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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三章 凄苦身世

  齊寧趕到醉柳閣的時候,已經是后半夜,之前熱鬧喧囂的醉柳閣在這個時候也靜了下來,歡客們要么已經返家,要么都已經摟著姑娘呼呼大睡,便是醉柳閣門前,也已經沒有人招呼。

  齊寧已經換上了之前那張中年面具,進到樓內,廳內已經看不到幾個人,兩名龜公斜靠在椅子上打哈欠,瞅見齊寧進屋,兩人都起身來,互相瞧了一眼,齊寧之前在這樓里出手救了花臉香,這兩名龜公恰好都見過這張臉,一人已經含笑迎上來,道:“這位爺,您來了!”

  “花臉香在哪里?”齊寧掃了一眼,開門見山。

  “大爺稍等,我這就讓人去知會。”那龜公向同伴使了個眼色,另一名龜公轉身欲走,齊寧卻已經冷聲道:“站住!”

  那人一怔,腳步停下來,齊寧緩步走過去,站到那人身邊,問道:“花臉香在哪里?”

  那龜公眼角微跳,賠笑道:“大爺之前說過晚些會過來,花臉香也收拾打扮好,只是到了子時也沒見到大爺的身影,所以.....!”

  “所以如何?”

  “所以就讓花臉香回自己屋里去了。”龜公賠笑道:“小的這就去召喚花臉香,稍作打扮,很快就能過來服侍大爺,大爺先喝杯茶,等候片刻.....!”

  齊寧搖頭道:“我不想等,他現在在哪里,你帶我過去就成。”

  龜公略顯為難之色,尷尬笑笑,齊寧冷冷道:“銀子我已經付了,花臉香今晚被我就是我的人,現在帶我去見她,難道很為難?”

  那龜公有些無奈,猶豫一下,終是訕訕道:“那....那大爺隨我來。”卻并不往樓上去,而是帶著齊寧往后院去,齊寧跟在后面,出了前樓,從后門到了后院內,被龜公帶到一處后屋外面,屋內竟然還亮著燈火,那龜公到得門外,看了齊寧一眼,才沖著里面叫道:“花臉香,那位大爺過來了,你收拾一下......!”

  齊寧環顧四周,這后院的屋舍與前面根本無法相提并論,前樓華麗奢美,后院卻是陳舊不堪。

  屋內立時響起一陣雜亂之聲,又聽花臉香慌亂的聲音:“我....我馬上就好......!”

  算卦盲者留下一首詩,將齊寧引導至醉柳閣,而且將線索直指花臉香身上,齊寧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蹺,花臉香只不過是醉柳閣一位早已經過氣的青樓女子,在她身上,又有什么值得讓自己挖掘的線索?

  “大爺,小的先帶你去前樓,找一間干凈的屋子,花臉香這邊收拾干凈之后,小的再將她帶上去。”龜公賠笑道:“總之今晚定會讓大爺不虛此行。”

  齊寧并不理會,忽地走上前,伸手出去,已經推開了屋門,從屋里立刻彌散出一股子陳腐的味道,很是難聞,齊寧微皺眉頭,掃了一眼,見到這是一間極為狹窄的屋子,屋角有一張小板床,床頭邊上是一張小木桌,簡陋異常,那花臉香此刻就站在小木桌前,手里拿著一只木梳,正對著一面銅鏡梳妝,齊寧推門進來,花臉香立刻回頭,看到站在門前的齊寧,不由怔住。

  龜公卻已經上前來勸道:“大爺,這里有些臟,還是.....!”

  齊寧抬手,示意龜公不必多言,淡淡道:“不用去其他屋里了,今晚我就在這里吧。”

  “啊?”龜公有些意外,隨即心想這位客人的愛好只怕和普通人大有不同,否則又如何能看上臉龐損毀的花臉香?笑道:“那小的待會兒將酒菜送到這邊來。”

  等到龜公退下后,花臉香才回過神來,想到什么,取出一只干凈的手絹,將屋內僅有的一只小木凳再三擦拭,這才退后兩步,有些緊張道:“大爺.....大爺請坐!”

  齊寧看她的反應,完全沒有歡場女子的老練和自如,只是輕點一下頭,過去在木凳上坐下,環顧四周,也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狀況,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談起,猶豫一下,終于問道:“他們.....沒有打你吧?”

  齊寧先前記掛著田雪蓉的安危,中途離去,將田雪蓉救出虎口,心里卻想著自己離開之后,老鴇會不會為難花臉香。

  花臉香急忙搖頭道:“沒.....沒有......!”

  齊寧點點頭,借著燈火,觀察到花臉香已經換了一身比較干凈的衣裙,但質料顯然很低劣,遠遠及不上前樓那些姑娘們的衣料,雖然一邊臉旁有兩條十分扎眼的傷痕,但仔細觀察,這花臉香的樣容倒很是秀麗,顯然從前也是一個出眾的美人,而她的眉宇間,也沒有青樓女子該有的風塵氣。

  花臉香如今在這醉柳閣屬于最卑賤的雜婦,自然也沒有什么首飾,齊寧唯一瞧見的便是她脖子上掛著一串項鏈,說是項鏈,其實就是一根墨黑色的麻繩串起來,底端墜著一物,那物件被衣衫遮掩,還看不出是什么東西。

  “先坐下吧。”齊寧見花臉香十分緊張,甚至有些不安,抬手示意花臉香就在床邊坐下,這里雖是花臉香的住處,但花臉香反倒顯得十分拘謹,勉強一笑,只是坐了一小塊床沿,看了齊寧一眼,問道:“大爺.....大爺不是東海人?”

  “我是外地過來的旅客。”齊寧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若是一臉嚴肅,花臉香必然更是緊張,自己放松一下,花臉香也會因為自己的情緒而放松精神,果然齊寧溫和一笑,花臉香的緊張之感似乎確實減弱幾分:“東海這邊濕氣很重,許多....許多外地人過來,都很不適應。”

  “我去過的地方很多,倒沒有什么太大問題。”齊寧和顏悅色道:“你是東海人?”

  “我.....不是......!”花臉香搖搖頭:“我老家在.....在岳陽!”

  “岳陽?”齊寧一怔,心想岳陽在荊南一帶,離東海可很有些路途,奇道:“你是岳陽人,怎么到了東海?”

  花臉香低下頭道:“我打小就沒了母親,和我爹一起相依為命,但是我爹喜歡酗酒,而且.....喜歡賭錢,我十三歲的時候,他欠下一筆賭債,無力償還,討債的上門來,我爹.....我爹就將我當作賭債抵給了別人。”

  齊寧皺起眉頭,花臉香眉宇之間帶著一絲凄苦:“一開始只是賣給大戶人家當丫鬟,我....我到過好幾戶人家,來來去去,后來....后來又被賣到了東海,不小心砸壞了主母的一只首飾盒子,就.....就被賣到了醉柳閣來。”

  齊寧心中嘆氣,這花臉香命運凄苦,著實讓人同情,輕聲問道:“你臉上的疤......!”

  “我到醉柳閣還不到半年,就遇到一個客人,那天他喝醉了酒,用.....用拳頭打我,我想躲閃,他.....他就拿起了一把剪刀,后來......!”花臉香低著頭,聲音發顫,卻是沒能繼續說下去。

  齊寧搖搖頭,他固然同情花臉香的命運和遭遇,但從花臉香的經歷來看,找不到對自己特別有用的線索,更是疑惑那算卦盲者為何要讓自己來找花臉香,便在此時,門外腳步聲響起,先前那龜公端著酒菜進屋來,賠笑道:“大爺若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下來。”將那酒菜擺在了梳妝臺上,又向花臉香道:“好好伺候大爺,若有怠慢,媽媽可饒不了你。”

  齊寧臉色有些難看,那龜公說完之后,配笑著離開,齊寧使了個眼色,花臉香倒是明白,過去將房門關上,這才走回來,猶豫一下,才道:“大爺.....大爺是不是要歇著了?我....我去打些水來,伺候您洗一洗.....!”

  齊寧擺擺手,道:“你不用多想,今晚過來,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沒有其他的意思。”

  花臉香有些詫異,齊寧想了一想,才輕聲問道:“姑娘,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大爺說的是誰?”

  “東海城有一個算卦的先生,兩眼都已經盲了。”齊寧將那算卦盲者的身形樣貌大致描繪了一下,這才問道:“不知道你可見過此人?”

  “算命先生?”花臉香一臉迷茫,搖頭道:“我到了醉柳閣之后,就不曾出過大門,街道上是什么樣子也不清楚,大爺說的算命先生,我.....從無見過的。”

  齊寧詫異道:“你是說被賣到醉柳閣之后,你都沒有出過大門?”

  花臉香凄然一笑,點頭道:“媽媽看得很緊,她派人一直盯著我,害怕我偷偷跑了,莫說離開醉柳閣,就是....就是靠近大門,只要被他們看見,也會......!”

  齊寧心中有些惱怒,醉柳閣這幫人明顯是根本不將花臉香當作人看,可是心中卻更是詫異,心想花臉香連大門都沒有出過,在醉柳閣又是最為低賤,不可能有什么人脈關系,這樣一個人物,身上又怎可能擁有自己所需要的線索?他先前一直懷疑那算卦先生引導自己前來醉柳閣找尋花臉香,或許與澹臺炙麟的死因有些牽連,現在看來,兩者根本搭不上邊。

  既然與澹臺炙麟的死沒有牽連,那算卦先生為何要讓自己找到花臉香?

  “那你可知道東海水師的大都督澹臺炙麟?”齊寧盯著花臉香眼睛問道。

  花臉香道:“我聽客人提過他。”

  “也就是說,你雖然聽過澹臺炙麟,卻沒有見過,而那位算卦先生,你是連聽也沒聽說過。”齊寧若有所思,從花臉香的反應來看,這姑娘確實對算卦盲者一無所知,也與澹臺炙麟沒有任何牽涉,他心中滿腹疑云,一時對對方的意圖茫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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