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既知顧清菡誤會,卻也是裝模作樣嘆了口氣,一言不發,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看上去一臉惆悵。
他這般一言不發,卻更是讓顧清菡覺得此事因自己而起,咬了一下嘴唇,走近過去,輕聲道:“你.....為何不說話?”
齊寧看了顧清菡一眼,卻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顧清菡嘆了口氣,低聲道:“那.....那你想說什么,盡管說就是,反正.....反正今天你無論說什么,我都不會怪你。”
“我又能說什么。”齊寧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我一直以為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可是.....你都準備好要離開侯府,我不知道如何改變你的心意,心里難受得緊,就.....就只能找地方透透氣。”
顧清菡輕聲道:“我又不是現在要走,我.....我不是和你說了,三年之后,我.....!”
“無論是幾年,你不都是要走?”齊寧道:“我現在還要每天數著日子,每過一天,和你分離的日子就近一天.....!”說到這里,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苦笑道:“罷了,還是不說了,何必讓大家都不開心。”便要起身來,顧清菡微蹙秀眉,不等他起來,按住他肩頭,低聲道:“先別走。”
齊寧抬頭看著顧清菡臉龐,問道:“三娘還有什么吩咐?”
“我.....我要離開,是為了不讓你做錯事情。”顧清菡輕嘆道:“你不能因此而精神不振,否則.....!”
齊寧道:“這些年,三娘一直都在照顧我,我已經適應了你在我身邊。”抬起手,按住顧清菡兀自放在自己肩頭的手兒,顧清菡嬌軀一顫,想要抽出來,但力氣不大,被齊寧輕輕握住:“整個錦衣侯府,真正待我好的人只有你一個,我如今維持錦衣侯府,并非是為了什么世家傳承,歸根到底,只是為了能夠好好保護你,除此之外,并無讓我太牽掛的東西,如果有朝一日你離開了,錦衣侯府對我來說就一文不值。”
“不.....不許你這樣說。”顧清菡抬起另一只手,捂住齊寧嘴巴:“你.....你這話被人聽見,會說你數典忘宗.....!”
那如瓷器般光滑卻又溫暖的手兒貼在齊寧嘴上,一股幽香頓時直往齊寧鼻中鉆進去,齊寧心下一蕩,顧清菡感覺齊寧嘴巴微動,急忙收回手,齊寧卻已經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抓住,顧清菡眉間一緊,低聲道:“別胡來,快放手。”
齊寧道:“我若松手,就怕你跑了。”
他這簡單一句話,卻是讓顧清菡心中一動,凝視著齊寧眼睛,見齊寧直直看著自己,輕嘆一聲,道:“以后不要胡亂說話,你是錦衣候,方才那話要是被人聽見了,那如何是好?”
“三娘讓我不說胡話,我便不說。”齊寧柔聲道。
顧清菡想了一下,才道:“你也別去多想,要是....要是你好好的為人處事,三娘......三娘也未必會離開。”
齊寧忙道:“要如何你才會打消離開的念頭?”
“那就.....那就看你能不能老老實實的。”顧清菡瞧見齊寧的反應,心知他確實對自己的去留異常關心,心中反倒有一絲甜甜的味道,低聲嗔道:“你要是胡作非為,連我也管不住你,那可別怪我也丟下你不管。”
齊寧笑道:“好,三娘說什么就是什么,我都聽你的。”燈火之下,看著這美嬌娘渾身散發出誘人的風情,又聞到她身上的幽香,實在是忍不住,猛地一探手,抱住了顧清菡腰肢,顧清菡輕呼一聲,已經被齊寧抱入懷中,身不由己地坐在了齊寧腿上,她想要掙扎,齊寧已經湊近她耳邊低聲道:“只要三娘能夠理解我的心,我就足夠了。”
顧清菡聽得這句話柔情蜜意,心下有些矛盾,卻沒有繼續掙扎,低聲道:“反正.....反正以后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你都要小心,不要亂說話,不要.....不要被人看出端倪來.....!”說到這里,臉上發燙,低下頭不去看齊寧,齊寧何等精明,這最后一句話的意思頓時明白過來,心花怒放,貼在顧清菡耳邊道:“三娘放心,我絕不會讓人看出破綻,只有咱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才.....!”
“你才怎樣?”顧清菡瞪了齊寧一眼:“反正.....反正我先和你說清楚,你.....你不能踏過那條線,否則.....否則我不依你。”
齊寧自然知道那條底線是什么,心想自己倒也沒有急于求成,既然顧清菡這樣說,那已經是極大的收獲,心中一陣歡喜,顧清菡那柔軟的嬌軀在懷中,齊寧心神蕩漾,忍不住湊近過去,便要親自顧清菡臉頰上,便在此時,卻聽得門外傳來聲音:“侯爺!”
顧清菡和齊寧都是一驚,顧清菡迅速起身,背身整理衣衫,齊寧也是站起來,咳嗽一聲,道:“何事?”聽出外面是齊峰的聲音,暗想這小子真是該死,什么時候不好打擾,偏偏這種時候跑過來,聽得“嘎吱”一聲,大門被推開,齊峰小心翼翼走過來,顧清菡這時候已經整理好衣衫,慢悠悠坐下去,看上去淡定自若,依然是端莊無比。
“侯爺,有人求見!”齊峰低聲道:“這是他的信物!”說完,雙手遞過來一件東西,齊寧接過一看,確實一直小巧精致的金色刀刃,看這金刀并非用作武器,卻像是收藏之用,他臉色頓時嚴峻起來,低聲問道:“人在哪里?”
齊峰立刻出去,很快就帶進一名一身黑色布衣的男子,那男子上前來,跪倒在地:“拜見侯爺!”
齊寧問道:“是老侯爺.....?”
他還沒說完,那人已經道:“正在等候侯爺,請侯爺務必隨小的去一趟。”
齊寧猶豫了一下,終是點頭道:“帶路。”
顧清菡看到齊寧手中的金刀,已經知道這男子很可能是金刀候派過來,已經是后半夜,卻也不知道金刀候深更半夜請齊寧前往所為何事,但這種時候請齊寧過去,必然不是小事,過來輕聲道:“寧兒,讓齊峰帶上幾個人隨你前往。”
那男子卻搖頭道:“侯爺,此行十分隱秘,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只請侯爺獨自前往。”
“獨自前往?”齊寧一怔,齊峰在旁已經道:“侯爺,金刀雖然是澹臺家的信物,但......!”他雖然沒有說下去,在場幾人卻都明白意思,無非是說金刀是真,但是否金刀候派人前來,那卻不能確定。
那黑衣男子道:“侯爺如果信得過,請立刻動身,否則,就當小的沒有來過。”起身來,向齊寧行了一禮,轉身便走。
齊寧猶豫了一下,向齊峰道:“你們不必跟著,我自己前往。”不等顧清菡和齊峰多言,跟隨那人出去,顧清菡一臉擔憂,齊峰也是皺起眉頭。
那人領著齊寧出了門,門外停著一輛極其普通的馬車,黑衣人跳上車轅頭,扭頭看向齊寧,齊寧既然跟了出來,也不猶豫,上了馬車。
那黑衣人并不耽擱,一抖馬韁繩,馬車立時前行。
齊寧坐在車廂之內,心中很是奇怪,暗想金刀候年事已高,這個時候應該早就歇息,卻為何非要在半夜三更讓自己過去?
車行轔轔,街道上一片冷清,齊寧若有所思,行了好一陣子,齊寧掀開車窗簾,發現已經走到一條極為狹窄偏僻的街道上,他知道金刀候府所在,這條道路明顯不是通往金刀候府,正想問清楚,馬車卻已經停下,車簾子掀開,那黑衣人恭敬道:“侯爺請!”
齊寧下了馬車,發現馬車停在一間宅子后門處,那黑衣人上前輕敲三下,又重敲了一下,后門“嘎吱”一聲打開,那黑衣人恭敬道:“老國公正在等候!”也不廢話,轉身跳上車轅頭,催馬繼續前行,很快就沒入黑夜之中。
齊寧猶豫了一下,從后門進去,里面有兩名黑衣人在等候,見齊寧進門,其中一人立刻關上門,靠著后門守衛,另一人恭敬道:“侯爺隨我來!”
齊寧看他們的樣子,倒也不像有什么敵意,隨著那黑衣人往前行,心中卻是戒備得很,一邊往前行,一邊觀察四周的動靜。
走了小片刻,到得一間屋子外面,那黑衣人上前推開門,低聲道:“侯爺請進,老國公在里面等候!”
齊寧微點頭,進到屋內,身后那黑衣人立刻將屋門帶上,屋內飄蕩著一股檀香的味道,齊寧向前走出幾步,卻見到一人身上裹著被子,靠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邊上點著一盞油燈,氣氛詭異異常。
齊寧借著燈火看那人,只見那人須發皆白,看上去蒼老無比,而且顯得異常虛弱,正是剛被加封為義國公的澹臺煌。
齊寧忙上前兩步,拱手道:“齊寧拜見老國公!”
澹臺煌卻是抬起一只手,向齊寧招了招,齊寧看到那只手臂已經是骨瘦如柴,而且微微顫動,心下一凜,暗想澹臺煌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看樣子已經是命不久矣。
澹臺煌年輕時候南征北戰,身上老傷眾多,他年老之后,很少出門,固然是因為要遠離朝堂,不參與朝中的紛爭,另一個緣故,也確實是因為老傷太多,一直在府中休養。
齊寧上一次在宮里見到澹臺煌的時候,老人家的身體和精神雖然算不得健康,卻也算不得虛弱,短短一個多月,澹臺煌就像變了一個人,精氣神都已經虛弱到極點,齊寧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壓抑感,見金刀候向自己招手,立刻上前去,握住了澹臺煌的手,入手不但瘦弱無骨,宛若枯木,更是發涼,關切道:“老國公,您.....您怎么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