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馗立刻道:“皇上信不過司馬家,如今朝中大小政務,司馬嵐都能插手其中,如果再讓司馬常慎在軍中得到兵權,后果不堪設想。”嘆了口氣,低聲道:“國公,恕下官直言,司馬嵐如今缺的就是兵權,如果司馬家真的將兵權抓在手中,下官。下官只擔心這大秦要改名換姓了。”
齊寧臉色一沉,竇馗忙道:“下官胡言,國公不要怪罪。”
“可是這次另選大將,難道能躲得過司馬嵐?”齊寧微一沉吟,才低聲道:“褚蒼戈是司馬家的心腹大將,玄武營統領瞿彥之是從黑刀營調過去,這兩人都與司馬家極為親近。”
竇馗道:“今日兵部侍郎盧宵舉薦虎神營薛翎風,下官猜測是不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也許是想將薛翎風調往前線,卻又擔心朝中有人阻止,所以想出了這么個法子。”
“我看倒是不會。”齊寧略一沉吟,搖頭道:“皇上何其英明,必然會想到,盧宵舉薦薛翎風,司馬家那邊必然也會趁機卷進來,今日你也看到了,盧宵剛舉薦過薛翎風,司馬家那邊就將褚蒼戈和瞿彥之丟了出來。”
竇馗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道:“國公,如果皇上當真要從朝中調派大將,還請國公抓住這樣的機會。”
“機會?”
“秦淮軍團本就對錦衣齊家心存敬畏,如果國公能夠爭取前往秦淮軍團,很容易就能收服人心。”竇馗低聲道:“國公只要將秦淮軍團抓在手里,司馬家便不敢輕舉妄動。”
齊寧聽到這里,終于明白了竇馗的意思。
乍一聽竇馗似乎是在為錦衣齊家的前程著想,但歸根到底,無非還是要保全自己。
竇馗將身家性命都押在了齊寧身上,自然是希望齊寧這棵大樹越茂盛越好,如果齊寧果真得到秦淮軍團的兵權,司馬家自然是大為忌憚,而以錦衣齊家為靠山的竇家,自然能夠更加安全。
齊寧明白竇馗心思,微微一笑,道:“竇大人,皇上此番秋狩,到底是否真的為了挑選大將,那誰也猜不透。”抬手拍了拍竇馗臂膀:“天子之心,咱們還是不要擅自揣測的好。”
竇馗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齊寧閑來無事,騎著驚鴻在平林外圍溜了一圈,只是靠近皇帝營帳時候,卻不得靠近過去,所以折返回來。
驚鴻快若閃電,既然已經被齊寧馴服,對齊寧卻也是俯首聽命,十分乖順。
整個平林外圍,齊寧瞧見都已經被官兵封鎖,而且沿途都設立了崗哨,想要進來自然是難如登天,可是要想出去,那也是難上加難。
此番護衛秋狩的兵馬,由皇家近衛軍、平林守軍、虎神營和玄武營中抽調出精兵來,加起來有上千之眾,統帥這些兵馬的主將自然是近衛軍統領遲鳳典。
遲鳳典昨日抵達之后,將四營兵馬混在一起,爾后分派了四名近衛軍的將領,分別統帥四隊兵馬駐守在平林四方。
平林距離京城不到一百里地,快馬傳召,傍晚之前,褚蒼戈三名大將便奉旨趕到了平林,通傳皇帝之后,隆泰下旨吹響了號角,群臣立刻重新聚集起來。
“朕今日下旨馴馬,能夠馴服寶馬者,可獲贈寶馬,此外晉封一級。”隆泰看著跪在前面不遠的三員大將,含笑道:“驚鴻已經被齊寧馴服,不過黑閃目下還無人馴服,所以傳旨將你們三人召過來,想瞧瞧你們三個的本事,不知三位愛卿可有膽量?”
三人互相瞧了瞧,褚蒼戈拱手道:“臣等愿意一試!”
“如此甚好。”隆泰抬頭看了看天色,夕陽西下,余暉灑射在大地之上,笑道:“天快要黑了,咱們也不必耽擱,你們三人誰先試上一試?”
忽聽司馬嵐上前道:“皇上,老臣有事請奏!”
隆泰“哦”了一聲,司馬嵐已經道:“這三位都是我大楚的驍勇悍將,老臣以為,此三人都有機會馴服黑閃,如此一來,誰先出陣,誰就占了先手,若是第一人便即馴服了寶馬,后面兩人難免心有不甘,而且老臣以為也略有些不公平。”
在場群臣聞言,心中卻也是贊同。
如果薛翎風率先出陣,而且馴服了寶馬,那么褚蒼戈和瞿彥之連馴馬的機會都沒有,對這兩人來說,確實有些不公平。
三人都是帝國驍將,而且都是統領,地位不分高下,總不能為了誰先誰后爭執一場。
“老國公可有什么好法子?”
司馬嵐含笑道:“圣上,既然要做到公平,老臣以為,可以抽簽決定出陣順序。去三支竹簽,長短不一,誰取了最長的便第一陣出場,最短的也就最后一一陣,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不錯,老國公想得周到。”隆泰笑道:“就依照老國公的意思來辦。”
當下有太監做了三根長短不一的竹簽,走到三位統領面前,眾目睽睽之下,三位統領依次取了竹簽,褚蒼戈卻是拿了最長的一根,而瞿彥之則是拿了最短的一根。
褚蒼戈既然抽簽得了首陣,另外兩人也就退到了邊上,御馬太監牽了黑閃上來。
齊寧見過褚蒼戈幾次,知道此人的武功委實了得,心想若是褚蒼戈全力以赴,要馴服黑閃,只怕并不難。
褚蒼戈向皇帝深深一躬,這才轉過身,緩步向黑閃走過去。
他步伐穩健,鐵塔般的身材自有一股悍勇之氣,距離黑閃幾步之遙,這才站定。
黑刀營常年駐扎在京郊,雖然誰都知道黑刀營幾乎等同于司馬家的親兵,但群臣對于黑刀營所知卻是不多,而黑刀營也素來低調得很,除了在隆泰登基之時調進京城駐守一陣子,最讓群臣記得清楚的便是皇陵之變的時候,黑刀營鐵蹄猙獰,與黑鱗營在黑鱗一度對陣。
但褚蒼戈不同。
誰都知道,黑刀營是褚蒼戈一造出來,而曾有傳言,褚蒼戈在京城可算得上是頭號武將。
除了他的統領之才,便是他的武功,。
有傳言說褚蒼戈出自于江湖,在投靠司馬嵐手下之時,就已經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京城第一高手是神侯府的西門無痕,但西門無痕并非武將,因此褚蒼戈便被視為京城第一武將。
傳言是真是假,沒有人能夠做出準確的判斷,但褚蒼戈勇猛過人,那卻是不容置疑。
褚蒼戈氣定神閑,雙眼微閉,夕陽照在一人一馬身上,卻忽然給所有人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褚蒼戈要馴服黑閃只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褚蒼戈終于動了。
他只是一步一步往黑閃走過去,走得很慢,黑閃竟似乎被褚蒼戈的氣勢逼得向后緩退,眾人看在眼里,心想司馬嵐這位心腹大將果然是非同一般,也難怪會被司馬嵐委以重任。
黑閃緩退,褚蒼戈忽然間加快步子,足下越來越快,距離那黑閃不過兩三步之遙,足下猛地一蹬,宛若一頭猿猴般騰身而起,隨即身形如同被風吹動,直掠到黑閃的馬背上,竟是背身落在了黑閃的馬背上。
黑閃長嘶一聲,騰盛跳躍起來,褚蒼戈身體一歪,向邊上滑倒,眾人驚呼一聲,卻見到褚蒼戈雙腿夾在馬身上,手臂在地上一撐,整個人借力坐起,而且趁機一個轉身,已經是扭過身來,沒等眾人緩過神來,卻見褚蒼戈身體已經伏在馬背上,雙臂環抱住了馬脖子。
褚蒼戈身材魁梧高大,而雙臂也比常人要長一些,雙臂抱緊了馬脖子,整個人這時候就像是黏在黑閃身上。
黑閃原地旋轉跳動,似乎想要竭力將褚蒼戈從自己身上摔下去,但褚蒼戈姿勢絲毫不變,始終抱住馬脖子,而黑閃跳躍的幅度卻是越來越小,沒過多久,竟是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摔倒。
齊寧神色冷峻,這時候看的十分明白,知道褚蒼戈的手段。
遲鳳典之前上陣馴馬,用的是馴馬之技,而且馴馬之時,頗有顧忌,畢竟這是皇家御馬,馴馬之時,遲鳳典擔心傷著駿馬,有些動作十分收斂。
齊寧則是以力馴服。
齊寧在與驚鴻僵持之時,難免用了投機取巧的手段,若不是內力渾厚,源源不斷支撐他,普通人想要利用齊寧的方法馴服驚鴻幾無可能。
但褚蒼戈卻明顯是另一個路子。
褚蒼戈雙臂環住馬脖子,而且力量十足,就宛若是在箍住了黑閃的脖子,讓黑閃無法呼吸,手段當真是霸道無比,也正因為氣息不接,黑閃氣力漸漸衰弱,無力繼續反抗。
此招不但兇狠,而且很可能會傷到黑閃,但褚蒼戈卻顯然沒有這樣的顧忌。
四周有看的明白的,已經皺起眉頭來,心想身為軍人,理當惜馬如命,但這褚蒼戈馴馬的手段委實兇悍,可是事先皇帝的旨意里也并無說過不允許這樣馴服寶馬,所以還真是挑不出褚蒼戈的理來。
片刻之后,卻聽“轟”一聲響,黑閃已經是頹然倒地,在場眾人都是臉色大變,心想這黑閃總不至于是被褚蒼戈活活勒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