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手術臺上這樣的情況,一貫冷靜的秦觀帶著大大的棉口罩,面無表情的問著身邊的護士:她是怎么了?
一旁忙著掛水的護士,用這個世界上最輕蔑的小眼神,看著底下還在哀嚎打滾的李兵兵:哎行了行了啊,這炮彈造成的擦傷,還沒有指甲蓋大呢。
然后尹力導演的大鏡頭,就立刻推進到了秦觀的臉部大特寫上邊。
只見這個只能露出一雙十分漂亮的眼睛的臉部大特寫,聽完了護士的話,流露出了一種讓人一見就忘不了的眼神。
冷漠,見慣了生死,還有看不得如此嬌嫩矯情的淡漠。
于是這個冰冷而煩躁的醫生,就用了他自覺的最正確的方法,來阻止這個制造噪音的女兵。
護士,護士輕點,哇哇哇啊啊在李兵兵嚎的嘴巴中的小舌頭都看的一清二楚的時候,秦觀動了。
他用帶著醫用橡膠手套的冰冷的手背啪!給緊閉眼睛的李兵兵的臉頰,來了一巴掌。
力量不大,但是哭聲卻戛然而止。
驚呆了的李兵兵,用這個世界上最難以置信的眼神,轉過頭來,第一次注意到了這個馬上要為她處理傷口的男醫生。
結果……啪!……又是一下。
在秦觀冰冷氣勢的震懾下,小姑娘呆了,竟然忘記了自己胳膊上的那個小小的傷口所造成的傷痛,看著眼前的男人,癡了。
拍到這里,大膠卷鏡頭緩緩的落下,在一眾群眾演員的配合之下,導演組的方向傳來了一句滿意的停的聲音。
而迎接李兵兵和秦觀的則是全體人員的哄堂大笑。
絲毫沒覺得自己下手重了的秦觀,摘下了厚重的口罩,跟著大家一起調笑了起來:厲害了,李兵兵,你這下不用擔心了,這個人物簡直就是你的本演出啊!
哇哈哈哈哈!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李兵兵則是做出了自己頑強的抵抗:哪里像我了?我有沒有這么慫?
秦觀將后邊的臺詞十分順利的說了出來:向膽小愛哭怕疼眼睛大頭發短的假小子,敬禮!緊跟著的就是一個標準的軍禮,讓一旁哄笑的人的聲音更大了一些。
沒錯,如果說徐若瑄的角是溫室中的最白的那一抹茉莉花的話,那李兵兵的角就像是在野地中仍然能頑強的綻放的向日葵。
因為此時的她還沒有發現,她已經漸漸的將面前的這個男軍醫,當成了這輩子生命中唯一的太陽。
尹力導演在一派歡快的氛圍中,看了看頭頂上這個足足有四五米高的防空襲的軍事建筑,一絲月光已經從頂棚茅草的縫隙中漏了出來。
天不早了啊,我們今天把男女主表白的第一場重要的戲給拍出來,咱們再休息啊!
得嘞!
受到了招呼的男女主角迅速歸位,在導演不喊開始的時候,絕對不出防空洞的大門。
實在是夜晚的農村太過于寒冷,就算是他們穿著的是棉質的道具服裝,依然抵擋不住寒流的侵襲。
兩個人在門邊上的哈氣,都是如同吞云吐霧一般的充滿著白氣,但是在導演的一聲開始之后,這兩個人就迅速的躥了出去,來到了堆滿了沙包的露天戰壕之內。
在那里,李兵兵用司令員的護士的便利條件,從領導那順了不少的緊缺物資,為她春心萌動的男人,打一打牙祭。
一個干巴巴的米飯鍋巴,對于全是戰地的飯食都是饅頭大餅為主食的臺灣人來說,是那么的可貴。
更何況在兩個人即將分離的這個夜晚,李兵兵同志還不知道從哪里帶來了幾個綠油油的小蘋果。
那種我們在街邊水果攤上看都不會看的只賣一元一堆的小蘋果,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冬季里,成為了兩個年輕人的美食。
一種黑的鏡頭中,灰撲撲的人,灰撲撲的道具,灰撲撲的服裝,只有那兩個被咬的嘎吱脆的蘋果,成為了這個鏡頭中唯一的一抹綠。
而此時的李兵兵卻沒有任何女孩應有的矜持,她不停的用胳膊肘墩著秦觀的肩膀。
到了新地方給我寫信這樣我就知道你的地址了,然后我就能夠給你回信了!
算了秦觀像是對待兄弟一般的將李兵兵的胳膊杵了回去:我忙,你也忙,寫信干嘛?
我喜歡你!
理直氣壯,帶著一往無前的勇氣,說的是那樣的清脆而明亮。
而此時的秦觀卻是沉默了下來,帶著兩個人都能夠察覺到的失落,并沒有給這個姑娘以任何的回應。
此時的鏡頭隨著李兵兵的笑容緩緩的落下,也為這個突兀的表白,畫上了最終的句號!
唉呀媽呀,終于拍完了!
在聽到了導演的cut聲之后,秦觀趕緊起身跺起了腳上的棉鞋,在這個加長的長鏡頭的拍攝中,一直蹲在地上的腿腳被東北的刺骨的冷氣,由下至上的吹了個結結實實。
而在一旁散場的眾人之間,王麗穎趕緊就將最厚的羽絨服往秦觀的頭上一蓋,就將他往老鄉的土炕上引去。
沒錯,土炕,因為這個地界太過于偏僻,在村子中根本找不到任何旅館相關的措施。
這里又不是旅游勝地,所謂的農家院也并不存在。
是導演組聯系了當地的村委會,在村干部的幫助下,將眾人安排在了幾個院落比較寬敞的農家院中居住。
現在是幫閑的時間,作為村里人,有了一眾演員和團隊的住宿的額外收入,今年又能過上一個肥年了。
而由于在戰壕中的群演再加上劇組相關的各路人馬實在是太多,很自然的,演員們的生活條件和住宿條件就相對要艱苦一些。
而直到現在,秦觀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拍攝革命大戲的艱苦。
因為他現在要睡的這個單間,還是村里閑置的廂屋改裝的,里邊什么都沒有,連炕都是現燒的。
因為準備不足,蓋的被子倒是有,可是鋪在土炕上的墊子,就不要指望太厚了。
累了一天的秦觀,也是個潑辣孩子,將外表的戲服一脫,合著里邊哦衣服就滾在了燒熱的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