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的廝殺,自然是讓住在這條街上的百姓早就將門窗緊閉,躲在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蕭紹宗既然已經控制京城,這幫人又是他所派,那么在整個京城,也就不可能再有一支兵馬前來參與其中,虎神營不會卷入進來,京都府的人同樣也不會卷入進來,神侯府的人更不能摻和進來。
齊寧幾乎無援。
要活下去,只能從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殺出一條血路。
但齊寧心里很清楚,自己今夜的布局,本就是將自己置于了兇險境地,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是否真的能夠殺出去,畢竟蕭紹宗既然鐵了心要取自己性命,那么今夜安排的人手自然不會少,也不會弱,至少在蕭紹宗的部署中,齊寧絕無死里逃生的可能。
街道上已經滿是鮮血,石梯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但更多人的卻還是無謂地向齊寧殺過來。
齊寧當然瞥見了立在屋頂上的那幾道人影,至少他一眼就認出其中之一正是陌影。
陌影今夜出現,是在齊寧的預料之中。
前番陌影以犧牲數十名羽林兵作為代價,迫使齊寧使出了宗師之力,也因此讓齊寧并不知道的致命弱點暴露出來,眼下陌影沒有出手,齊寧知道此人或許就是故技重施,等著自己再次使出宗師之力。
吃一塹長一智,至少齊寧眼下還根本用不上宗師之力。
憑借著靈活的身法和削鐵如泥淬了毒的寒刃,齊寧當真如同虎入羊群,所過之處,慘叫聲連續不斷,鮮血飛濺不停,齊寧仗著淬毒的寒刃,如風一般在人群中卷過,劃破那些人的手指、臉頰、大腿、背脊,每一道傷口,便是死亡的印記。
不需要準確地去攻擊敵人的要害,這實際上為齊寧節省了大量的體力,而頃刻間,已經有二三十條性命被齊寧奪下,宛若死神。
屋頂上那勁裝蒙面之人瞳孔收縮。
他似乎沒有想到齊寧在如此困境之下,取人性命卻又是如此輕松隨意,靈活地穿行在人群之中,閃過之時,便帶走性命,就仿若一只蝴蝶在萬花叢中翩翩起舞,片葉不沾身。
“我要他死!”蒙面人口中吐出詛咒般的言語。
面帶漆黑面具的自然是陌影,扭頭看了勁裝蒙面人一眼,面具下的眼眸泛起一絲笑意,卻沒有說話。
齊寧雖然殺的尸首橫陳,可是街道兩頭依然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加起來不下一兩百人,屋頂上還有端著箭弩的箭手,雖然幾次瞄準齊寧想要射殺,但齊寧身在人群中,忽閃忽現,箭手根本無法鎖定齊寧的身影,一時卻也不敢輕易扣動機關,以免射殺了自己人。
“這樣他會逃走!”勁裝蒙面人再次道。
齊寧雖然被圍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可是隨著他向前屠殺,整個人群竟然隨著他向街頭移動,恐怖的是已經付出了幾十條性命為代價,齊寧卻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傷,而且看他的身形出手,靈活敏捷,根本不存在體力的問題。
陌影終于吐出一句話:“他走不了!”
他的語氣十分肯定,似乎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場戲,現在的場面只是這場戲精彩的過程,但結局卻早已經注定。
便在此時,卻聽到馬斯聲響起,陌影循聲望過去,卻只見到昏暗的街頭忽然出現了一輛馬車,陌影的視力驚人,瞧見那輛馬車的車轅頭竟然沒有車夫,但駿馬卻是向長街中間飛馳而來,拖拽著后面的車廂搖搖晃晃。
那是一輛看起來并不起眼的馬車,達官貴人是不屑于使用這樣的馬車,不但車廂狹小,而且十分成舊。
陡然間出現這一輛馬車,便是陌影眸中也顯出一絲疑惑之色。
駿馬不停,片刻間已經靠近人群,頓時便有數人排成一列人墻,擋在那馬車前面,沒有車夫的馬車距離人墻咫尺之遙終是停了下來,眾人面面相覷,都顯出詫異之色。
長街之上正在血搏,就算是瞎子也能聽出這條街上的情勢不對,任何一輛馬車瞧見這樣的情狀,必然是調轉馬頭,唯恐避之不及,但這輛馬車非但沒有躲避的意思,反倒是直接靠近過來,眾人一尋思便知道來者不善。
齊寧兀自在人群之中如幽靈般游走,而大多數人也只是盯著齊寧這條命,并不在意這輛馬車突然出現。
五六名蒙著面的刀手擋在馬車前面,互相瞧了瞧,中間一人眸中殺意劃過,足下一點,整個人已經飛竄而出,馬嘶聲中,此人已經落在馬背上,身體前傾,手中長刀前指,直往那車廂之中沖過去。
刀尖剛剛碰上那車簾子,幾名同伴還沒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聽得一聲慘叫,那人身體竟然像紙鳶一般向后飛出,身在空中,幾人立時瞧見駭人的景象,那人的腦袋竟然與脖子直接分開,斷頭處鮮血噴涌而出,在半空中四濺開去,宛若雨水。
幾名同伴還來不及閃躲,就已經被從天灑落下來的雨水濺的全身都是。
這恐怖的景象就發生在一瞬之間,眾人駭然變色,便是屋頂上的陌影等人眼中也是顯出驚詫之色。
“殺!”
一人沉喝一聲,剩下的幾人沒有畏懼,幾乎是同時搶出,向那馬車攻了過去,還沒靠近馬車,陌影便瞧見那車簾子陡然破開,一道身影從那車廂之內如同利箭般射了出來,隨即在那駿馬前面,光芒閃動,就是在眨眼之間,已經形成一道劍網,織成這道網的每一根線條都似乎是鋒不可當,那身影就像是打漁的漁夫,拋出了這張網,直向那搶過來的幾名刀手蓋了過去。
劍網就是死亡,無可躲避的死亡。
當幾人迎面被這道劍網罩住,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這張劍網已經穿透這些人的身體掠了過去,而灑出劍網的漁夫也是在瞬間已經移動到了這些人的身后。
漁網收起,幾人已經是支離破碎,變成了無數的血塊,撒網的漁夫已經是站立當地,手持長劍,劍鋒指地,整個人就如同立在長街上地雕塑一般,一動不動,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被劍網撕裂的殘尸斷塊。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終于,撒網的漁夫抬起頭,沒有看正在人群中廝殺的齊寧,而是微轉頭,向斜上方望過去,望向了屋頂,望向了陌影,又或者是望向那戴著白色娃娃臉面具的矮子。
白色的娃娃臉在夜色之中微笑,這張面具笑得很詭異,很陰森,但面具下的那雙眼眸子卻顯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反而在收縮著,隱藏在眸子深處的殺意也如同泉水一般噴現出來,他的聲音略微有些嘶啞,聽上去很古怪,讓任何一個聽到這種聲音的人都會產生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是他,他還沒有死!”
“他?”陌影瞥了娃娃臉一眼:“你說的是誰?”
“向天悲!”娃娃臉聲音森然:“他還沒有死,原來.....他果真一直在京城。”
陌影盯著那撒網的漁夫,冷笑道:“原來是他,聽說他已經死在你們的手里,原來死人是可以復活的。”不等娃娃臉說話,就已經冷冷道:“今晚的計劃之中,本不該有此人出現,以我們手中的實力,要拿下齊寧的人頭綽綽有余,可是多了一名劍客,就會打亂整個部署。”
娃娃臉淡淡道:“以閣下的實力,難道懼怕一名劍客?”
“這是你們惹出的麻煩。”陌影背負雙手,語氣平靜:“我的目標只是齊寧,如果因為你們的緣故導致計劃失敗,與我無干。”
娃娃臉怪笑道:“劍客出現,就是為了保護齊寧而來,劍客不死,齊寧就不會死,所以你不在意劍客,也定然殺不死齊寧,這樣簡單的道理,你難道不明白?”
“我沒有明白你的意思。”陌影竟不看向天悲,盯著已經殺人如麻的齊寧。
“意思很簡單,齊寧要死,劍客也要死。”娃娃臉道:“既然都來了,那就都不能活。”他轉過頭,又抬起來,仰望著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子的陌影:“劍客不是我可以應付的,所以只能請你動手!”
他話聲剛落,卻覺得眼前一花,心下駭然,還沒來得及反應,“啪”的一聲響,陌影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巴掌扇在了娃娃臉的臉上,他出手的力氣實在不小,這一把掌打出來,竟是將矮子面上的娃娃臉面具直接打飛了出去,也便是在這一瞬間,露出了矮子那張極為詭異的臉龐來。
站在陌影另一側的勁裝蒙面人大吃一驚,不自禁后退了一步,隨即看到矮子那張臉,五臟六腑在這一瞬間就如同被一只手攥成一團,生出難以抑制的嘔吐感。
白色面具下的那張臉,實在算不上一張臉,口鼻眼都集中在臉部中央,擠成一團,就像是被兩只手掌從兩邊往中間擠壓一般,那是讓人看上一眼便要毛骨悚然的面孔。
陌影看著那張臉,眸中顯出輕蔑之色,笑道:“原來你就是這副模樣?你自稱鬼王,確實長得和鬼沒有區別。”身體微弓,盯著矮子那雙幾乎連在一起的小眼睛:“你是他的奴才,我不是,所以和我說話的時候,千萬不要惹我生氣,更不要用命令的口氣與我說話,他都不敢,你是哪里來的膽子?現在只是一巴掌,可是你若再說錯話,我就將你這奇丑無比的腦袋擰下來!”2k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