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雪龍沉睡之中,龍苑幽靜無比,竹林中散發著淡淡的竹香,混合著赤丹媚身上醉人的體香,沁人心脾。
齊寧略一沉思,才低聲問道:“姑姑,以你的武功,即使沒有這密道,要進入皇宮,是否也能易如反掌?”
赤丹媚嫵媚一笑,輕聲道:“你也別將我夸得那般厲害。若是島主駕臨,莫說皇宮,就算是戒備比這更森嚴的地方,島主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如入無人之境。”
“白云島主自然是不必說。”齊寧道:“否則又怎能稱為大宗師。”
赤丹媚道:“雖說我不能如入無人之境,但想要在這皇宮進出,也不算太難的事情。”輕輕一笑,道:“當初我和白師兄到得大光明寺,就曾想過潛入寺內,只是白師兄阻止我那般做。”她提到白羽鶴,眉宇之間頓時顯出一絲黯然。
白羽鶴被白云島主莫瀾滄逐出師門,齊寧也是在場,心知赤丹媚念及同門情誼,對白羽鶴也是心存擔憂。
齊寧微微頷首,道:“我想姑姑要進入皇宮,也不算難事。姑姑,你說那兩名黑袍之中,有一人武功了得,以你的判斷,比之你是高是低?”
“那可說不準。”赤丹媚道:“我和他沒有交過手,只是幾次看到他身法,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想了一想,道:“若說他勝過我,那倒不盡然,不過他武功應該不會在我之下,我與他應該是在伯仲之間。”
“照這樣說,那人要想潛入宮中,不利用這密道,那也是能夠進來。”齊寧道:“但他們從密道潛入宮中,那是否就說明,另外一人的武功其實很普通,甚至......未必會武功?”
赤丹媚點頭道:“不錯,另一人的身法我也瞧過,如果不是有意掩飾,那確實稀松經常。”
齊寧托著下巴,想了一想,道:“他二人既然一起潛入皇宮,自然是同伙,互相之間也清楚對方的底細,自然就沒必要掩飾。如果兩人都有能耐潛入宮內,也就不會從這地下密道入宮。”頓了一頓,才繼續道:“如果他們是入宮行刺,自然是要選擇武功了得之輩,可是其中一人武功平平,那就說明他二人潛入宮中,并不是為了行刺。”
赤丹媚點頭道:“半個月前我是第一遭看到他們,此后每隔三天,他們就從這地下密道潛入宮中一遭,今晚已經是他們第四次入宮了。如果真是為了行刺,絕無可能進出如此頻繁。”
“姑姑所言極是,皇宮之內,宮闕重重,要入宮行刺,必然事先就已經知道行刺目標所在之地,對宮中的地形十分了解。”齊寧若有所思,輕聲道:“如果幾次三番入宮是為了打探宮里的地形,那實在是不合情理,深宮重院,便讓他們在宮里待上個把月,也未必能將地形完全摸清楚。”
赤丹媚也是微蹙秀眉:“那你覺得他們入宮是為了什么?”
齊寧嘆道:“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盯著赤丹媚迷人的眼眸,低聲道:“他們會不會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赤丹媚秀眉一緊:“和我一樣什么?”
“是為了從皇公偷取東西。”齊寧話一出口,卻又搖頭:“不對不對,他們通往皇宮的地下密道都知道,又如何不清楚宮里的地形。”猛地想到什么,盯住赤丹媚,低聲道:“姑姑,你說.....是不是我們想錯了方向。”
“想錯方向?”赤丹媚還沒明白過來:“什么意思?”
齊寧道:“咱們都以為他二人是從外面潛入宮中,可是有沒有可能,他們本就是宮里的人,他們并非潛入宮中,而是回到宮內?”
赤丹媚一愣,想了一下,道:“你是說他們本就是宮里的人?他們每次都是晚上丑時入宮,在卯時之前必然離宮.....!”
“也許他們是奉命出宮辦事。”齊寧道:“每次深更半夜回來,只是稟報事情,又或者......接受新的任務。”齊寧道。
赤丹媚:“奉命辦事?奉誰的命令,你們的小皇帝?他是皇帝,如果真的要下旨意,又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美眸轉動,輕聲道:“以前你們的小皇帝不是對你極為信任嗎?往東齊出使這么重要的差事都交給你辦,怎地現在卻對你越來越疏遠?如果是他下旨讓人秘密辦差,你為何連一點風聲也不知道?”
齊寧神情凝重。
小皇帝登基不久,雖然是正統的繼承皇位,但畢竟年輕,無論是資歷還是威望實際上都不足以震懾群臣,反倒是數朝老臣司馬嵐無論是資歷還是威望,在當朝都可說是首屈一指,而且他一直協理朝政,如今朝中大小事務,也大都掌控在司馬嵐的手中。
淮南王自盡之后,司馬家的勢力進一步壯大,雖然朝中都知道錦衣齊家算是淮南王之后勉強可以制衡司馬家的力量,但實際上司馬家所掌控的朝政,遠非錦衣齊家能夠相提并論。
小皇帝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隆泰知道齊寧是李代桃僵的假世子,但卻依然讓齊寧承襲爵位,其目的之一,就是想用齊寧控制錦衣齊家,從而讓錦衣齊家成為皇帝的人,而事實上隆泰以皇帝的身份第一次與齊寧想見時,雙方就已經心照不宣地達成了聯盟契約,此后小皇帝也確實一直在利用手中不多的權力來加強錦衣齊家的力量。
只是讓齊寧疑惑的是,大婚之后的隆泰,卻突然變了性子,正如赤丹媚所說,小皇帝似乎正在疏遠自己,齊寧并不相信這僅僅是因為皇帝沉溺在美色之中,但到底是何緣故,齊寧自己也鬧不明白。
一陣風吹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齊寧這才道:“姑姑,他們去往何處,你可知道?”
赤丹媚道:“上次我倒是跟了一小段路,但不想讓他們發現,所以一直保持距離,這宮內就像迷宮一般,一個不小心,就跟丟了人,他們到底往哪里去,我也是不知,不過卯時之前,他們定然會回到這里。”
齊寧苦笑道:“你的意思是說,咱們現在就在這里等著?”
“不然又怎樣?”赤丹媚白了他一眼:“我告訴了你這么大的秘密,瞧你樣子還不開心?”
“不是。”齊寧搖頭道:“只是這件事情,我不知道該如何著手。如果那兩人確實是皇帝的人,我自然不能對外聲張,甚至在皇帝面前也不能提,小皇帝既然是偷偷下旨,也沒有告訴過我,自然是不想包括我在內的任何人知道。可是如果他們不是皇帝的人,那么潛入宮中,又意欲何為?”
赤丹媚輕笑道:“那可就與我無關了,反正.....!”她還沒有說完,忽地止住話頭,伸手握住齊寧一只手,低聲道:“蹲下!”
齊寧跟著她迅速蹲下,這時候已經聽到輕微的響動,赤丹媚湊近他耳邊,低聲道:“有人來了!”
齊寧其實已經聽到外面聲音有些不對,微點頭,暗想難道先前那兩人這么快便回來了?
兩人躲在竹林之中,透過竹林縫隙向外瞧去,月光幽幽,卻見到月色之下,一道身影已經跑到了竹林邊上,懷中抱著一物,看上去顯得異常的驚慌,左顧右盼,瞧那模樣,竟似乎是在找尋道路,齊寧看那人一身夜行衣,而且蒙面,懷中物事則是用錦緞裹著,而且體積不小,一時也看不出是什么東西。
忽見到那人一個閃身,已經鉆進竹林中來,這片竹林雖然不大,但卻十分茂密,那人進來之后,立刻在竹林中蹲下,此時距離齊寧這邊不過四五步之遙,也不知是否太過驚慌,那人卻并沒有發現身后的齊寧和赤丹媚,赤丹媚和齊寧對視一眼,兩人也是屏住呼吸,靜觀其變。
這時候卻見到又一道身影飄然而至,其身法比之那黑衣人顯然要高明不少,赤手空拳,也不是宮里的打扮,卻也沒有穿夜行衣,一身灰色長衫,腰間系一根帶子,但臉上卻是蒙了布巾,月色之下,只露出眼睛來。
那人站在竹林外,左右環顧,那黑衣人蹲在竹林中,一動不動。
齊寧和赤丹媚這時候卻已經明白,那黑衣人慌張來到這里,顯然是為了躲避那灰衣人。
那灰衣人環顧一圈,這才轉身離開,身法輕盈至極,齊寧看那灰衣人身法,便知道武功著實了得,其輕功似乎比自己還要高明兩分。
灰衣人離開之后,那黑衣人依然不動,等了小片刻,似乎確定那灰衣人已經離去,黑衣人才緩緩站起身來,依然沒有回頭,輕手輕腳向竹林外走去,齊寧盯著那黑衣人背影,見她走動之時,腰肢微微擺動,而且那背影竟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心下頓感詫異,這時候已經看出那黑衣人是個女人,但那似曾相識的背影究竟在哪里見過,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
黑衣人剛走出竹林,卻猛地停下步子,輕嘆道:“閣下這一招欲擒故縱,果然高明!”正是女人的聲音。
齊寧聽到那聲音,身體卻是一震,臉上現出驚詫之色,赤丹媚看在眼里,不知齊寧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看見齊寧雙目睜大,那一雙漆黑如星辰般的眼眸子,死死盯著那黑衣人背影。
那黑衣人話聲落后,從旁緩緩走出一人,正是去而復返的灰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