲一毫的內力催動出來,那么此后便由不得對方收手,而江隨云雖然不敢當眾殺死自己,但顯然卻有心要重創自己,所以掌風犀利,自然是掌含內力。
齊寧就只能放手一搏,從體內調動內力至右肩頭穴道,爾后故意迎上了江隨云的左掌,江隨云自然不知道這中間的關竅,一掌拍上,正中齊寧下懷。
江隨云內力不淺,所以一掌拍在齊寧肩頭之時,齊寧卻也是感覺肩頭一陣劇疼,甚至有肩骨碎裂的錯覺,但好在他將內力調至右肩,內力護住了肩頭,雖有疼痛之感,卻并未傷筋動骨,否則這條肩膀必然被江隨云一掌所廢。
江隨云手掌既然碰上齊寧身體,就等若是羊入虎群,齊寧瞬間便運起神功,江隨云便再也脫手不得。
齊寧知道江隨云此人性情陰狠,所以并不客氣,出手抽打他臉,心里卻是想著將這家伙的內力盡數吸過來,要瞧見江隨云快要斃命方才罷手,若是換作別處,齊寧倒不在意將江隨云殺死在手里,不過眾目睽睽之下,倒也不好當眾殺人。
只是若將江隨云內力盡數吸取,而且又在眾目睽睽之下連扇他耳光,無論是身體還是在精神上,顯然比殺死江隨云更為痛快,對江隨云來說,苦修多年的內力一旦真的被盡數吸走,那是生不如死。
卻不料抽打了江隨云幾十下耳光之后,齊寧忽然感覺從江隨云手掌涌出的內力竟然變的冰冷起來,吸入身體之后,就宛若是有冰塊鉆入到自己的體內,吸取越多,身體便越加寒冷,似乎全身上下每一個毛細孔都有寒氣侵入。
齊寧心知事情不妙,照這樣下去,只怕還沒有吸干江隨云的內力,自己反倒要被這股冰冷寒意凍死。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撤手收功,而江隨云苦苦等待的就是這一瞬間,立刻收手后撤。
齊寧撤手之后,依然感覺到被吸取的那股寒冷內力在自己的體內游蕩,甚至往自己的丹田緩緩逼近過去,他雖然不懂這到底是什么樣的邪門內力,卻也明白絕非好事,更不能讓這股內力侵入丹田,所以按照此前那中年怪人的運氣之法,調動丹田的內力護住心脈,在丹田周圍形成一層內力保護膜,阻止那股寒冷內力的侵入。
江隨云此時的情況比之齊寧更不好過,齊寧雖然正在調運內力阻擋寒氣,看上去也身體也有些抖動,可江隨云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已經被掏空,甚至兩條腿都已經沒了氣力,隨時都有癱軟下去的可能。
他內力倒也沒有被齊寧盡數吸取,可是卻也被吸走近半,雖是如此,對一個人習武之人來說,短短時間有五成內力忽然間被吸走,體內的經脈必然會瞬間失去平衡,導致紊亂,這時候不但會讓身體虛弱不堪,而且全身各處經脈會生出一種萎縮感,那種痛苦也并非常人所能忍受。
演武場近千人都是屏住呼吸,死死盯著兩人,終于,只見到江隨云忽然雙腿一軟,竟然面朝齊寧跪了下去,隨即整個人已經軟噠噠的斜身躺倒了下去。
四下一片死寂。
猛然之間,聽到一個聲音叫道:“錦衣侯勝了,錦衣侯勝了!”是從觀戰的虎神營兵士之中發出來。
只是瞬間,歡呼聲響徹演武場,除了極少數人,幾乎大部分人都振臂高呼起來,虎神營兵士固然是聲音嘹亮,便是黑刀營和玄武大營那些部將也都是舉臂高呼,一時間竟顯得人心向背。
齊寧微出了一口氣,只是一時間卻不敢動,依然站立當地運氣護體,段滄海在歡呼聲中,卻已經瞧出齊寧情況不對,已經和趙無傷二人飛身沖向點兵臺,靠近點兵臺,守衛點兵臺的兵士持槍要攔阻,卻見到薛翎風已經走過來,向他們使了個眼色,兵士便不敢攔阻。
段滄海一個虎躍,已經飛身上臺,到得齊寧身邊,立刻扶住了齊寧,這在圍觀眾人瞧來,倒以為是齊寧的部下在慶賀勝利。
畢竟方才齊寧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段滄海手中接下毗盧劍,即使有不少人并不識得段滄海,卻也知道段滄海必定是齊寧的人。
“侯爺,你怎樣?”段滄海伸手已經探向齊寧的手脈,竟發現脈象紊亂,大吃一驚。
齊寧一邊運功一邊低聲道:“我.....我中了他暗算,體內有寒氣,你......你趕緊從我懷里將血丹拿出來。”
“血丹?”
“是唐姑娘當初送給我......!”齊寧臉色有些泛白,但身形卻還是站的比較穩,“我懷里有紫色的小瓶子,你取出來,喂我.....喂我先服用一顆......!”
當初在山谷第一次見到唐諾,臨別之際,唐諾送了齊寧一瓶血丹,只說無論何種毒藥,只要服用血丹,三日之內足可以保證安然無恙,如此良藥,齊寧自然是一直貼身收藏,他目下也不知道這股寒氣到底算不算得上是毒藥,更不知道這血丹究竟能否起到作用,可是總不能因為要抵擋寒氣入侵,便要一直運功下去,只能先服下血丹。
段滄海手腳利索,從齊寧懷中找到了紫色瓷瓶,從中取了一顆,卻并沒有立刻放入齊寧口中,再一次將兩根手指觸在齊寧手脈上,神情凝重,輕聲道:“侯爺,那小子應該是往你體內注入了陰寒內力,究竟是屬于那種內功,我一時還無法判斷,這.....這血丹是否有效?”
“管不了那么多。”齊寧道:“先服下去再說。”
段滄海知道不可耽擱,將血丹按入齊寧空中,齊寧只覺得那血丹入口如同火燒一般,吞服下去的時候,就像吞下了一塊火炭。
血丹從喉管滑入下去,很快齊寧便感覺胸腔一陣火熱,隨即那火熱之感蔓延到丹田處,逼近丹田的那股寒氣竟然在瞬間幾乎消散殆盡,竟是已經感覺不到。
齊寧這才緩緩收功,收功之后,感覺丹田并無異樣,那股寒氣也并未再起,心下大是驚喜,暗想難不成錯有錯著,這血丹竟果真能夠化解陰寒之力,心下頓時對唐諾更生出感激之心,只覺得那姑娘就像是上天賜給自己的保護神,多次幫助自己化險為夷。
江隨云此刻卻是斜躺在點兵臺上,死人一般,一動不動,片刻后,終是有兵士上臺來,將江隨云抬了下去。
觀戰臺手,司馬嵐拍手笑道:“精彩,精彩,錦衣侯武功出色,江隨云也只是略遜一籌,這場比試,真是精彩紛呈。”向隆泰道:“皇上,看來黑鱗營統領之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合該還是由錦衣侯的血脈繼承。”
“皇上,侯爺,這才比試過兩陣,現在就說勝負已分,未免早了些吧?”淮南王臉色很不好看:“還有騎射功夫,并未比試。”
“王爺,恕老臣直言,以江隨云現在的樣子,這第三陣還能比下去嗎?”司馬嵐神情沉著:“他似乎已經昏迷不醒,連站立都不穩。”
淮南王淡淡笑道:“黑鱗營統領之位,非同小可,既然有言在先,自然是要比斗到底,今日江隨云固然不能比下去,但是休息幾日,恢復之后,自然可以再比。目下錦衣侯一勝一和,這第三場若是江隨云取勝,那兩人便是平手,只能再想其他辦法比試。”
“王爺,老臣斗膽說一句,之前就已經約定好,今日三陣比拼,分出勝負。”司馬嵐也是微沉下臉:“若是按照王爺所說,等江隨云休息幾日再比,那瞿彥之是否也可以等待傷勢復原之后再行比試?如果等江隨云恢復之后,錦衣侯又有事情無法比試,是否又要等錦衣侯空閑下來?”
淮南王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隆泰道:“淮南王,忠義侯所言極是,江隨云卻已無法再行比斗,齊寧一勝一和,并無爭議了。”頓了頓,才道:“忠義侯,淮南王,今日武場較藝,眾目睽睽,齊寧勝過一籌,朕有言在先,自然不能食言。”站起身來,走到觀戰臺邊,望著齊寧,眾將士本來歡呼聲不絕,見到小皇帝走到臺遍,瞬間便即靜了下來。
“齊寧,你過來!”隆泰望著齊寧,長聲道,光芒之下,隆泰那張俊秀的臉龐似乎也在閃爍著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