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聽鎮國公要讓自己作為使臣前往東齊,眉頭微緊,但只是一瞬間,便即笑道:“皇上,讓臣去往東齊,倒也算得上是合適。”
隆泰立刻問道:“王叔愿意去往東齊?”
“為國效命,豈敢不從?”淮南王笑道:“只是臣卻覺得,臣此去東齊,只怕會給我大楚帶來極大的后患。”
“后患?”
淮南王解釋道:“皇上,向東齊求親,表達我大楚的誠意,這自然是不會有錯,可是......,皇上可否想過,臣畢竟是大楚的王爺,如果臣去往東齊,自然是給足了東齊國的面子,可如此一來,卻可能養大了東齊人的胃口。”
“此話怎講?”
淮南王道:“皇上,前番東齊國立儲大典,皇上當時還是太子,前往參加,那已經是破了例,給了東齊天大的臉面。自我大楚立國以來,與東齊國雖然頗有往來,但至今為止,東齊派出的最高官員,也不過是他們的大禮官。雖說我大楚要與東齊結盟,可是結盟之后,誰為主,誰為次,打一開始就要搞清楚。”
隆泰微微頷首,淮南王繼續道:“這次求親,我若前往,那么以后與東齊人交往,凡事都必將要以最高的規格去應付,而且一旦結盟,事涉甚多,若從一開始就養大了他們的胃口,那以后許多事情我大楚反倒是處于被動。”
“王叔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去了東齊,他們就會生出自滿之心,以后與我大楚交往,會提出更多的苛刻條件?”隆泰若有所思。
淮南王點頭道:“不錯,皇上,東齊與我大楚相比,只不過是偏安一隅的區區小國,此番求親,我們既要表示出誠意,卻也要讓他們明白自己到底是出于何等地位,以免日后交往,會給兩國帶來太大的麻煩。”
鎮國公含笑道:“王爺,卻不知除了王爺,還有誰更為合適?”
淮南王道:“本王自然是不好前往,但我大楚四大世襲候,任何一個作為使臣前往,既可以表示出誠意,又可以讓他們不至于太過自滿。”瞧了金刀候一眼,見金刀候巋然不動,宛若一塊古老的石雕,笑道:“金刀老侯爺年事已高,自然不可能擔任使臣,如此一來,適合擔任使臣的,只有三位,錦衣候,武鄉侯和忠義候司馬常慎。”
武鄉侯蘇禎急忙道:“啟稟皇上,前方京城疫毒蔓延,臣受到感染,至今還在吃藥調理,這長途跋涉,臣.....臣唯恐力不能逮!”
群臣心下好笑,暗想你武鄉侯倒不必太過擔心,你才干平庸,朝廷也不可能派你前往東齊擔任如此重大的差事。
果然,隆泰已經道:“武鄉侯既然身體欠佳,就留在京城調養,不必遠行。”
蘇禎這才松了口氣,謝了皇恩。
“若是如此.......!”淮南王微微一笑,道:“忠義候司馬常慎倒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忠義候文武雙全,做事穩重,為人機敏,而且是老國公親手調教出來,以忠義候為使臣前往東齊,可說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司馬常慎卻已經出列道:“皇上,若是欽命派臣為使臣,臣必當......!”話沒說完,卻聽得咳嗽聲響,鎮國公卻是輕咳兩聲,拱手向隆泰道:“啟稟皇上,司馬常慎決不能去往東齊。”
司馬常慎微皺眉頭。
雖說淮南王舉薦他為使臣去往東齊,似乎不懷好心,但司馬常慎卻是想著,如果這次當真擔任使臣去往東齊,順利完成求親重任,便是大功一件,司馬嵐威名遠播,司馬常慎卻是一直處于父親的威名之下,除了朝中人物,真正知道這位的卻并不多。
他剛剛承襲忠義候爵位,心下倒也想找個機會建功立業,樹立自己的威望。
雖說去往東齊求親,未必是什么美差,但有此良機,司馬常慎倒還真是不想錯過,只是他卻想不到,自己話還沒有說完,鎮國公便已經出言阻止,而且語氣干脆果斷,心下頓時大大失望。
“鎮國公,忠義候為何不能去往東齊?”隆泰凝視鎮國公問道:“王叔說的并不是沒有道理,四大世襲后之中,忠義候還真是最為適合的人選。”
鎮國公直接道:“皇上,老臣對司馬常慎很是了解,他最大的長處,便是踏實忠厚,而他最大的短處,便是缺乏辯才,而且容易沖動,這兩點卻恰恰都是擔任使臣的最大忌諱。去往求親,便是以辯才為重,而且遇事不驚,應對自若,司馬常慎無此能耐,若是以他為使,此番求親,必然失敗。”
司馬常慎臉上微紅,張了張嘴,似乎想要申辯,但這是自己父親所言,有哪里敢當朝反對。
“老國公,若是連忠義候都無法勝任,可就只剩下錦衣候了。”淮南王看向齊寧,嘆道:“以錦衣候為使臣,這年紀是否太輕?”
鎮國公搖頭笑道:“王爺,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抬手道:“錦衣候雖然年輕,卻是儀表堂堂,有著與他歲數不相符的成熟穩重,王爺剛才也說過,向東齊求親,達到結盟的目的,錦衣候是滿朝第一個提出來,可見錦衣候才思之敏捷,思慮之周詳,如此人物,正是我大楚的棟梁之才。”
趙蘭庭不失時機道:“不錯,錦衣候出使西川,在黑蓮教生死存亡之際,侯爺能夠力挽狂瀾,由此亦可見錦衣候完全能夠獨當一面。能夠說服那幫江湖草莽撤退,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錦衣候善辯之才,實在是讓人欽佩。”
見得鎮國公要將錦衣候推出去到東齊,雖然許多官員一時不明白鎮國公心思,但依附在其下的官員們立時贊頌不絕,紛紛夸贊錦衣候銳智非凡,勇無可擋,片刻之間,從他們口中說出來的錦衣候,倒似乎已經是上天下地無所不能,出使東齊區區小事,那更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齊寧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他當然知道,鎮國公將自己拉出來,固然是為了不讓司馬常慎去往東齊,定還藏有其它的心思。
若是齊景在世,鎮國公未必敢將這把火燒過來,可是如今的齊寧和當初的齊寧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無論威望還是在朝野的勢力,都不可同日而語。
隆泰若有所思,終是看向了齊寧,目光之中有著詢問之色。
齊寧嘆了口氣,淮南王找出理由,那已經是確定不可能由他出使東齊,四大侯爵之中,金刀候自不必提,隆泰也已經允諾武鄉侯蘇禎不必出使,剩下的人選,只有司馬常慎和自己,而鎮國公力主司馬常慎不得前往,那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選。
他若當真不想去,自然也可以找出諸般理由,可是他瞧見隆泰的目光,知道小皇帝對此事的看重。
小皇帝向東齊求親,所謂的聯盟只是借口,就算當真將東齊公主娶過來,東齊也未必會因為嫁來一個公主,就對南楚俯首聽命,東齊的國策本就是南北平衡,絕不可能因為任何人而改變這事關國運的國策。
隆泰的目的,無非還是希望以此為由,讓司馬家再多一位皇后的如意算盤破滅。
齊寧并無太多猶豫,拱手道:“皇上,若是皇上當真下旨由臣去往東齊求親,臣.....自然是奉旨前往,盡力而為。”
隆泰眸中顯出感激之色,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金刀候澹臺煌,問道:“金刀候,依你之見,可否還有更合適的人選?”
其實大局已定,齊寧知道隆泰這般問,無非是給澹臺煌那張老臉一個面子而已,這老侯爺上朝之后,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就如同朝堂上的透明人一般,皇帝垂詢幾句,也算是對他的尊重。
金刀候看似閉著眼睛睡著,皇帝詢問,這才微微動了動身子,顫巍巍起身來,隆泰立刻道:“老侯爺不必起身,坐著回話就好。”
澹臺煌卻還是站起來,顫巍巍拱手道:“回稟圣上,老臣老眼昏花,腦子糊涂,國家大事,老臣不敢胡言,請皇上定奪便是。”
隆泰知道這澹臺煌也不可能說出什么有用的東西,微微頷首,這才看向齊寧,道:“錦衣候,你忠君體國,朕很是欣慰,此番出使東齊,朕.....朕就交給你。”
“臣遵旨!”
鎮國公笑道:“錦衣候年少英才,此番出使東齊,若能展現才干,必讓東齊人心中欽佩,侯爺小小年紀便才干出眾,東齊也將會因此對我大楚更是敬畏,皇上令錦衣候出使東齊,實在是上上人選,皇上英明!”
滿朝文武頓時齊聲道:“皇上英明!”
齊寧心中冷笑,高聲道:“皇上,臣有一事懇求,還請皇上答應。”
“何事?”隆泰立刻問道,他當然知道齊寧答應出使,完全是因為和自己的情誼,這時候可不管齊寧有什么要求,只要提出來,自然竭力滿足:“你有什么要求,盡管說來。”
“皇上下旨重建黑鱗營,臣已經開始令人在練兵之中。”齊寧朗聲道:“可是到現在為止,黑鱗營不但缺乏應有的戰馬,而且到現如今連一兩餉銀也不曾見到。”瞥了戶部竇馗一眼,道:“將士們為國精忠,這是他們的本分,可是當兵吃糧,若是遲遲沒有軍餉撥下去,臣實在不知該如何向他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