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朱雀長老身法迅捷,依稀看到前面那幾道身影,他握緊手中的黑木棍,雙目冷厲。
朱雀行事穩重,不到萬不得已不與人搏命,可是他知道今晚卻是要搏命的時候,能夠坐上丐幫長老的位置,當然不只是因為資歷夠,也是因為他的武功不弱。
雖然多年沒有與人殊死搏殺,但朱雀卻是從來沒有耽擱自己的武功,無人之時,一直苦心修煉。
那幾道人影顯然知道身后有人追趕,奔出好一段路,到得一處涼亭,卻忽然停了下來,轉身亮出兵刃,朱雀足下兩點,蹭蹭蹭便已經飄然趕到,長棍一橫,盯住對方。
對方共有四人,都是握著兵刃,互相瞧了瞧,便在此時,卻聽到一聲怪笑,朱雀心下一凜,循聲抬頭望過去,夜色之下,卻見到那涼亭的六角頂蓋上,竟然有一道身影正坐在上面,夜風吹拂,那人長發飄飄,朱雀視力不弱,只瞧見那人不到三十歲年紀,樣貌倒是頗為俊郎,并不認識對方,卻已經聽到那人道:“丐幫是江湖第一大幫,果然是人多勢眾,今次竟然擅長王府,當真是好大的膽子,這是要造反嗎?”
朱雀長老冷笑道:“什么丐幫?”
“朱雀長老又何必否認。”那人笑道:“你雖然不認識我,可是我卻認得你,南方七宿之主,豈不正是你?”
“你是說朱雀?”朱雀長老淡淡道:“我也認得他,他是我同胞兄弟,只不過他是丐幫的人,我與丐幫的人沒什么瓜葛。”
朱雀長老當然知道對方已經認出自己,自己就算這樣說,對方也絕對不會相信,可對方就算不相信,自己這番話卻還是要說出口。
朱雀長老當然明白,今次京城之變,作為江湖幫派,實在是不能輕易卷入其中,若是今次的事件不是關系到齊寧的生死存亡,即使改朝換代,朱雀也不會輕易帶著丐幫弟子出手,丐幫卷入朝變,日后定然會招來不小的麻煩。
是以今晚雖然他手下的丐幫弟子精銳盡出,卻都更換衣衫,也算是喬裝打扮。
朱雀心知即使這樣,日后也未必能撇清干系,但如此一來,至少以后也還能死咬住不放,不至于太過被動。
那人笑道:“丐幫弟子遍天下,你們若真是丐幫的人,我還顧忌三人,既然不是丐幫的人,那就好說了。”臉色一冷,沉聲道:“擅闖王府,反賊無疑,將他們都拿下了。”
他話聲剛落,就聽得“嗖嗖嗖”之聲響起,從暗處有箭矢向朱雀三人射過來,朱雀早有提防,沉聲道:“都小心了。”足下一點,已經飛竄而起,手中黑木棍直往前面的殺手點過去。
他雖然沒有帶上朱雀杖,但這黑木棍卻也是極為厲害的武器,此木棍不但是選用了質地堅韌的木材,而且浸過煉油,異常堅固,這一棍點出去,虎虎生風,對方揮刀迎過來,朱雀手腕子一轉,棍頭生蓮,那人眼前一花,“啪”的一聲,長棍已經打在那人的手腕上,一聲脆響,那人腕骨瞬間就被打碎,慘叫一聲,不等那人多做反映,朱雀長棍上撩,猛地戳在那人的胸口,力道十足,雖然不似長槍刺穿那人的胸腔,這一點卻是讓那人的身體直飛出去。
一輪箭矢過后,從四周冒出十數條身影來,二話不說,直往朱雀三人撲了過來。
朱雀心下微凜,心知今晚的突襲在已經被對方猜到,實際上這座王府就成了一座陷阱,近百丐幫弟子可算是主動往陷阱里鉆了進來。
對方早有防備,那么今晚一場死戰在所難免,丐幫想要全身而退只怕不可得。
朱雀更是擔心自己手下的弟子分散在王府內,對方便有機會各個擊破,既是如此,只能將眾弟子聚集過來,木棍掃出去,口中忽地發出一聲清嘯,這一聲清嘯穿透力極強,遠遠傳了開去,本就是夜里,再加上王府本就寂靜,這一聲清嘯即使不能讓王府各處所有人都能聽清楚,但朱雀自信大部分弟子都能聽見,而弟子們聽到聲音,便知道是長老的訊號,自會向這邊聚集過來。
十多人圍住朱雀三人,三人以寡敵眾,倒也沒有落於下風。
屋頂上那人冷冷瞧著,并沒有出手,看到朱雀老當益壯,揮舞著那木棍威風凜凜,眾人都是靠近他不得,屋頂那人唇邊泛起一抹冷笑。
很快,便聽到王府其他各處也傳來喝叫搏殺之聲,更時不時傳來慘叫。
朱雀心知王府埋伏不了不少人,丐幫那些弟子聽到訊號往這邊聚集過來,卻必然不順利,沿途自然會被伏兵所阻殺。
“砰!”
一聲悶響,朱雀一棍子將一人打飛出去,先前他出手之時,還存了一些仁慈,并沒有取敵性命,但此刻對方這些人出手明顯是招招殺意,知道再也不能手下留情,他這一棍子挾力打出去,正打在一人的喉嚨處,那人身體飛出之時,喉嚨發出“噶”的一聲,顯然是被朱雀這猛力一擊打斷了喉骨,那人落在地上,抬手捂住喉嚨,臉上顯出痛苦之色,掙扎幾下,便即再不能動彈,喉骨一斷,無法呼吸,自然是必死無疑。
朱雀擊殺一人,卻是精神一振,殺氣更濃,黑木棍變幻多端,地方雖然人多勢眾,卻根本近不得朱雀的身,便是朱雀身邊那兩人,也是朱雀手底下的高手,以多敵少,絲毫不怵,見到朱雀出手擊殺一人,也都是士氣大振。
屋頂那人見到朱雀竟是大占上風,臉色冷峻,猛地站起身來,足下一蹬,整個人宛若一只鷹隼般從天而降,卻并非攻向朱雀,而是向朱雀的一名手下掠過去,那弟子正自一刀砍向敵手,猛地感覺身側勁風襲來,眼角余光瞥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向自己撲過來,這弟子反應卻著實迅速,一個半轉身,手中大刀向上斜撩,到得一半,卻變撩為削,照著那黑影的腿部砍過去。
眼見刀刃便要砍在那人的腿上,那人竟然在空中匪夷所思地一個扭身,輕巧避開這一刀,弟子大吃一驚,還沒多想,那人卻已經探手出來,兩根手指夾住了弟子手中的大刀刀身,弟子心下駭然,低喝一聲,大刀后拉,就聽到“咔”的一聲脆響,大刀竟然從正中間斷成了兩截子。
弟子顯出驚駭之色。
對方竟然只用兩根手指就夾斷了刀身,一時呆住,那人兩指卻已經夾住斷刀另一半,手臂向這邊一揮,弟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覺喉嚨一涼,那人卻已經用斷刃割斷了弟子的喉嚨。
弟子捂住喉嚨,連退兩步,邊上一人卻是一刀砍過,卻是砍下了這弟子的腦袋。
那屋頂之人出手之前,這弟子與敵廝殺并不處下風,朱雀和另一名弟子萬沒有想到眨眼間這弟子就被砍了首級,都是驚怒交加,朱雀低喝一聲,長棍如射,直往屋頂那人點了過來,屋頂那人唇角帶笑,躲過朱雀黑木棍,竟是背負雙手,淡淡笑道:“今晚你們一個也走不了,這王府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不過也不要怪我們,要怪就怪齊寧讓你們過來送死。”
朱雀長棍橫掃,厲聲道:“你是何人?”
“朱雀,你若想保住手下這些弟子,就只有一個法子。”那人道:“束手就擒,跪伏在我的腳下,自今而后,丐幫聽從我們的吩咐,否則.....!”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朱雀長棍如風,連連出擊,“咱們別的沒有,就是有一身硬骨頭。”連連變招,長棍始終與那人近在咫尺,可是那人身形飄忽,長棍始終沾不得那人半縷衣襟,朱雀心知對方身手了得,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遠處的殺聲也是越來越激烈,朱雀知道不但是自己在此處惡戰,王府各處眼下都在激斗之中。
“你骨頭硬,那我就扒開你的皮,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屋頂那人顯出冷酷笑意,長棍戳向他喉嚨,這次他卻沒有閃躲,抬手又是兩指夾住了黑木棍,如同剪刀一般,輕而易舉地將黑木棍夾斷一截子,朱雀吃了一驚,那人卻并無停手,兩指夾斷一截,卻順著棍身繼續向前,所過之處,黑木棍一節一節往下落,等到朱雀收回黑木棍,黑木棍另一半已經被夾斷下來五六節。
“這是.....什么功夫?”朱雀瞳孔收縮。
那人只是獰笑,欺身撲向朱雀,聲音森然:“我要將你的皮囊一點點剪開,瞧瞧骨頭有多硬。”探手直往朱雀抓過來。
朱雀知道此人的手指厲害,不敢硬接,長棍斜揮,那人一個閃身,左手呈刀狀,不等那黑木棍變招,掌刀已經切在黑木棍上,黑木棍瞬間又斷成兩截子,朱雀赫然變色,那人卻已經趁機欺身到朱雀面前,左手掌刀斜切下來,朱雀竭力閃躲,但兀自感覺肩頭一陣刺疼,他足下一蹬,掠了開去,低頭一看,竟發現自己肩頭的衣襟裂開一道縫隙,衣襟下面的肌膚也被切開一道口子。
無論是衣襟裂縫還是肌膚傷口,竟真的如同被鋒利的刀刃劃過。
朱雀震驚地瞧向對方的手刀,對方那只血肉手掌,竟然比利刃還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