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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七章 沆瀣一氣

  “紅土?”胡伯溫一怔,不由自主地低頭去看靴子。

  齊寧笑道:“胡大人現在可以脫下靴子看一看,在你的腳底,應該還有紅土粘在面,當時看起來確實不是很起眼,可是我忽然想到,胡大人身為禮部侍郎,對于自己的儀表十分注重,不但是衣衫每天都會干凈整潔,而且每天晚歇息之前,都會派人將靴子洗刷一遍,這沒有錯吧?”

  一路行來,眾人倒也知道胡伯溫確實有這個習慣,但是卻并無人在意,此時齊寧提起,諸人便都想起來。

  “昨天晚臨睡之前,胡大人一如既往讓人刷了靴子,今天早出發之后,途只歇過一次,而且胡大人當時并沒有去哪里,我還記得,歇息之處,也并無任何紅土。”齊寧緩緩道:“胡大人在抵達這荒村之前,幾乎都是騎馬,靴子很少粘地,所以在抵達荒村之前,靴子自然不可能沾染紅土。”

  胡伯溫臉色難看,并不說話。

  “所以本侯回屋之后,也查看了自己的靴子,可是我的靴子竟然一丁點紅土也沒有。”齊寧嘆道:“我和胡大人事發之后,都在村子走動,胡大人靴子如果沾紅土,我應該也不能例外,可是為何卻偏偏不是如此?所以我又讓齊峰細細檢查,村子里并無紅土泥濘,他們幾個借著搜找刺客的時候,在村子附近找尋,胡大人,你猜他們找到了什么?”

  胡伯溫淡淡道:“找到什么?”

  “村口之外,有一處小池塘。”齊寧笑道:“說也怪,那池塘邊,土質十分特,竟然色澤泛紅,齊峰取了泥土回去,我一眼看出,與胡大人靴子的紅土一模一樣,如果胡大人不相信,咱們現在可以去池塘邊對。”

  胡伯溫冷笑一聲,可是臉色明顯泛白。

  齊寧嘆了口氣,道:“我仔細想了想,其實也不難想明白,胡大人說自己一直待在屋子里,應該沒有說實話,你至少去了那池塘邊一次,如此傾盆大雨,胡大人不好好待在自家屋子里,卻要冒雨到池塘邊,所為何故?我于是想到,梁雄說使團出京之后被人盯,這卻并沒有說錯,只是尾隨而來的人并非吳達林的黨羽,恰恰是你胡大人的人馬......,唔,這話說的不一定準確,但那路人馬至少與胡大人關系密切,胡大人冒雨出來,當然是有事要與來人商量。”

  胡伯溫笑道:“侯爺這都是猜想,沒有真憑實據,你說我出來與人密見,又有何證據?”

  齊寧卻不理會,繼續道:“胡大人出村與人相見,當然有必須密見的理由,可是吳達林在村子四周安排了守衛,胡大人要出村,難免要被人看到。當然,梁雄也可以將人調開,找出空檔讓胡大人離開,可是這樣做,依然會有漏洞,誰能保證梁雄調人不會泄露出去,你們或許覺得本侯年紀輕輕,少不更事容易糊弄,但是你們卻不敢小瞧了吳領隊。”

  吳達林神情冷淡,手的大刀始終頂著梁雄,梁雄躺在地,他肩頭被李堂砍了一刀,鮮血直流,與地的雨水混在一起。

  “胡大人有急事要出村與人密見,只能為人發現行跡,可是要掩蓋此事,只能殺人滅口。”齊寧嘆道:“只可惜三名羽林弟兄,根本不可能想到,因為看到你出村,會引來殺身之禍。”

  胡伯溫冷笑道:“侯爺這話怪了,你說梁雄和我串通,既然如此,我派梁雄出村去見好,又何必親自冒雨前往?梁雄若說自己是巡視村子四周,他出村去,自然也不會有人懷疑什么,為何我非要自己冒險出村?”

  “你要見的人,你可以見,梁雄卻未必能見。”齊寧淡淡道:“梁雄的目的和你并不同,又或者......從一開始,梁雄只是你胡大人手里的一顆棋子而已。”

  “棋子?”

  “梁雄參與密謀的目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并非沖著使團而來,而是沖著吳達林。”齊寧道:“吳達林進入羽林營,時日不長,直接從玄武營被調至羽林營擔任副統領,這本來沒什么,可是梁雄卻因此懷恨在心。”

  梁雄失血頗多,但他武人出身,身強體壯,此時還能勉強撐住,冷笑道:“懷恨在心?我為何要懷恨在心?”

  “本侯令齊峰他們與羽林兵士試探過,從他們的口,知道一件事情。”齊寧笑道:“你梁副領隊進入羽林營之后,待人和氣,也有些本事,甚至與遲鳳典的關系也不錯,這些年來,你步步高升,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兩年里,你很有可能便要升任為羽林營的副統領,可是你萬沒有想到,羽林營突然調來兩名副統領,一下子便將你的升遷之路堵死,不出意外的話,便是三五年,副統領的位置也輪不你。”

  吳達林冷笑道:“只可笑我調入羽林營的時候,此人還是一副掏心置腹的樣子,似乎與我相見甚晚。”居高臨下盯著梁雄,淡淡道:“梁雄,那天你請我飲酒,還說你對我欽佩有加,我調來擔任副統領,你心服口服。”

  梁雄目漏兇光,嘶聲道:“我進入羽林營,一步一步撐到今日,羽林營下,我都是陪著笑臉,平時更是小心翼翼,唯恐出了什么差錯,遲鳳典都已經承諾過我,很快便要勝任我為副統領。可是你一來,一切都毀了,我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亦是盯著吳達林,道:“你當年犯有罪責,錦衣齊家還參劾過你,將你調到邊陲,我這些年來,一點過錯也沒有犯,憑什么你還能騎在我的頭?”

  胡伯溫聽到梁雄這般說,臉色微變,梁雄這般說,也是承認確實對吳達林有了恨意,這家伙激動之下,只怕要全盤托出。

  不過梁雄顯然也是頗為狡猾,故意提及吳達林與錦衣齊家的仇怨,明顯是有意為之。

  吳達林卻是淡淡一笑,道:“你不必在這里挑撥離間。當年運糧耽擱,本是觸犯了軍法,所有人都看到我被齊大將軍下令打了五十軍棍,也都知道后來大將軍參劾了我,可是沒有幾個人知道,那日被打了五十軍棍之后,半夜時候,大將軍親自過來,親手為我敷了傷藥。那晚大將軍直接對我說,我們運糧遲緩,雖然是因為大雨的緣故,但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賞罰若是不分明,難以令將士們心服,所以他要向朝廷折子參劾。”微仰頭,道:“那天晚,我也對大將軍說,身為軍人,有過必罰,我絕無二話,大將軍還送了我一把匕首,至今還在保存。”

  胡伯溫和梁雄立時變色,他們只以為錦衣齊家參劾過吳達林,吳達林必然會對齊家滿懷仇恨,卻萬想不到當年竟然還有這樣一出,此時吳達林將事情說開,自然不可能與齊家有什么仇怨了。

  齊寧卻是淡淡一笑,道:“有些漢子恩怨分明,知曉是非善惡,有些人卻是為了自己的私怨,不擇手段,無恥至極。”盯住梁雄:“這次出使,吳達林是領隊,你是副領隊,知道此事之后,你便知道是個大好機會,而且恰好這個時候,有人暗找到了你,你們臭味相投,或許有人還對你承諾說,一旦除掉吳達林,你便可以登副統領之位,這正是你夢寐以求,你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于是你也變成了一顆任人操控的棋子。”

  胡伯溫冷哼一聲,道:“侯爺的猜測,還真是精彩。”

  “是否猜測,你們知道,我也知道。”齊寧微笑道:“梁雄的目的是為了除掉吳達林,而你胡大人的目標更大,不但要除掉吳達林,還要阻止使團東行,這一切,你們事先自然有周密的安排,使團之內,你有梁雄做幫手,使團之外,你確實還有一支人馬接應,但是從一開始,你顧布迷陣,想要利用梁雄誤導本侯,讓本侯誤以為那支人馬是吳達林的黨羽。”

  “人馬?”胡伯溫笑道:“可是我現在并無看到任何一支人馬。”

  “不用心急。”齊寧道:“該出來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出來,而且我相信,在今夜,他們很可能便要出手。”

  胡伯溫皺起眉頭,齊寧繼續道:“你出村與人密見,應該是商量接下來該如何行動,還有一天,便要抵達淮河,過河之后,便離開了楚國的境內,到時候只怕行動不便,所以你只能抓緊這最后的時機。那三名守衛發現你出村,你自然要殺人滅口,如果我沒有猜錯,當時將那三人召集在一起的自然是梁雄,梁雄吸引那三人的主意,而你的同黨,則是趁機從背后偷襲,你胡大人沒有那般武功,算那三人將背后亮給你,以你的本事,也不可能連殺三人。”微微一笑,道:“胡大人,不知道我的胡亂猜測,有幾分準確?”

  胡伯溫嘆道:“侯爺如果去茶館說書,一定會受很多人的歡迎。”

  “如果今晚我當真信了你們的話,在這里除掉了吳達林,接下來領隊自然是梁雄。”齊寧道:“梁雄成了領隊,沒了吳達林的掣肘,整個使團等若控制在你們的手,到時候接應你的那支人馬殺過來,使團領隊又是個內鬼,那批貨物自然是保不住,你們甚至可以借此機會,在亂戰之,將本侯也一并殺了,如此一來,回京之后,事情變成吳達林與人勾結,破壞使團東行,而錦衣候也是死在吳達林同黨之手,你胡大人和你梁副領隊雖然也要擔一些責任,但畢竟后面還有人保著你們,到時候自然也是相安無事。”咳嗽一聲,嘿嘿一笑,慢悠悠道:“最后的結果,吳達林死了,梁雄成為羽林營副統領,使團貨物被毀,自然難以再成行,迎娶東齊公主兩國聯姻化為泡影,錦衣候被害,朝廷厚加撫恤,嘿嘿......差不多是這樣了,胡大人,我這段書,說的算是精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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