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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五章 禮制之爭

  (貓撲中文)

齊寧似笑非笑道:“陳大人昨晚沒有睡好嗎?這腦子怎地不好使了。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清理道路,自然是將擋在前面的障礙全都清除干凈。”

  陳蘭庭向司馬菀瓊那巨大的玉輦看了一眼,笑道:“既然如此,錦衣候不妨就幫著皇后清理道路。”

  “混賬。”齊寧冷聲斥道:“陳蘭庭,你是什么東西,竟敢在這里指揮本侯該怎么做?”向袁老尚書道:“老尚書,陳蘭庭如此無禮,是否以下犯上?”

  昨日齊寧當街痛毆了刑部侍郎達奚沖一頓,此事已經有不少官員知道,陳蘭庭見齊寧神色不善,不自禁向后退了幾步,這無法無天的小侯爺竟然敢當街痛打刑部侍郎,那么自然也有膽子對吏部侍郎動手。

  袁老尚書調和道:“侯爺,陳大人雖然言語不當,但今日是皇上大婚之日,大家也都是為了操辦婚事,不要傷了和氣。”

  “老尚書所言極是。”司馬常慎高聲道:“今天是喜慶的日子,錦衣候在這里賣弄威風大呼小叫,不知道意欲何為?”

  齊寧回頭看向司馬常慎,見司馬常慎冷冷盯著自己,司馬嵐也已經起身,垂著雙手站在一邊,司馬嵐是大婚正使,按理來說該當立刻拿出主意來,但他泰然不動,在旁并不言語。

  今日的局面,齊寧其實已經回過味來,知曉了司馬家的深意。

  按理來說,以司馬嵐的性情,今日大婚絕不會大肆張揚,低調行事才是此人處事的方式,但今日司馬家一反常態,處處張揚,而且許多地方已經嚴重僭越了朝廷的禮法,甚至于排場都不在天香公主之下。

  其行如此反常,齊寧自然覺得奇怪,一路上倒也尋思其中的門道,卻忽然想起了一樁典故。

  秦朝趙高想要謀奪政權,恐怕各位大臣不聽從他的命令,就先設下圈套作為試探,于是帶了一只鹿獻給秦二世,聲稱這是一匹馬。秦二世笑道:“丞相錯了吧?你把鹿說成了馬。”問身邊左右的大臣,有的大臣沉默不言,有的大臣則附和說是馬,趙高則由此試探大臣們的立場心思。

  指鹿為馬!

  齊寧想到這典故,便明白了司馬嵐此番高低張揚中的玄機,說到底,這就是一次對朝中大臣的試探。

  淮南王這一個最大的對手轟然倒塌,放眼朝堂,幾無與司馬家相抗衡者,而司馬嵐借此機會,不失時機地進一步作出試探,今日皇帝大婚,司馬嵐故意在多處僭越禮制,若是無人敢出來指責,那么司馬家在楚國的威勢便即確定,而朝中群臣為求自保,也勢必不敢與司馬家相抗。

  齊寧看出其中的蹊蹺,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司馬家借著大婚之日確立權威。

  他今日主動站出來,看似魯莽,似乎是有意要針對司馬家,但卻是一路上斟酌再三做出的決定。

  他知道,司馬家做出試探,若無人敢提出反對,群臣自然都覺得無人可抗司馬家,由此便會對司馬家生出畏懼甚至于臣服之心,但是只要有人敢站出來,那就代表司馬家并非在朝中只手遮天,至少還有勢力敢與司馬家相抗,而朝臣中必然還有不少對司馬家心存不滿甚至是厭惡之輩,這幫人只要找到了主心骨,就不會對司馬家輕易屈服。

  齊寧心里明鏡兒似的,在皇陵之時,自己挺身站出來阻止司馬家掀起大案,那時候就已經與司馬家結下了深仇大恨,不管今天自己出不出來,錦衣齊家已經是被司馬家列為了敵人,既然敵我已經分明,于其沉默不言讓群臣臣服在司馬家的威勢之下,還不如干脆站出來作為對抗司馬家的一桿旗幟。

  沉默只會導致自己日后在朝中更加的孤立無援,而站出來,勢必會拉攏到一群對司馬家心存不滿之臣,兩者相權取其利,如何選擇,齊寧自然一清二楚。

  “大呼小叫?”齊寧既然知道今日內中蹊蹺,自然不會對司馬家有任何的妥協,淡淡一笑,道:“忠義候,你這大呼小叫又從何說起?皇后的玉輦被擋,本侯說要清理道路,給皇后的玉輦讓出道路來,難道有什么過錯?”

  東齊太子雙手搭在腹前,站在齊寧側后方不遠處,自始至終并無說過一句話,這時候聽得齊寧之言,眉宇間顯出一絲贊賞之色。

  段韶是齊國的太子,此番來到楚國,雖然明面上不敢得罪楚國的大權臣司馬家,忍著性子讓天香公主的玉輦來到了司馬府,但內心多少還是有些不快,如今瞧見自己妹妹的玉輦竟然有可能走在后面,心中便大是不滿。

  司馬常慎卻也知道若是不能在群臣面前壓制住齊寧,司馬家的威勢必然受損,冷笑一聲,指著司馬菀瓊玉輦道:“錦衣候,擋在皇后前面的,無非是小女的玉輦,照你這樣說,是否要將玉輦抬到一邊,先讓皇后過去?”

  邊上有人立刻道:“忠義候,那可不成。出門的玉輦,只走大道正途,若是將玉輦移到偏道上,那那兆頭可是不好。”那人一說完,立時便又不少官員附和起來。

  司馬常慎更是得意道:“錦衣候,你也聽見了,小女已經上了玉輦,卻又不能往偏道移,你有什么好主意,盡管說出來。”

  齊寧嘆了口氣,向袁老尚書道:“老尚書,你是禮部的老臣,我楚國的禮制,俱都在你心中。我年紀輕,見識淺,今日到有一事想向您老請教,還望老尚書不吝賜教。”

  袁老尚書猶豫一下,才頷首道:“侯爺請問。”

  “當今太后入宮的時候,不知老尚書是否在禮部當差?”

  袁老尚書一怔,不明齊寧的意思,想了一下,點頭道:“不錯,那時候老臣就已經在禮部。”

  “那么太后當年入宮的情景,老尚書應該還記得。”齊寧背負雙手:“老尚書能否告知,當年太后又是如何進宮的?”

  “這!”袁老尚書猶豫一下,終是道:“當年太后入宮,是先帝下了詔書,從宮中派了人來,用十二抬大轎抬入了宮中。入宮之后,先帝便冊封太后為皇貴妃。”

  齊寧至到當今太后出自司馬家,當年入宮的時候,只是被冊封為皇貴妃,后來隆泰之母正宮皇后過世,司馬貴妃這才坐鎮東宮,成為了皇后。

  齊寧笑道:“十二抬大轎,是否合乎禮制?”

  袁老尚書道:“若是換作尋常百姓,八抬大轎已經是最高的禮數,而迎入宮中的娘娘們,大都是十抬大轎,能夠十二抬大轎,也是皇恩浩蕩。”

  “如此說來,沒有皇上的特旨,迎入宮里的娘娘們也只能十抬大轎。”齊寧嘆了口氣,看向司馬常慎,問道:“忠義候,今日令嬡入宮,按照禮制,只能是十抬大轎,即使皇上有特旨,最多也就添兩個轎夫,如今你們司馬府卻準備了如此巨大的玉輦,卻不知是何用意?難道令嬡是要違反朝廷的禮制,坐著玉輦進宮?”

  其實今日群臣來到司馬府,瞧見那奢華的玉輦,心里就都在犯嘀咕,大伙兒都知道迎候皇后固然是要從宮中抬出玉輦,但除了皇后,普天之下絕無人有資格乘坐玉輦。

  出宮迎后是禮制所規定,并不曾聽說其他的娘娘還需要儀仗隊迎親,都是讓人直接送入宮中便好,今日儀仗隊折路前來司馬府迎接司馬菀瓊就已經僭越了禮制,而司馬家竟然準備玉輦,就是在有些過分了。

  雖然群臣心里犯嘀咕,但懾于司馬家的威勢,誰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心想若是無人敢說出來,大家干脆都裝聾作啞,讓事情早些結束便好。

  現在因為皇后道路被擋,錦衣候突然將這厲害直接問出來,其中一部分臣子心中便覺大快。

  司馬常慎張了張嘴,底氣明顯弱了幾分:“小女馬上就是皇貴妃,難道難道不該乘坐玉輦入宮?”

  “不該!”齊寧斬釘截鐵道:“莫說令嬡現在還沒有冊封為貴妃,就算皇上真的下旨立為皇貴妃,只怕也沒有資格乘坐玉輦。忠義候,莫非尊府之上,竟然沒有人懂這個道理?”看向一直不吭聲的司馬嵐,道:“老國公這幾日為了皇上大婚,辛勞無比,也許無暇過問這邊的準備事宜,但忠義候卻不該如此疏忽,待會兒迎親隊伍上了大街,老百姓瞧見兩駕玉輦,會不會有所誤會?天無二日,人無二主,龍鳳呈祥,真龍天子只有一個,而鳳臨四海的鳳凰,也只能一個。”

  “說得好!”后面響起叫聲:“錦衣候這番話正合我大楚的禮制,沒有差錯,除了皇后,誰能乘坐玉輦?”

  眾人循聲看去,見說話之人正是戶部尚書竇馗。

  竇馗一說話,不少臣子立時紛紛道:“不錯不錯,皇后乘坐玉輦,自然是符合禮制,至若其他人,嘿嘿!”

  “錦衣候說的極是,兩駕玉輦走在大街上,被老百姓看見,又成何體統?”

  齊寧看在眼中,心中微寬,暗想今日自己的抉擇倒是并無差錯,從這些大臣的反應大可看出來,因為自己站出來,這些臣子對司馬家也并非畏之如鼠,至少已經有不少人敢說出話來,而這正是齊寧想看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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