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君璧的病就要麻煩大小姐了。薛魚兒在紀君璧身上打量了幾下,伸手切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弄得我心里發慌。
我說大小姐你這是幾個意思啊,薛魚兒臉色有些沉重,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這個病我知道怎么回事,這是一種摩尼教的咒誓血毒,只有摩尼教歷代光明圣女才會發這種光明之誓,一旦在光明神下發下誓言,修行便如一日千里,但若要破誓,就會遭受血毒反噬之苦,我在我爹的筆記里看到過記載。如果沒猜錯的話,姐姐應該是摩尼教中人?
紀君璧點點頭,妹子真是博學多知啊,連我圣教光明咒誓這等絕密之事都知道。
薛魚兒嘟著嘴道,我從小在山莊長大,我爹管得嚴,不讓出來,天天跟醫術打交道,里面記載了各種奇怪的例子,我又對摩尼教比較感興趣,所以就多看了幾眼。
那壞消息是?
這病我治不了,只有我爹能治。
那令尊大人在……
我爹前年已經去世了。
我神情凝重,紀君璧則嘆了口氣。薛魚兒又道:不過要解這種咒誓血毒,卻也并非全無機會,我爹的筆記里有解血毒的辦法,有個治標的方法和治本的方法,不知你們選哪個?
我說當然是治本啊,難道還留著個病根沒事解悶兒嗎?
若說治標,我還有三四分把握,要用到三十九種草藥,以雪水煉制藥丸,這種藥丸每月服用一次,可以暫時壓制血毒。至于治本嘛,則要用到天下第一奇丹至陽丹,這種丹藥可遇不可求,我估計懸了。
至陽丹?這可是傳說中的丹藥,據說三百年丹道大師、天機老人抱兔子,以一百零八種絕品草藥,配以天機真火練就而成,據說一共練了不過六顆,其中一顆用來渡劫,另外二顆贈給了道侶月宮仙子,另外三顆便被封在了秘宮之內。只是,三百年來,從未有人知道秘宮所在,便是天機老人弟子創立的瑯琊閣,幾百年來也苦苦尋覓未果。
年初前往江南之時,三俗托天山童奶送來秘宮之鑰,送明教被退回后便一直在我懷中,可是秘宮所在,以三俗之能,尋了幾十年都沒有消息,我也沒抱太大希望。但無論如何,為了君璧,等西涼之行后,去一趟瑯琊閣,那是天機老人后人所創立,應當會有些線索吧。
我說權宜之計,還請薛妹子為君璧煉制丹藥,以求暫時壓制血毒之苦。
薛魚兒說道,我收費很貴的哦。
我臉色立即沉下來,我身上只有二十兩銀子,若真說值錢的東西,那邊是當夜紀君璧給我的那顆夜明珠了,只是離京之前,我將它所在家中柜中,并未隨身攜帶。
薛魚兒說,若真拿不出錢來嘛,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本小姐最近遇到了一點兒麻煩,你若幫我解決了呢,丹藥的價錢好商量。
我說薛小姐但講無妨,我秦三觀最喜歡幫人解決麻煩。
薛魚兒說,最近我們薛家來了一個老道士,在薛家莊蹭吃騙喝,還自稱是我爺爺,罵也罵不走,打還打不過,真是愁人哪!我看你在二伯醫館露的那幾手,還有兩下子嘛,你要是幫我把那老家伙趕走,我就給紀姐姐煉丹!
我伸胳膊擼袖子,說道:我當是什么事兒,不就是趕個人嗎,本人武功高強,拳打猛虎,手抓蛟龍,專治各種不服,別說一個老道士,就是十個大和尚,我把他揍得叫你姑奶奶!
薛魚兒說,那敢 (本章未完,請翻頁)情好啊,我都快被那老家伙折騰的得抑郁癥了!
說走咱就走,順手從路邊抄起了一把菜刀,跟著薛魚兒來到薛家山莊,一腳踹開大門,說哪里來的牛鼻子,賴在人家不肯走啊?出來讓我見識見識!薛魚兒仿佛有了靠山,也氣呼呼的進來,破口大罵。
一個老道,躺在院子里曬太陽,吃葡萄,好不愜意!
待我看清那人,連忙道:對不起,走錯門了。
薛魚兒說,秦大哥,你給我打他!
我說妹子剛才那話我能收回嗎,不是我不想,這老人家我打不過啊。說罷,拉著紀君璧就要逃。
來者是客,既然來了,也不喝完熱茶,吃顆葡萄再走啊?
薛魚兒說,你這為老不尊的臭道士,還真把這里當自己家了?
我連忙跟她使眼色,盜圣何道子啊,與三俗、胡來齊名的隱世高手啊,天下盜賊的祖師爺啊,六扇門必備教材的總編輯啊。
薛魚兒才不管這一套,上去就要去揪何道子胡子,何道子被她鬧得沒辦法,連忙跳了起來,乖孫女,可不要跟爺爺胡鬧!
薛魚兒怒道,誰是你孫女!
你啊!
那為什么你姓何,我卻姓薛?
那你就要問你爹嘍!
可是我爹死了啊!
那就不要問了。
我尷尬一笑,上前施禮。何道子拍了拍薛魚兒,薛魚兒倒聽話,竟不再鬧騰,轉眼問我,你們認識?
我說這位前輩與我師父相識,還曾對有恩于我,這個你的那個請求,我恐怕幫不了你啊!
薛魚兒嘟著嘴道,敢情我這是引狼入室啊!
看上去薛魚兒跟何道子吵吵鬧鬧,但關系并沒有說的那么僵硬,她又罵了幾句何道子,便帶著紀君璧到了后宅,說要給她詳細切脈。
何道子打量著我,我跟三俗冒了極大的險,將天地真元引入你體內,看來這番功夫并沒有白費,你進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
我說多謝道長栽培,道長名滿天下,所著的《盜竊學》我更是秉燭夜讀若干遍,對我行走江湖也多有指導啊。
何道子不屑道,那本書我是六扇門跟我約稿,我隨便寫出來糊弄一下朝廷的,你還真奉之如寶了啊。
我說道長的書深入淺出,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將深奧的盜術輔以淺顯易懂的例子加以說明,讓人愛不釋手啊。
這個馬屁拍的,估計何道子心里極為舒坦,說道:天下盜術繁多,卻有境界高低之分。小盜竊錙銖,大盜竊國運,不可同一而論。
這句話若換做別人來說,我肯定豎起拇指道,這逼裝的我給滿分。但眼前這位可是盜圣啊,能將驚神陣這百年奇陣中天地氣運盜取散入天下者,若天下有一人有資格說這句話,那必然是眼前這位了。
何道子接著道:賈茗那女娃把小盜之術學至精髓,然而卻對大盜之術毫無天分,你小子若有心,要不要學下這大盜之術?
在泰山派學藝時曾經選修過人教版的《盜竊學》,但當時一是因為學分好拿,二是心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為將來行走江湖學的少著了別人的道兒。當然,這些都是廢話,最重要的原因是,泰山派女神蘇婉清也選了這門課。想到蘇婉清,皇宮夜宴后,竟然失去了消息,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見我沉吟不語,何道子不悅道,怎么,還嫌棄我這神偷門說出去不好聽嘛?
那倒不是,我連忙道,只是我 (本章未完,請翻頁)已拜三俗為師,如今再拜你為師……
何道子道,我最多就是指點你兩句,你還真想拜在我名下啊,想得美啊你。便是賈茗那小娃,若不是朱悟能苦苦哀求,我還不惜收呢。
我說道長這么厲害,竟然連陛下都有求于你。
何道子道,難道你以為大明皇帝那夜展現出的三境之外的實力,是他自己憑借悟性和天賦一步步修煉的?朱悟能跟你一樣,都不過是偷竊了天地靈運的幸運兒而已。
只是朱悟能這小子,總覺得這天地氣運是他們朱家私產,他朱悟能偷得,別人就偷不得,若不是那夜我故意將天地氣運散入十八路州,騙過了這小子,否則以他那自私性子,你還不被他吃的骨頭都不剩一根的?
我沒料到,此中竟然還有這些事情,只是三俗卻從來沒跟我說過,就連葉良辰每當說起這些事,都變得諱莫如深。
何道子從懷中掏出一本皺巴巴的書扔給我,這是我近幾年對天下盜術的一些心得,著成了這本《盜得經》,你好生研究,若真看不下去,將來找個有緣之人,把這書傳授給他,也不辱沒了神偷門的名聲。
我打開書,看到第一頁上何道子歪歪扭扭的如蚯蚓爬行般的字跡,不由笑出聲來,何道子老臉通紅,怒道,好笑嘛?
我連忙正色道,不好笑,道長所寫,字字珠璣,句句如玉,可謂一字千金啊!說著,念道:盜可盜,非常盜,名可名,一文不名……
我將這兩千余字《盜得經》讀了一遍,有不懂得地方,何道子便給我一一解釋,這一本書讀下來,讓我對大盜之術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也更明白了何道子所講的大盜竊國運這句話的含義。
世間氣運,總有定數,稱之為氣運守恒定律,人雖不定勝天,卻可以通過一些手段,借助一些天外之物,改變天下氣運的分布規律,比如當年高祖斬白蛇,便是斬去了大秦的氣運,進而一統天下。何道子通篇《盜得經》,無一字講偷盜之術,卻又闡述了世間最玄而又玄的東西。
氣運一說,若不是我親身經歷,肯定認為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但皇城氣運散入江湖,這一年來江湖上高手輩出,雖沒有二百年前高手多如狗,陸地神仙遍地走的盛景,卻也是近幾十年的一個爆發之年。
放在以前,三十歲之前武功境界進入三品,即可穩居青年才俊榜前十,如今青年榜并列第一的茍不平、慕容秋水武功已至二品巔峰,隨時都要突破一品的節奏。
何道子解釋完畢,也不管我是否理解,一本正經叮囑我,你若不想學這竊國之術,將來幫我找個徒弟傳下去。切記,這書千萬不要落入心術不正人的手中,否則一旦為人所用,恐怕天下將大亂啊。
我說道長親自找人傳授即可,又何必假手于我?
何道子說道,朱悟能那小娃子心胸狹窄,大明雖大,已容不得我,此間事了,我便從天竺入海,據說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呃……沒什么了。
何道子又道,你若真能悟得氣運之術,便是逆天改命都不是難事,何況摩尼教那微末的光明咒誓?
我眼睛發光,此話當真?
何道子搖了搖頭,恐怕你沒這本事了。