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峰向孟焦周索要茶水銀,孟焦周只覺得有些迷迷糊糊,見到眾人都盯著自己看,猶豫一下,終是收了刀,伸手到懷中,取了一沓子銀票在手,數了一數,這才抬頭向齊寧道:“本將本將這里有一千七百兩銀票,這個!”
齊寧微仰頭,并不說話,齊峰伸過手來,孟焦周稀里糊涂遞過去,齊峰數了一數,嘆道:“孟將軍,一千七百兩,這幾百弟兄,每人只能分到五兩銀子,連十兩銀子都不足,這這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孟焦周立刻道:“不急不急,本將馬上去取,每人十兩銀子,也算是給大家的茶水銀,不知不知意下如何?”
齊峰嘆了口氣,道:“也只能如此了。”將銀票遞給吳達林,道:“吳領隊,孟將軍送給兄弟們的茶水銀,有勞您給弟兄們分發。”
吳達林心下好笑,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向孟焦周拱了拱手,道:“多謝孟將軍了。”
孟焦周微松口氣,便在此時,忽聽得馬蹄聲響,扭頭瞧過去,只見一名背插旗子的騎士正往這邊過來,飛馬如電,衣甲精良,與孟焦周手底下那群騎兵大不相同,眾人正自奇怪,那背插旗子的騎士遠遠叫道:“王爺有急信,孟將軍在哪里?”
孟焦周調轉馬頭,飛馬迎過去,那騎士見到孟焦周,取了一封信函遞過來,也不停留,轉身飛馬而去。
孟焦周接過書函,立刻拆開,坐在馬上看信,齊寧和吳達林對視一眼,心想剛剛上岸,如此湊巧泰山王就送信過來,也不知道與使團有沒有關系。
孟焦周掃了幾眼,隨即將信函塞入懷中,這才騎馬過來,向齊寧笑道:“錦衣候,你們遠來是客,本將正好有公務去往徐州城,你們要去臨淄,徐州城是必經之地,本將正好沿途護送你們一程。”
“哦?”齊寧笑道:“如此可就有勞孟將軍了。”
孟焦周道:“只是順路而已,不過有本將在,你們路上自然是暢通無阻,否則每過一道關卡,都要經受盤訊,那可要耽擱不少時間。”
齊寧心下奇怪,暗想這孟焦周所接到的書函之中,卻也不知道到底寫了些什么,不過這孟焦周既然能順路同行,倒也不是什么壞事。
從東齊軍河岸防線離開,齊寧心中感嘆,他雖然對于行伍布陣并不清楚,但就算如此,也能瞧出東齊軍的布陣破綻百出,而且東齊守軍的精神渙散,士氣低迷,心想邊防重地,東齊卻任用了孟焦周這樣的庸碌無能之輩,幸虧東齊與楚國并無戰事,否則一旦兩國真的發生沖突,正如韓愈所言,以楚軍的面貌,要打過河來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孟焦周倒也算是言而有信,離開大營之時,又送了一千八百兩銀票過來,前后總共拿了三千多兩銀子。
齊寧心想都說孟焦周財大氣粗,現在看來倒是不假,幾千兩銀子拿出來,十分輕松。
孟焦周卻是再三向齊峰囑咐,讓齊峰記住數額,到了魯王城,定要向禮部說明數額,以免到時候禮部賴賬不還。
齊峰心下好笑,卻也是滿口答應。
一路之上倒也是十分順暢,孟焦周對徐州異常熟悉,為了不耽擱使團的行程,事先都派人置備好飲食,使團在楚國境內的飲食,反倒不如進入東齊境內的飲食。
到了次日正午時分,瞧見前方崇山峻嶺,行了十多里路,忽地瞧見前方大道之上橫起了路卡,全副武裝的東齊兵守住大道,瞧見使團大隊人馬過來,早有人大聲叫道:“此路已封,任何人不得通過,另覓他路。”
齊寧微皺眉頭,孟焦周卻是臉色微惱,催馬上前,高聲道:“我是孟焦周,奉命去見泰山王,還不讓我們過去。”
那邊卻是冷聲道:“管你是孟焦周還是焦孟周,此路任何人不得通過,擅闖者,殺無赦!”
齊寧看向孟焦周,疑惑道:“孟將軍,這徐州境內,還有人敢阻攔你的去路?”
孟焦周此前就夸下海口,有他同行,暢通無阻,想不到這里竟然被封住了道路,齊寧在旁一問,孟焦周臉色難看至極,掃了一眼,瞧見封路的只有十多名兵士,自己帶領的隨行兵士也有三四十人,再加上使團兩百多號人,黑壓壓一片也是有三百號人,比之對方要多的多,底氣十足,罵道:“他娘的,眼睛瞎了不成,老子是孟焦周,泰山王的心腹愛將,你們竟敢阻攔我的去路,想找死不成?”
那群兵士互相瞧了瞧,隨即都是哄然大笑起來,一人笑道:“哪里來的野狗,敢在這里亂叫,自己找死,還在口出狂言。”
孟焦周拔出刀來,怒道:“你們是什么人?誰讓你們封鎖道路?”
對方有人冷笑道:“再在這里糾纏,定然不饒,還不快滾。”
孟焦周更是變了顏色,大聲道:“他娘的,真是找死,來人啊,將這幾個狗雜碎給我綁了,老子要交給泰山王發落。”
孟焦周手底下那群兵士頓時叫喊出聲,催馬上前,忽喇喇便要動手,對方見得這邊要動手,十多名兵士立時橫成一列,俱都是取下弓箭,彎弓搭箭對準了這邊,當先一人臉色難看,冷聲道:“泰山王?嘿嘿,就算是泰山王,那也管不到我們的頭上,我們是飛虎營的人,太子親兵,你們敢對我們動手,是要造反不成?”
孟焦周一怔,手下那群兵士也都是面面相覷。
齊寧和吳達林對視一眼,冷眼旁觀,并不說話,心中卻都是想,東齊具有青、徐二州,國都魯城在青州臨淄境內,東齊太子既然是儲君,自然也是居于京城,怎地他手底下的親兵卻出現在徐州封鎖道路?兩人幾乎都想到,難不成東齊太子竟然來到了徐州?
孟焦周聽說對方是飛虎營的人,氣焰頓時弱了下來,泰山王雖然厲害,但太子是帝國儲君,便是泰山王也不敢輕易招惹,更何況自己?心下慶幸,暗想幸虧沒有真的打起來,否則要是傷了太子親兵,后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當下已經賠笑道:“原來是飛虎營的弟兄,哈哈哈,差點誤傷自己人,都是誤會,誤會!”
那親兵冷笑道:“自己人?誰和你是自己人?你口出狂言,這筆賬該怎么算?”
“這這都是我們的不是。”孟焦周忙道:“太子殿下來了徐州嗎?多有冒犯,我們離開繞道而行。”調轉馬頭,便要離開。
對方有人冷聲道:“且慢,想走沒那么容易。剛才是你罵我們是狗雜碎,是不是?”
孟焦周二話不說,抬手對著自己就是一個嘴巴子,道:“是我嘴賤,是我犯渾,對不住幾位兄弟了,我有眼不識泰山,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一般計較。”
“不計較也可以。”見到孟焦周認慫,對方俱都收工,前面那人笑道:“為了表示你們知錯能改,跪下來每人叩一個頭,我們就不計較。”
孟焦周皺起眉頭,猶豫起來,對方冷笑道:“怎么,不想叩頭?”
“飛虎營的弟兄,好歹給我點面子。”孟焦周心想楚國使團就在邊上,若是沒有外人,叩一個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眾目睽睽之下,當真要向對方叩頭,這臉面實在沒地方擱,“回頭我備下酒宴向幾位謝罪,今天這事兒,還望高抬貴手。”
孟焦周越是退讓,那十多名太子親兵便越是得意,紛紛道:“咱們兄弟還缺一頓酒宴嗎?你說我們是狗雜碎,便是冒犯太子殿下,一頓酒宴就能擺平?若是不能跪下,今天就別走了。”
孟焦周翻身下馬,知道這幫驕兵不好對付,他得到泰山王的器重,在徐州自然是目中無人,可他畢竟不是傻子,心知得罪太子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到時候只怕泰山王也保不住自己,走上前去,從懷中取了兩張銀票塞過去,那領頭的瞥了一眼數額,淡淡一笑,接了過去,訓斥道:“以后你這狗眼可要睜大一些,看在泰山王的面子上,今次就不與你計較,下次若還要冒犯,定不饒恕。”
孟焦周甚至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破財消災,心里雖恨得牙癢癢,但面上卻還是賠笑道:“不敢不敢!”回轉身道:“咱們避開這條路,換條路走。”
齊寧忽然問道:“孟將軍,若是更換路線,不知多走多長時間?”
孟焦周道:“多耽擱一天左右而已。”
齊寧微微點頭,抬手指著前面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從這條路走,能節省一天道路,為何要更換道路。”
孟焦周一怔,微微變色,心想這事兒剛剛擺平,怎么這錦衣候還要鬧事,那邊太子親兵聽得清楚,立時有人冷笑道:“喲呵,這還真有不怕死的,孟焦周,這又是什么人?唔,打著楚國的旗號,難道是楚國人?”
隊伍的車子上,插著旗子,飄著“楚”字,倒也是一眼便能認出是楚國兵士。
孟焦周忙道:“這位是楚國錦衣候,率領使團進京面圣。”
“便是出國的皇帝來了,也要繞道而行。”那親兵冷笑道:“我等奉命封鎖此路,誰也不得通過。”
齊寧淡淡道:“本侯奉旨前往東齊都城,沿途所過,但有阻攔,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