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一番話,依芙頓時恍然大悟,心下駭然,道:“朗察都魯想要出兵,可是大苗王和丹都骨并不同意,堅持談判,所以朗察都魯設下圈套,害死了大苗王,又嫁禍到我們和丹都骨的身上。”
“這是我的猜測。”齊寧嘆道:“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那么我們應該活不了一天。如今丹都骨被關押在這里,大苗王被害,朗察都魯已經成為上水洞的頭號人物,他也理所當然地可以發號施令了。”嘿嘿一笑,道:“他現在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們三個,只要我們一死,大苗王被害就有人幫他頂黑鍋,他也就再無擔心了。”
丹都骨握拳厲聲道:“如果大苗王真是被他所害,我......我定要將這個喪心病狂的禽獸碎尸萬段。”
“你能不能將他碎尸萬段我不知道。”齊寧嘆道:“可是他現在要想殺你,其實并不困難。”
丹都骨臉色凝重,目光如刀刀鋒一般。
“你們幾個給老子安靜一點。”一名苗人聽到這邊動靜,拎著彎刀靠近過來,粗聲道:“老子不管你們是坐著還是躺著,只要老老實實就好,要是再啰里啰嗦,小心老子對你們不客氣。”
丹都骨冷聲道:“契古,你好大膽子,敢這樣與我說話?”
“丹都骨,我這對你還是客氣的。”那叫做契古的苗人握著大刀走到鐵欄外,盯著丹都骨道:“你是殺害大苗王的兇手,連自己的阿爹都敢下手,你這喪盡天良的家伙,我現在恨不得一刀便砍死了你。”
“你再敢胡言亂語,等我出去,定要找你算賬。”丹都骨粗聲道:“大苗王被害,與我并無關系。”
契古冷笑道:“找我算賬?那就看你能不能出來。你說與你沒有關系,可是這兩個殺死大苗王的兇手是你的人,是你一手安排這兩人害死了大苗王。”
丹都骨雖然受了傷,身上還綁著繃帶,卻如何能夠接受如此污蔑,雙手握住鐵欄的鐵條,厲聲道:“你若再說一句,我現在便殺死你。”他因為憤怒而臉孔顯得猙獰,宛若一頭被激怒的雄獅。
契古對丹都骨顯然還是十分的忌憚,不由往后退了兩步,卻還是冷笑道:“你現在殺不了我,可是你自己很快就要被扒皮抽筋。”也不多言,轉身便走。
丹都骨看著契古離開,怒色微消,可是也知道和小小的一名看守發怒并無益處,坐在地上,神情冷然。
“依芙,他們說要扒皮抽筋,那是什么意思?”齊寧問道:“總不是要這樣對待我們吧?”
依芙道:“苗家懲處罪大惡極之人,都是扒皮抽筋,如果......如果他們非說是我們殺了大苗王,按照苗家的規矩,我們都要......!”卻不敢說下去,雖然她問心無愧,可是一想到如果真被誣陷,到時候朗察都魯用這樣的刑罰處死自己,背脊也還是有些發涼。
齊寧搖頭嘆道:“真要是被扒皮抽筋,樣子一定很可怖。”
依芙嬌軀微顫,道:“你不要再說了。”頓了頓,問道:“你說朗察都魯殺害大苗王,又誣陷丹都骨和我們,只是為了集結苗人兵馬出兵,那他.....那他出兵的目的是為什么?是真的為了救援黑巖嶺?”
“你心里明知不是,又何必這樣問?”齊寧道:“如果他真的殺了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一定會和黑巖洞結下生死之仇?既然如此,他又怎可能先和黑巖洞結仇,然后再出兵去救援你們黑巖洞?”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當然是要造反。”齊寧道:“就是要借此次事件,挑起苗家諸洞對朝廷的敵視,然后禍亂西川。”
依芙道:“這對他有什么好處?難道他不知道,朝廷兵強馬壯,就算集結了苗家所有兵馬,也不是朝廷的對手?”
齊寧道:“他既然敢這樣做,就一定有底氣,至若哪里來的底氣,我就不知道了。”想了一下,才道:“如果沿途追殺你的那兩個怪人和朗察都魯有關,那就至少表明這次設下的陷阱并不是朗察都魯一人所制定,這背后只怕還另有更可怕的對手,也許......朗察都魯也只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而已。”
丹都骨聽得清楚,立時問道:“你是說朗察都魯是受人利用?”
“我說過,從頭至尾我都只是將一些線索連在一起,做一個大膽的猜想而已。”齊寧道:“其實我很希望我的猜想是錯誤的,因為這樣我們或許還能活下去,否則......我們必死無疑。”問道:“丹都骨,你對著囚狼壁十分熟悉,可有辦法從這里脫身?”
丹都骨十分干脆道:“囚狼壁是上水洞的囚牢,你自己也看到了,想從這里面脫身出去,沒有任何可能。鐵門上的鐵鎖,是花了重金從漢家人手里買過來,堅固無比,就算是有利刃在手,也無法打開,除非能將鑰匙拿到手。”
“鑰匙在哪里?”齊寧問道:“是否在那幾個看守的手中?”
丹都骨道:“不錯,可是朗察都魯既然將我們關在這里,這里的看守自然都是他的親信。契古從小就跟在朗察都魯身邊,是朗察都魯最親信的人,另外兩個人也都是他們的人,所以想讓他們打開鐵鎖,根本不可能。”
齊寧嘆道:“那你在上水洞有沒有親信?你被關在這里,會不會有人過來營救?對了,我記得是那個瘦高個的頭人勸你束手就縛,他還答應還我們清白,你覺得那人能不能信任?”
“那是白牙力,與我的關系不錯,為人也很正直。”丹都骨道:“但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朗察都魯設下的圈套,白牙力勢單力薄,也無法與朗察都魯對抗。”嘆了口氣:“朗察都魯現在一定讓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派了你們兩個殺害大苗王,寨子里的人們如果知道,一定會對我十分痛恨,絕不可能還有人來救我們。就算有人想來救,朗察都魯也一定會派人守住懸崖的道路,根本不可能成功。”
齊寧道:“這樣說來,咱們是什么希望都沒有了,就只能在這里等死。”
丹都骨忽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武功那樣高,劍法了得,就算是漢家人,也一定不會沒有名氣。”冷笑一聲:“依芙,你帶這人上山,又是為了什么?”
“你不用為難依芙。”不等依芙說話,齊寧已經道:“依芙半路上被追殺,我恰巧碰見,所以才成了朋友,這次上山,我是護送依芙過來,其實我也很想見見大苗王,如果大苗王真的決定出兵,我也許會找大苗王單獨談一談,但大苗王沒有讓我失望,所以.......!”
丹都骨還要再問,卻見到一個人影正往這邊走過來。
只見一個苗人手里拎著三只竹筒,走到鐵欄外,向每個石牢里丟了一只竹筒,道:“朗察都魯知道你們心里害怕,晚上睡不著,給你們送了酒來。朗察都魯說了,你們今晚最好是好好睡上一覺,明天會帶你們去見大巫,讓大巫辨明你們到底是不是兇手。”
丹都骨立刻問道:“他真的要帶我們去見大巫?”
“不錯,幾個頭人都說你平日里為人善良,未必會殺害大苗王,朗察都魯答應帶你們去見大巫。”那人道:“不過你們最好先喝點酒,養好精神,否則明天見了大巫,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人也不多說,轉身便走。
丹都骨聲音帶著一絲喜悅,道:“原來那幾個頭人還沒有糊涂。只要見到大巫,他一定能夠分辨出誰是真兇,絕不會冤枉好人。”雙手被綁,一起伸出,拿起竹筒,齊寧已經淡淡道:“丹都骨,你不喝這竹筒里的酒,也許會見到大巫,可是真要喝下去,只怕再也見不到了。”
丹都骨眉頭一緊,盯住竹筒,“你是說......酒里有毒?”
“如果那幾個頭人真的腦子清楚,就不會同意將你關到這里。”齊寧道:“那人這樣說,只是讓你放松警惕,反正這里面的酒,我可不敢喝一口。”
丹都骨皺眉道:“如果酒里有毒,我們死在這里,所有人都會懷疑朗察都魯殺人滅口,對他反而不好。”
齊寧笑道:“第一,我們真的死在這里,朗察都魯當人不會承認酒是他送來的,就算有人懷疑,沒有證據,又能對他如何?第二,酒里有毒,不一定會毒死我們,如果只是讓我們說不出話,甚至神智昏迷,到時候在所有人面前無法辯駁,他不是照樣可以得逞?”
依芙幽幽嘆了口氣,道:“你們漢家人的心思真是多。”
“我就當你是在夸獎我。”齊寧笑道:“其實我并不擔心朗察都魯有多聰明,我只擔心如果他背后另有別人,那人只怕會指點朗察都魯該怎樣做。”
丹都骨丟開竹筒,拳頭握起,厲聲道:“朗察都魯到底是什么人狼狽為奸,要將苗家人拖入深淵?”
“你不用太急。”齊寧道:“只要我們能活下去,也許用不了多久,便能知道背后真兇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