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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六章 襲殺

  邊軍苦,這是當兵的都知道的道理。

  其實比起鎮守在北方邊陲的邊軍,守衛在秦嶺狹道的官兵只覺得自己比他們還要苦上數倍,每日里的活動范圍就在卡哨附近,而且軍規森嚴,駐守在狹道的官兵既不能飲酒,更不能接近女色。

  不能飲酒是怕誤事,但有人實在想不通為什么不能近女色。

  駐守北疆的邊軍雖然也是嚴禁飲酒,但朝廷每年都會往邊疆發配罪婦,可是在這卡哨,終年都難得見到一個女人。

  狹道內的守軍半年輪換一次,這半年對每一個人都是煎熬,而且誰都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是身處在前方,誰也不知道楚國人什么時候會突然冒出來。

  唯一讓守兵欣慰的是,他們拿的軍餉應該遠超過北方邊軍,看在銀子的面子上,也只能在這里忍耐下去。

  曹英今天心情算是不錯,卡哨身處在秦嶺之中,四周只有參天聳立的高壁,就算懷里揣滿了銀子,想要買一壇酒也是癡人說夢,而曹英卻偏偏是個嗜酒之人。

  嗜酒而不得,當然是一種煎熬,今日楚國使團很講究,給自己留下一壇酒,曹英恨不得當場就開封開懷暢飲,卻強自忍住,等到天黑之后,叫了兩三個人一起,雖然是少斟慢飲,但不到一個時辰,酒壇見底。

  曹英想過這壇酒獨自飲用,但也知道若真的吃獨食,說不準這事兒就有人捅出去,將關哨內幾個比較重要的角色拉在一起,大家一起飲酒,也就不用擔心日后會惹來麻煩。

  酒是好酒,飲的時候酒香撲鼻,可是這美酒后勁卻是不小,換做以前或許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反應,但幾個月滴酒不沾,今日突然飲下來,幾人便感覺有些醉醺醺。

  曹英雖然酒醉,卻還是沒有忘記職責,吩咐手下嚴密戒備,不可有絲毫疏忽,本想著回營房歇息,但是腳步虛浮,走路搖搖晃晃,倒也不想讓人攙扶,只讓人取了毯子,就在石墻邊山的干草鋪躺下,其他幾人也是如法炮制。

  曹營醉酒沉睡之時,齊寧卻已經帶著人摸到了營房這邊。

  秦嶺狹道之內的戒備畢竟不同尋常,雖然已經是半夜,營房這邊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夢鄉,但還是安排了兩人值守,夜里兩名兵士裹著秋裝,一左一右在營房兩頭執勤守夜。

  齊寧領著幾十號人如同暗夜中的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摸到營房附近,營房外面掛著燈籠,在夜風之中搖搖晃晃。

  兩名執勤的漢兵顯然是白天已經睡過,并無疲態。

  一群人矮著身子在距離營房不遠處的石堆后面停下來,陸亢手握長弓,背負箭盒,湊近過來低聲道:“爵爺,我和秦劍先將兩名守夜的射殺,然后大家再動手。”

  齊寧心想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低聲道:“一切小心。”

  陸亢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回過身,向身后緊跟著自己的秦劍做了個手勢,秦劍微微點頭,兩人伏在地面,緩緩向營房那邊靠近過去。

  齊寧握著刀,和眾人一起等候。

  陸亢和秦劍都是箭中老手,出箭之前,自然是對距離要有足夠準確的判斷,這狹道內白天就昏暗的緊,夜里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好在有那燈籠指路,倒是幫了兩人大忙,秦劍先到了適合的位置,陸亢低聲向秦劍交代兩句,這才繼續往前摸過去,要去對付另一人,秦劍臥在地上,注意這陸亢那邊的動靜,瞧見陸亢移動十來步遠停下。

  秦劍立時半跪著身體,彎弓搭箭,他身在漆黑之中,而且做了掩護,漢兵那邊也根本沒有注意這邊的動靜,只是他卻并沒有立刻放箭,而是等著陸亢的那邊訊號。

  兩名漢兵值夜,要做到萬無一失,自然是要同時出手,在瞬間讓兩名漢兵同時斃命。

  秦劍將箭矢對準了一名漢兵,手指穩健,一陣夜風吹過,忽聽得一聲并不太響亮的口哨聲響起,秦劍再不猶豫,手指一松,利箭如同刺穿空氣,直往那名漢兵射過去,而陸亢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放箭,那兩名漢兵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很快“噗噗”兩聲,兩支箭矢也幾乎是在同時各自沒入一名漢兵的喉嚨,貫穿脖子。

  兩名漢兵哼也沒有哼一聲,都是栽倒在地。

  齊寧見得兩名漢兵倒下,再不猶豫,一揮手,率先往營房沖過去,身后一眾勇士如狼似虎,這一排營房共有六間屋子,齊寧事先已經心里有數,他這邊加上自己總共是三十九人,除了自己這一隊是九人,其他五隊每隊六人,大家都知道自己要應付的是哪間屋子,迅速摸到屋前,并沒有立刻破門闖入禁區,各自在窗口確定了屋內的情況,這才看向齊寧。

  齊寧微微頷首,各隊便都有人靠近到木門前,悄無聲息地用匕首挑開里面的門栓。

  這營房十分簡陋,門縫頗大,要挑開門栓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且有兩件屋子甚至沒有上栓,等到門栓挑開,各隊都向齊寧這邊做了一個手勢,齊寧抬起手,往下做了一個切割的動作,眾人再不猶豫,輕輕推開門,鬼魅般摸進到屋內。

  齊寧臉色冷峻,片刻之后,聽得其中一間屋內傳來一聲怪叫,但那叫聲也在瞬間便戛然而止,片刻之后,各隊人手先后從屋子里出來,到得齊寧面前稟報。

  已經是半夜,又加上天氣寒冷,營房里的漢兵早已經沉沉睡去,眾人摸進去在漢兵睡夢之中便將之解決。

  只是其中有一間屋內出了一點小小狀況,一名漢兵半睡半醒,察覺有人摸進來,想要叫喊,卻瞬間被砍斷了喉嚨,那也正是齊寧剛才聽到的那聲怪叫。

  營房這邊總共有十六人,其實只是分睡在四間屋內,有兩間屋內卻是空無一人。

  幾乎是在頃刻之間,便解決了營房所有的漢兵,齊寧為了以防萬一,吩咐眾人又在營房四周檢查了一遍,確定再無活口,這才重新整隊。

  這營房距離卡哨那邊不過幾里地,說到便到。

  齊寧召集眾人聚過來,低聲道:“弟兄們都知道,皇上心憂天下,要一統江山,只有天下一統,百姓才能安居樂業,不在受刀兵之苦。拿下咸陽,我大楚一統天下就指日可待,要拿下咸陽,今晚我們就必須拿下這道卡哨。”忽然停下來,笑道:“罷了,不說這些大道理了,你們聽著,咱們打通子午道,拿下咸陽,以后榮華富貴你們享用不盡,無論是黃金美人還是光宗耀祖,我可以保證你們都可以得到,誰立下的戰功越多,到時候得到的就越多,這話是不是聽明白了?”

  眾人互相瞧了瞧,都顯出笑意,一名兵士笑道:“爵爺,小的是土哈哈出身,要是立下大功,能不能娶個官家小姐,這樣真的可以光耀門楣!”

  “官家小姐?”齊寧嘿嘿一笑:“要幾個?你立下戰功,我給你向朝廷請封,到時候自己先做個將官,等你做了將官,看中哪個官家小姐,你自己搞不定,直接告訴我,我來幫你搞定。”

  眾人更是莞爾。

  “奮勇殺敵,日后共富貴。”齊寧握刀在手,“走!”

  齊寧最直接的激勵,讓眾人更是熱血上涌,心想這次是跟隨帝國公爺一起行動,只要奮勇殺敵,國公爺在旁那可是看得清楚,近水樓臺先得月,有小國公照著,還怕不能加官進爵?當下一個個更是如同虎狼一般。

  卡哨這邊已經是一片死寂。

  石墻上面有四五名兵士執勤,點著幾支火把,如同多少年來所做的一樣,注意著狹道南邊的動靜。

  在這里駐守的兵士,拿的餉銀不少,責任自然也是十分重大,而且每一個人幾乎都無數次被告知,也許十年八年從南邊都不會有敵人來襲,可卻絕不能因此有絲毫的疏忽大意,是以卡哨的兵士警覺性確實很強,但自從楚漢分別立國之后,秦嶺的各條狹道幾乎成了鳥不拉屎的荒蠻之地,即使是在楚漢最激烈的三年秦淮大戰其間,楚國也沒有一兵一卒出現在秦嶺狹道這邊。

  守兵雖然日復一日地強打精神履行著重復的任務,但骨子里卻終究還是松懈了許多,誰也不會覺得楚國人真的會出現在眼前。

  瞭望塔上的兩名兵士穿著厚厚的棉服,他們站得高,自然也就成了夜風照顧的重點對象,雖然距離寒冬時節還有些日子,但夜風刮在臉上,還是讓人感覺到了一股股寒意。

  一名兵士靠在瞭望塔角落的木桿上,瞥了那牛角號一眼,心中有些疑惑,這牛角號在這邊已經多年,卻始終沒有被吹響過,他甚至懷疑這牛角號是否還能吹響。

  夜里執勤,可以分配到一些干糧作為夜宵,另一名兵士從小袋子里摸了一把炒豆子放進嘴里,伸了個懶腰,已經是半夜,還要挺上幾個時辰才能輪換,若不是軍令如山被調過來,再加上餉銀可觀,誰他娘的愿意跑到這鬼地方來守衛,他心里盤算著等幾個月輪換離開這里后,是否要找找關系,不要再跑到這鬼地方來。

  口里嚼的炒豆子越嚼越香,兵士忍不住又伸手抓了一小把,正準備放入口中,肩頭卻被拍了拍,扭頭過去,卻見自己的同伴皺著眉頭,手指向下方指了指:“那是誰?”

  那兵士忍不住順他手指看過去,可是還沒看到什么,卻感覺喉頭一堵,竟似乎有什么刺入自己的喉嚨,他一時甚至感覺不到疼痛,只感覺渾身上下在這一瞬間如同墜入冰窖,說不出的難受,眼角余光瞥見自一支箭矢沒入到自己同班的脖子里,兵士瞳孔收縮,拼了氣力抓住瞭望塔圍欄,想要喊出聲音,卻什么也叫不出來,整個人軟軟地趴在了圍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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