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無痕嘆道:“果然如此,若非。。。。若非如此,老夫又豈能。。。。。嘿嘿。。。。。!”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他雖然沒有明言,但齊寧卻已經猜到西門無痕想說什么。
西門無痕這次前來大雪山,不能說是千里送人頭,甚至于西門無痕還帶有一絲底氣,說到底,這一切的根源卻完全是因為迷花谷那一戰。
西門無痕在迷花谷與那位黑蓮教主全力相搏,最終卻是兩敗俱傷,這對西門無痕來說,卻是一個大大的鼓舞,至少在西門無痕看來,足以與大宗師一戰。
也正因如此,西門無痕才會有底氣前來大雪山,甚至做好了與法王一戰的準備。
如果不是因為迷花谷那一戰,西門無痕絕對不可能生出與法王一戰之心。
多年前西門無痕與法王一戰,鎩羽而歸,這些年來自然是加倍修煉,而迷花谷那一戰,對西門無痕來說就是一場測驗,測驗其與大宗師之間的差距。
沒有迷花谷一戰,也就沒有今日的局面,西門無痕如果知道自己與大宗師的距離終究是遙不可及,也就很可能會用其他法子來尋法王,而不是在血中下毒,因此激怒法王,雙方撕破臉面一戰。
丑漢盯著奄奄一息的西門無痕,神色冷峻異常,似乎比這雪山之巔極寒之冰還要寒冷,忽見他抬起一只手來,沒等齊寧反應過來,西門無痕的身體竟然拔地而起,竟然是朝著丑漢撲過去,齊寧吃了一驚,但很快便看明白,倒不是西門無痕還有余力撲向丑漢,而是一股吸力硬生生地將西門無痕吸了過去。
西門無痕如同一張紙片,輕飄飄地飛過去,丑漢探手掐住了西門無痕的脖子,高高舉起,西門無痕四肢垂落,齊寧見狀,厲聲道:“丑漢,你做什么?”
丑漢卻是盯著西門無痕的眼睛,西門無痕的瞳孔已經渙散,但嘴角卻是泛起一絲淺笑,丑漢手上猛一用力,齊寧清晰地聽到咔嚓一聲響,丑漢竟然是生生捏斷了西門無痕的脖子,放手之后,西門無痕落在地上,動也不動,就此死去。
堂堂大楚帝國的神候,最后一口氣卻是丑漢將他停住。
齊寧看到丑漢那張猙獰的臉上云淡風輕,殺死一個人,就宛若踩死一只螞蟻一般,沒有絲毫的波動,背脊一陣發寒。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從前的想法并沒有錯。
丑漢失去記憶之后,敦厚樸實,有一口吃的就已經心滿意足,齊寧當初不知道他身份,也不知道他如果真的恢復記憶會是怎樣一個人,若是一個陰冷好殺之輩,那干脆一輩子就處在失憶之中也未必是什么壞事。
此時見到丑漢殺人毫不手軟,知道自己當初的擔心如今竟然成真。
黑蓮教本就是神秘的很,若非京城疫毒案,黑蓮教甚至不為人所知,低調地生存在西陲之地,而黑蓮教主更是謎一般的存在,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性情。
這時候他恢復記憶,從丑漢變成黑蓮教主,也就判若兩人。
齊寧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西門無痕,心情復雜,卻也并不畏懼丑漢,走了過去,在西門無痕身邊蹲下,見到西門無痕卻已死去,抬起頭看著黑蓮教主,卻見黑蓮教主根本不當自己存在,看也不看自己,卻還是問道:“丑漢,你真的是黑蓮教主?”
丑漢背負雙手,這才瞥了齊寧一眼,神情冷峻,也不和齊寧廢話,冷冷道:“今日我心情不算壞,你帶他尸首下山,遠遠滾出去。”
他語氣冷酷至極,竟似乎完全不記得自己與齊寧從前的情分。
齊寧苦笑著嘆了口氣,道:“你果真是黑蓮教主,我倒要恭喜你記起了自己是誰。”心想西門無痕客死異鄉,看在西門戰櫻的份上,卻也要將西門無痕的遺體帶回建鄴。
“黑伏,這里是本座的居地,似乎也不是你能做主。”法王平靜道:“尸體你可以帶走,不過這年輕人卻要留下來。”
“哦?”
“你可知道他是何人?”法王問道:“他是錦衣齊家的人,也是北宮的后輩。”
“既然是北宮的人,為何要留在這里?”教主反問道。
“因為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法王道:“西門無痕已經查到了大宗師與古象有干系,若是這消息傳揚出去,對我古象大是不利,本座自然是不能讓他離開。”
教主冷笑道:“你是擔心世人知道大宗師出自古象,會有無數人涌到古象?”
“本座身為古象國師,并不希望古象掀起太大的風浪。”法王嘆道:“若是北宮來到大雪山,能向本座保證消息不會外泄,本座可以放他離開,但是現在卻不行。”
教主笑道:“知道大宗師秘密的人并非只有你,其他幾個人都知道,莫非你要將這些人全都殺了?”微微一頓,道:“你心里或許真的想將這些人全都殺了,只是你似乎沒有那個能耐。”
“你似乎并不在意當年的事情為人所知?”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教主言辭犀利:“即使當年的事情為世人所知,難道還會有新的大宗師出現?”不屑一笑,嘲諷道:“你們知道不會有新的大宗師出現,只是你們害怕當年的事情傳遍天下,讓天下人知道你們這些所謂的大宗師只不過是一些卑賤之徒。。。。。!”
齊寧心下一凜,不知教主為何突然有此一眼?
卑賤之徒?
為何當年的事情讓人知道,會讓天下人覺得大宗師只是卑賤之徒?這其中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法王睜開眼睛,沉默一陣,才嘆道:“此番你并非是你自己要來大雪山,所以你下山后,想清楚了,若是還要上來,本座自當恭候。”
“既然來了,自然不會就這樣走了。”教主道:“我既然流了血,當然也要見到你流血?”
“黑伏,難道你忘記了龍山之約?”法王道:“今次你當真想要與本座動手?”
教主背負雙手,微仰著頭,聲音如刀:“你可知道這世間什么樣的人最該死?”
“請賜教!”
“最該死的便是我們這樣的人。”教主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十分決然:“你知道我并不是指所謂的武道,天地間一只螻蟻,無論如何變化,終歸只是那該死的螻蟻而已。”
法王嘆道:“當年的事情,你似乎依然耿耿于懷。”
“所以今日我不會讓自己再耿耿于懷。”教主道:“若是因我而廢除了龍山之約,倒也不是什么壞事。你心里其實很清楚,當年定下龍山之約,并非是為了你我,而是為了那三個人,所以就算你我廢了龍山之約,也無關大局。”
法王沉默著。
他臉上當然不會有畏懼,有的只是一絲錯愕,錯愕之后的淡淡惆悵。
教主的語氣自始至終都給人一種盛氣凌人的感覺。
可是齊寧知道他有資格。
普天之下,大宗師若沒有盛氣凌人的氣勢,卻也不知道誰還能有此氣勢?只是教主在法王面前也是如此盛氣凌人,卻是讓齊寧感到有些意外。
齊寧知道龍山之約的存在,更知道龍山之約是五大宗師共同約定,按照龍山之約的約定,任何一位大宗師若是率先挑起了爭端,那么其他四大宗師便可聯手將其除去,也正因為龍山之約的存在,幾大宗師之間互相制衡,天下也并無因為大宗師的爭端而陷入動蕩之中。
只是齊寧沒有想到,今日教主剛剛恢復記憶,第一件事情便是要破壞龍山之約,瞧那意思,竟是要與法王一戰。
他實在有些想不通,為何教主會在此種情勢下做出這樣的決定。
風聲呼嘯,整片云層都被烏云所覆蓋,云中的翻滾如同浪濤一般,在那云層之內,似乎有一些非比尋常的能量正在變形掙扎,在那呼嘯的風聲之中,云霧里竟隱隱傳來雷聲轟動,似乎天地正在痛苦地呻吟一般。
法王沒有動,教主也沒有動。
齊寧當初在迷花谷見識過西門無痕和那假冒的教主全力一戰,那時候便覺得兩人的武道修為當真是超然世外,非普通武者能夠相提并論,可是他現在明白,比起真正的大宗師之戰,那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因為龍山之約的束縛,大宗師數十年沒有真正交手過,天地之間,也絕無人真正見識過大宗師之間的對決。
那是驚天動地的真正巔峰對決。
西門無痕傾盡全力,卻在法王的手底下過不了幾招,齊寧是在無法想象,真正的大宗師之戰,將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身處在這雪山之巔,面對當世兩大巔峰大宗師的對決,齊寧忽然間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已經緊繃,那種緊繃感就似乎是毛孔都無法呼吸一般,兩大宗師都沒有任何動作,可是齊寧卻已經感覺到一股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擠壓感正在壓迫著自己的身體,就似乎四面八方的空氣正一點點地擠壓自己的軀體,他忽然感覺腦袋有些發暈,便在此時,蒼穹之上一聲驚雷乍起,只是瞬間,從天空落下雨滴來,齊寧抬頭,并沒有發現大雨從天而降,只是在那昏暗的夜空之中,零零散散地有宛若雨滴一般的水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